20 讓人瞧不起的小屁孩

不過很快的,望舒這股敬仰之情就消失了。

鄭青增雙手負在身後走了進來,眯着銳利的眼睛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望舒身上。

只是看一眼的話,也就罷了。

接下來鄭青增說的話,讓望舒覺得,她又多了一個需要攻略的人。

“怎麽會有女娃在這裏,兩位公主怕是走錯了地兒,請她們回去吧。”

他扭頭對跟在身後的學士說道,徑自走到講臺前,把手中書籍放下,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講‘仁’,太子,何謂‘仁’?”

江睿炘站起來,頗為字正腔圓的答道:“‘仁’,便是克己複禮,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為仁由己,而由乎人哉。”

“很好。”

鄭青增點點頭,示意江睿炘坐下。

這如同玄學般雲裏霧裏的話,望舒根本聽不懂,而且也沒有機會再聽下去。

因為已經有人走到她面前,語氣還算恭敬,卻明顯透出一股優越感,那是一種男人優越于女人,有學識優勝于無學識的驕傲。

“公主殿下,已經開始上課了,請你們馬上離開。”

挽宮看着來人,緊張的抓着望舒的衣擺,站起來就想離開。

望舒卻拉住挽宮,毫無不畏懼的擡起頭,看着眼前說話的學士,天真無邪的問道:“我們也在聽課呀。”

“這是為皇子們準備的,要是公主殿下想上課,可以去南書院。”

依舊是優越的口吻,讓人有種想要揍他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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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想在這裏呢?”

望舒毫不退卻,機會是自己争取的,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可不可以呢。

“公主殿下,國子監這裏教的東西,都是以後治國經世的,特別深奧,就算你想留下來聽,也未必聽得懂,還是找個地方,好好去玩吧,別浪費了玩耍的時間。”

在學士眼裏,望舒不過四歲多,挽宮也不過六歲多,正是完全讓人瞧不起的小屁孩年齡;和她們說話,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礙着皇族血統,真想馬上攆她們出去。

“很難嗎,我怎麽都聽懂了,太傅說的‘仁’,我覺得不難。”

望舒依舊用天真無邪的口吻說道,雖然她是工科大學高材生,也不代表對傳統文學一竅不通;當初她被數理化攪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就曾經猛讀傳統文學放松神經。

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用場了。

“哦呵,我沒聽錯吧,公主殿下,自大可不是什麽好品質。”

随便一個翰林院的學士,都能對當朝公主冷嘲熱諷,就足以看出,在這個朝代,就算是公主,也不好混啊。

“我沒有自大,不信讓太傅考考我,要是輸了,我把兜裏的桂花糖給大家吃。”

望舒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全部人聽到。

其實望舒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到底能不能答出來,但是這裏的人都是有學識的,總不會和一個小丫頭斤斤計較吧。

答不出來,大不了就把桂花糖都掏出來呗。

鄭青增擡起頭,看着望舒,不可否置的皺了一下眉頭。

不自量力的小丫頭,竟敢說出這種大話,看來要給點教訓才行。

江睿炘十五歲,能回答他提出來的問題很正常,但是望舒才四歲,肯定不能提出太難的問題,要不就有欺負小孩的嫌疑。

“你是?”

“江望舒,大家都叫我舒兒。”

望舒看着鄭青增,歪着頭邊笑邊說。

“你剛才說,你都懂?”

鄭青增特別讨厭狂妄自大的人,正所謂學海無涯,就算是白發蒼蒼的莘莘學子,也不敢說自己什麽都會。

“也不全懂,要是舒兒輸了,糖給太傅。”

望舒說着,低頭搗鼓了一會,在口袋裏把桂花糖掏出來,放在桌面上,整個動作呆萌可掬。

鄭青增最小的孫子,和望舒這般大小,但是只會在地上打滾要吃的,整天把自己搞得髒兮兮,一寸長的鼻涕整天挂在鼻子下,讓人就算想抱,都要考慮一下。

相比起來,望舒要可愛太多,只可惜,是個丫頭啊。

“好,那你說說,什麽是‘仁’?”

“回太傅的話,我覺得‘仁’,就是‘仁慈’,就好像父皇對天下蒼生需要仁慈,先生對學生需要仁慈,可是又不是絕對的仁慈。”

望舒這個純理科生,能悟出這點道理來,也算是不容易了。

“繼續。”

鄭青增皺了一下眉頭,其實望舒說的不算好,但是對于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凡事都要見一個因果緣由,我們的确要做一個仁慈的人,卻不能盲目對待任何人,正所謂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以了!”

鄭青增厲聲喝道,就算望舒說得對,也不能把這句話公然說出來。

望舒的這個想法,和克己複禮實在是背道而馳。

“太傅,舒兒說錯什麽了嗎?”

她被吓了一跳,然後雙手往前一推,把桂花糖推向鄭青增說道:“既然舒兒錯了,那麽糖就是太傅的。”

鄭青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怎麽會真的要一個小丫頭的桂花糖呢。

“既然來了,就好好坐着,要是有一點點擾亂律堂的行為,直接攆出去。”

雖然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但是鄭青增又是惜才之人,就算望舒是個丫頭,但是四歲能說出這些話,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真想看看,如果好好栽培的話,能有怎麽樣的一番作為。

只可惜,就算栽培好了,也只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

學士們有些不滿國子監竟然有女學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可是太傅已經發話了,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忍着。

江睿炘和裴傾奕有些驚訝的看着望舒,但是臉上都沒有任何表露。

這古代上課,可沒有現代那麽輕松,四十分鐘以後還有十分鐘的課間活動。

而是一直一直的上課,足足兩個時辰四個小時,鄭青增用緩慢而揄揚頓挫的語調,如同背經書似的,照書全念,偶爾做一些簡介。

其餘人都聽得很認真,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在書海裏暢快的遨游;可是望舒卻幾乎要把自己的大腿給掐黑,才忍着瞌睡蟲沒有爬上眼皮。

坐在一旁的挽宮,早就頭一歪,睡得香甜,只差沒有打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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