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受傷
茅草屋很簡陋破舊,四處漏風。楚雲與聞盛奔波一夜,早就勞累不堪,聞盛還能撐着觀望情況,楚雲實在熬不住,窩在茅草堆裏的角落裏睡過去。
她縮成一團,頭枕在自己胳膊上,如同嬰孩的姿勢。聽聞這個姿勢,說明人是缺乏安全感。
聞盛忽地想起以前,他們有一段時間在一起相處,一開始她也時常以這種姿勢面對他,後來漸漸舒展開,甚至于依賴到他身上。
楚雲實在是累極了,才躺下沒多久已經傳來安穩呼吸聲。她自從與他流落以來,一直布衣荊釵,頭發只簡單挽成髻,身上一件值錢的首飾都沒有。但即便如此,也難掩天生麗質姿容。
她額邊的發絲輕散,搭在眼睛上,看着總覺得不舒服。聞盛擡手替她撩開,靜靜地注視着楚雲安睡的面容。
從破舊的屋頂望出去,能看見晨光熹微,煙灰色的天空之中,高懸的明月一點點變淡,而太陽從另一邊升起,朝陽一點點地升起,照亮遠處連綿山巒與破舊屋頂上空的樹杈子。
不知接下來情況會如何,聞盛阖上眸子,閉目養神,并不完全睡過去。倘若有一絲風吹草動,他都會警覺地醒過來,查看一番四周情況,确認沒有異常,便又繼續閉目養神。
清晨溫度仍舊很低,茅草屋在山中,尤其寒冷。當聞盛感覺到一絲寒意的時候,當即想起身側的楚雲。
她仍舊保持着蜷縮成一團的姿勢,且更緊了,胳膊抱住胸口,顯然被冷得不行。
聞盛猶豫片刻,躺下,從身後環住她整個人,給予她熱度。感受到熱度傳來,楚雲漸漸放松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緊縮着。
楚雲一覺睡過午時,醒來時茅草屋中只有她一人,身上蓋着聞盛的衣服。正張望着,聽見聞盛的輕笑聲,“怎麽?就這麽信不過我?總覺得我會扔下你離開?”
楚雲偏過頭:“你大可以一個人離開。”
聞盛将手中東西遞給她,竟是一竹筒水,“我偏不要,我偏要将你綁回我身邊。”他似笑非笑說道。
楚雲看着那竹筒,劉二根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吃食已經很好,不過沒準備水,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水。
“幹淨的。”他說。
楚雲猶豫着接過,仰頭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太快,甚至嗆到喉嚨。她彎腰咳嗽起來,聞盛替她拍着背,“喝這麽急幹嘛?又沒人跟你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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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拂開他的手,擦去嘴角水漬。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陽光明媚敞亮。楚雲問聞盛下一步動作,聞盛故弄玄虛:“你跟着我總能離開。”
楚雲輕嗤了聲。
他們吃了些幹糧,午時之後繼續出發。聞盛背着楚雲離開,不能走大路,只好從山中跋涉。如此經過了數日,終于行至另一座鎮子。
說是鎮子,其實房屋三三兩兩,并不多,但比村落的規模稍大一些。他們吃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必須去鎮上補給,但不清楚鎮上東西情況,不能貿貿然行動。
聞盛将楚雲擱在附近的林子裏,自己喬裝了一番,前去鎮上打探情況,順便買些東西。劉二根他們還是給了些銀子。
聞盛外貌太惹眼,倘若不做僞裝,必定招人懷疑。他在臉上抹了些灰,裝得其貌不揚,去鎮上買些吃食。
路過鎮上那家酒樓時,聽見他們正議論着此事,什麽大平皇帝之類的。鎮上的公告欄中也貼着他們倆的畫像,雖然不十分像,但也有五分相似。
聞盛不敢多留,買了東西後折返。
回來時楚雲卻不見了。
原來他将楚雲安置在一塊石頭旁邊,回來時那石頭還在,人卻怎麽也找不見。聞盛心中一緊,不由緊張起來。
她會去哪兒?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擄走?
她傷勢還未完全痊愈,雖能撐着拐杖走兩步路,但并不能走太遠。自己走的幾率應該不大,那她是被誰帶走呢?
是大渝軍嗎?還是有他不知道的第三方勢力。
聞盛平生最引以為傲的冷靜,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思考都緩慢而無效。
聞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注意到旁邊有野獸來過的痕跡。
他心中更一凜,難不成楚雲被野獸叼走吃了?那更可怕,野獸比人更可怕,倘若被人帶走,興許還能留得命在。可若是被野獸叼走,指不定屍骨無存,尋都尋不到蹤跡。
“阿雲。”聞盛顧不上會不會引來別人注意,在林子裏朝四面八方喊楚雲的名字,希望得到她的回應。
假如她又出了事,假如……
聞盛無法想象,也無法承受這個結果。
空曠山野之中,只回蕩着他的聲響。秋日蕭瑟,連鳥雀都不剩多少。
聞盛心中焦急,步子快了幾分,沒注意到腳下有藤蔓枯枝,一時被絆倒,沿着緩坡往下滾落。再擡頭時,見着一角熟悉的衣裙。
順着衣裙緩緩擡頭看去,那張臉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
他心中大石頭落地,猛地爬起來,将楚雲整個擁入懷中。
長臂收緊,楚雲快喘不過氣來。
“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翻來覆去重複這兩句話,語不成調,這感覺簡直失而複得。
楚雲被他勒得喘不過氣,讓他松開自己。
聞盛得知前因後果,原來楚雲在那兒靜坐等候時,忽然聽見有野獸走動的聲音。她遠遠看見一頭野獸,連忙轉移了地方。
聞盛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視線也忽然含情脈脈,一刻不移。
楚雲有些不自在,問他打探到的情況。情況就是依然很糟糕,他們還沒放棄尋找聞盛與楚雲的下落,但方才在鎮子上,并未見有關卡。
可見雖說還在找尋他們蹤跡,但也不是那麽嚴格。那邊說明,一切都還有機會。
聞盛正說着計劃,忽然聽見一陣草木晃動的聲音,他不禁警覺,朝聲音來源看過去。只見草木之後竄出一條躁動的野豬,不由分說,朝着他們撞過來。
聞盛和楚雲皆是臉色一變,聞盛看了眼身邊楚雲,心裏只想,不能讓它傷到楚雲。他一咬牙,朝野豬來的方向跑近幾步,将野豬引走。
野豬追着他跑,雖說聞盛平日武力值頗高,可近來奔波勞累,他多日都未睡好,身上的傷也沒好利索,隐隐有頹勢。
楚雲知道自己此刻是拖累,在聞盛将野豬引走之後,轉身尋了個安全地方躲起來。
她咬着牙,緊張到心跳加速。
她一點也不想死,她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還有很長的餘生。在擔心自己生死的時刻,只有那麽一瞬,也擔心聞盛。
他會不會出事?
不知過去多久,林子裏的一切聲音似乎都停了,只有風聲輕呼。這種安靜讓人有片刻的疑惑。
楚雲探出頭來,打量一番四周情況,什麽也看不見。
她眉頭微擰,撐着樹枝站起來,試着喚了一聲聞盛的名字。
霎時間沒人回應,她心有些沉。
轉過身,見聞盛倚着樹幹朝她笑,笑意促狹而欣慰,“你在擔心我,阿雲。”
楚雲輕笑了聲,只說也許。
聞盛沒與她掰扯太多,這裏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并不安全。方才他們鬧出這麽大動靜,也許會驚動附近的鎮子上的居民。而這山裏既然出現過一個野獸,也可能還有第二只,第三只。
總而言之,他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幹糧也已經買好,不必再多耽擱。聞盛不由分說背楚雲起身,“走吧,我背你。”
楚雲沒拒絕,也沒說話,只是安靜地伏在聞盛背上,視線往下時,瞥見他身上有幾處傷,也許是和野豬搏鬥時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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