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想吻你

絕非一時興起的心血來潮。

不過或許在這個當下,的确是有某種沖動。

這段時間周涞總是和林斯逸各種暧昧,她心裏非常清楚,因為這個人是林斯逸。彼此之間只是差那麽一點點的電光火石,一點即燃。而今晚這一切,看似平平無奇的家常,卻直擊周涞內心深處最柔軟的某個角落。她徹底淪陷。

周涞不是沒有幻想過給林斯逸設置九九八十一難,但這總歸不是她的性格。她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彎彎繞繞。

即便戀愛經驗幾乎為零,但每個人面對感情都能夠無師自通,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喜歡就是喜歡。

想在一起就要在一起。

“林斯逸,你做我男朋友吧!”周涞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是她對自己這個決定的肯定。

周涞長那麽大,認認真真的戀愛史幾乎為零,林斯逸是她自己看上眼的男人,她覺得自己可以大膽嘗試。

無論這段感情最後的結局是什麽,但在這個當下是開心的,那就足夠了。

林斯逸還背對着周涞站着,他一只手上拿着鍋鏟,另外一只手扶着鍋柄。熱氣騰騰的鍋裏正是小炒黃牛肉,香料的味道已經随着鍋氣四溢開來。他頗有些麻木地打開生抽,往鍋裏倒入少許準備提鮮。

有那麽一瞬間,林斯逸懷疑自己幻聽。

這畫面,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事實上,林斯逸準備了很多話要慢慢和周涞說。可周涞卻這樣猝不及防地宣布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給他任何一點思考的時間。

周涞沒有那麽多耐心。

她橫沖直撞地走到林斯逸的面前,歪着腦袋不容拒絕地對他說:“林斯逸!那就這麽說定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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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涞說完便墊起腳在林斯逸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重重“啾”的一聲。

她好像也有點害羞起來,不等林斯逸反饋,随即跑開,躲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将門一關,欲蓋彌彰。

一個人在廚房,一個人在卧室,兩個人的心跳都很快。

周涞背靠在門上,心跳撲通撲通,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走火入魔了。

林斯逸并不擅長處理這種關系,他所有的淡然都是僞裝。準備拿鹽,卻發現自己舀了一勺糖。準備蓋上鍋蓋,卻發現怎麽都找不到近在咫尺的鍋蓋。

他關掉了燃氣竈,消化着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很不真實。

今晨五點林斯逸就起床了,他忙活完家裏的事情,特地去菜地裏将一些新鮮的蔬菜采摘下來。種的水果都是交由親戚在打理,他們十分歡迎林斯逸來采摘。

當時林斯逸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想讓周涞嘗嘗。

他想讓周涞能夠嘗到這個世界上最純天然無污染的食物。

林斯逸對于周涞喜歡的口味幾乎了如指掌。周涞的喜好幾乎十年如一,高中的時候喜歡吃校門口旁邊的關東煮,現在也依舊喜歡那些口味。周涞還喜歡吃一些油炸的串串,最好多加一些辣椒面。除此之外,她還喜歡酸,吃面要比別人加更多的醋。

活了二十六年,林斯逸從未有過大聲宣言地表達自己的喜好。他喜歡一樣東西,便會默默地專注去喜歡,去完成。小時候他喜歡竹編的小玩意兒,外公沒空教他,他便自己琢磨。他不在乎手指劃傷,也不在意長繭,只要能夠做出一個可愛動人的竹蟋蟀,他可以為此花費好幾年的時間。

喜歡周涞這件事,林斯逸放在心裏整整十年,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學生時代,他從未奢望過彼此之間會有交集,只要能夠遠遠地看着周涞,他已經心滿意足。

可現在,老天好像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林斯逸洗幹淨了手,疾步走到周涞的卧室門前,呼吸淩亂。有這麽一個瞬間,他想将自己內心所有的感情全部傾訴給她。

東野奎吾在《單戀》裏說過:明知沒意義,卻無法不執着的事物,誰都有這樣的存在。

但林斯逸從不認為暗戀周涞是一件沒意義的事情,他會因為她的開心而開心,因為她的難過而難過。

他的生命,因為她而變得更加鮮活。

冷靜下來,林斯逸擡起的手緩緩放下,他看着那扇門,緩緩呼了一口氣。好一會兒過後,他轉身重新回到廚房。

他很開心,即便這種開心是有保質期,但他也無怨無悔。

林斯逸的想法特別簡單,就是想給周涞做一頓晚餐。

如果她覺得好吃并且不嫌棄,他可以一直為她做。

奇怪又矛盾的感覺。

明明親密的事情做過不少,可“男朋友”這三個字卻讓周涞覺得無比羞赧。

周涞趴在床上滾了一圈,心裏酥癢難耐。

唇齒間似乎還殘留着林斯逸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蘋果氣息,她下意識抿了抿自己的唇。

從現在開始,她有男朋友了。

周涞想着,忍不住一笑。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小女人,渴望愛情,渴望被愛。現在這一切感情觸手可及,只覺得無比幸運。

抛開林斯逸是高中同學這一層關系來說,周涞覺得現在才是真正認識他。突然又覺得有些可惜,要是早知道彼此會有今天,那高中的時候,她對他的關注就應該更多一些。

林斯逸的動作很快,他做好了三菜一蛋,過來敲了敲周涞的房門,語氣依舊溫柔。

“周涞,吃飯了。”

像家長叫孩子吃飯似的。

林斯逸這個人身上有這種魔力,讓人覺得踏實、沉穩。他性格不驕不躁,好像即便知道下一秒天會塌下來,這一秒他還是能夠淡然處之。

卧室門打開的時候,周涞也換了一套居家服,她适應着眼前林斯逸的新身份,嘴角抑制不住的甜蜜。

兩人彼此視線相交的那一刻,竟然都不好意思看對方的眼眸。

林斯逸的耳根都紅透了,連脖子都斑駁地泛着潮紅。

一向膽大包天的周涞竟然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後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有很長一段時間,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

可只要一擡頭,視線一對上對方的雙眸,彼此之間就仿佛有千萬種纏綿。

林斯逸做的飯菜比周涞想象中要好吃太多了:小炒黃牛肉、酸辣白菜、地三鮮、肉末蒸蛋。

特別家常,又特別美味。

周涞吃了大半碗米飯。

她好像很久沒吃那麽多米飯了。

林斯逸沒吃多少,光看着周涞吃了。他給她添菜,又給她舀蒸蛋,動作自然地将她落在嘴角的一顆米飯拿起來放入自己的口中,間或對她說:“合口味嗎?慢點吃。”

合口味。

別提有多合口味了。

周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形容當下的感覺。

她年少的時候喜歡看言情小說,看過小說裏描寫的各種轟轟烈烈愛情。年紀小的時候,她向往過一場傾城之戀,希望自己的另外一半能夠踩着七彩祥雲來迎接自己。

可那些幻想在這一刻都顯得不堪一擊,不及這一刻溫馨的一秒。

現在才是生活,最真實的感動。

吃得撐,周涞碗裏還剩一些飯沒吃完。

林斯逸順理成章地接過周涞沒吃完的那半碗飯添到自己的碗裏,像是那天他們兩個人在校外吃小吃時一樣,他對于她吃過的殘羹剩飯一點也不會嫌棄。

換周涞美滋滋欣賞自己的男朋友吃飯,忽然她想到什麽,問林斯逸:“喂,你該不會也會吃別人的剩飯吧?”

林斯逸聞言擡眸一笑,眼神裏有淡淡的戲谑:“我看起來有那麽饑不擇食?”

當然不會。

這一瞬間,林斯逸看起來是有點小壞的。餐廳上方的射燈落在他的臉上,鑿出他明晰的輪廓,看着特別欲。

周涞輕輕呼了一口氣,拍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頰。

她覺得自己像個花癡。

冷靜下來想想,周涞覺得自己在林斯逸面前就跟妖精現了原形似的,抑制不住對他的喜歡。

這樣的結果是周涞沒有預料過的,她以為是自己把控着他們之間的這段關系,可林斯逸顯然比她要從容太多。

喜歡太多,注定是要吃虧的。

周涞心裏突然一個咯噔。

林斯逸好似也看出了周涞的反常,問她:“怎麽了?”

周涞板起臉來:“林斯逸,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外面亂來,那你死定了!”

林斯逸抿着唇笑了一下,說:“不敢。”

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是清澈且深不見底的海水,蘊藏着巨大的能量。

周涞的心尖似乎都顫了一下,完全無法招架。

晚餐過後,林斯逸主動去收拾了碗筷。周涞這裏有洗碗機,不過只有幾個碗,他放在洗碗槽裏順手給清洗了。

等一切忙完已經将近十點。

周涞抱着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正在處理一些事情。她微微擰着眉,神情專注。

就在幾分鐘前,柏桦桦給她發來消息,說這批情侶裝的質量有問題。

前幾天銷售的情侶裝已經陸陸續續發貨,江浙滬的很多粉絲都已經收到貨。原本是一件開開心心的事情,可收到的實物和照片上的相差了不止一丁半點,讓人無比失望。

淘寶客服上的留言都要炸了。

柏桦桦打來電話對周涞說:“是加工廠那邊偷工減料,我們現在已經和對方核實,對方也承認了。”

周涞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們和這家工廠的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柏桦桦說:“原本加工廠的老板病了,現在都由他兒子負責。”

周涞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幾年服裝行業其實一直不太景氣,老一輩人兢兢業業,但年輕人看不上那點利潤。為了利潤最大化,所以就在原料上動了歪心思。

換成平時,周涞肯定想都不用想,直接和對方解約并要求賠償。

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情,臨近新春,重新找加工廠不方便不說,現在店鋪的聲譽也因為這個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

周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聽電話那頭柏桦桦在問:“老大,現在怎麽辦?”

周涞當機立斷,安排退貨的退貨,發道歉的道歉。

對于損失多少她并不在意,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粉絲失望。

網紅淘寶店鋪被诟病質量差早已不是什麽鮮聞,周涞雖然極力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沒想到還是遭到了鋪天蓋地的謾罵。

周涞對此不辯解,她沒做好就是沒做好,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只不過為了二手準備,她還是得尋找新的合作工廠,否則過于被動。

忙起來時,周涞的眼裏便只有工作。

這是林斯逸第一次看到周涞工作時候的樣子。她認真專注,處變不驚。雖然他人就坐在她的身邊,但她眼裏仿佛看不到他。

周涞在投入自己的工作中時,的确是無法顧及到其他人事物。她這人沒有辦法做到一心二用,所以上學那會兒課堂上稍微一走神,知識點一概不知。

工作上是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

林斯逸并不在意周涞的眼裏有沒有他,相反,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幫不上什麽忙,唯有安安靜靜不打擾到她。

他洗了一些水果放在茶幾上,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随手可及的地方,還擔心她會冷特地找來了一條毛毯放在一旁。

林斯逸想,時間已經不早,自己不應該繼續在這裏逗留,可又舍不得離她而去。

好像兩個人還時高中同學的時候,周涞因為沒有背誦英文單詞,放學後被英語老師留在班級裏。她坐在教室裏面背單詞,他則站在走廊上。

在周涞看不見的地方,林斯逸願意一直默默陪着她,一直到她從教室裏離開。

等周涞忙完一切的時候,時針剛剛好指向0點。她放下筆記本電腦,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脖頸,下意識側頭,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的林斯逸。

這張三人座的沙發對林斯逸來說有些小,他靠在上面,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五官被浸得溫柔又祥和,俊麗得晃人眼。

夜色深濃,開着地暖的家裏很溫暖,林斯逸白皙的臉頰上蘊着淡淡的粉色。

周涞怕吵醒林斯逸,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林斯逸最近這幾天估計都沒有怎麽睡好,白淨的眼下有一點點的青,但唇畔依舊還是紅豔豔的,像是一顆成熟的果實。

周涞心癢癢,忍不出想去親親林斯逸。于是她跪坐在他的面前,探身過去,小心翼翼地含了含他的上唇。軟軟的,甜甜的,像是一朵棉花糖。

周涞嘗了一口棉花糖,覺得還不夠。她又湊近一些,企圖伸舌敲開他的齒關。

可誰知,動作那麽輕,他還是醒了。

林斯逸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纖長的眼睫顫動,黑白分明的眼眸水蒙蒙的。

偷親自己的男朋友被抓包,這對周涞來說絲毫不會覺得羞愧。相反,害羞的那個人往往是林斯逸。

林斯逸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抿了抿自己的唇,然後鎮定地問周涞:“你還好嗎?”

剛睡醒,他的聲線異常沙啞,透着濃濃的性感,也極盡溫柔。

周涞幹脆就坐進了林斯逸的懷裏,霸道地圈着他的脖頸。

她心裏倍感抱歉,總覺得冷落了他。

林斯逸到底還是擔心,不免多問了一句:“工作室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周涞點頭:“處理好了。”

林斯逸這才放心。

“幾點了?”他問。

周涞說:“0點多了。”

林斯逸忽然很鄭重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周涞。”

周涞不明所以:“怎麽了?”

林斯逸說:“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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