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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倒V章】  羅德垂眸看他,語氣沒了剛才的輕快,鄭重又真誠,但說的話卻勝過海妖的琴聲、人魚的歌喉:“小王子,我用生命起誓,會永遠守護你。”

劇痛讓秦莊幾度昏厥, 每次醒來,他都能看見羅德在幫他處理傷口。有時是擦拭血跡,有時候是拿出那于羅德而言比頭發絲還細的縫合針, 在他肚腹處穿行游走, 到最後, 羅德又喂了他一枚閃閃發光的果子,那血才止住。

之後的記憶,跌宕且迷糊。

秦莊落在羅德的臂彎中, 就像陷入一片輕軟的雲裏,不斷上上下下,穿行過部落與森林,最終在一處離哈曼大本營不遠的洞窟中入駐。

羅德用獸皮将他包裹起來,解釋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們先在這裏待着, 等你傷口愈合了,我就送你出去。”

秦莊沒什麽力氣,小臉因失血變得慘白,卻仍是乖乖點了點頭。

餘下的日子裏, 都是羅德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從吃食到沐浴一應俱全, 有時怕他吃不慣,還會特地熬煮成糊狀喂給他。

羅德對哈曼部落的搜查和布防情況十分了解,每次都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起炊煙、找水源。

連日的相處,也讓秦莊對他慢慢放下了戒心。

洞窟裏盡是石壁, 一到夜裏寒意便會侵入進來。每每這時, 羅德就會将身體環繞成半圓,替他擋風。

肚腹處的傷口也在慢慢愈合, 盡管被魔獸卵撐得變形的肚皮一時半會還無法恢複原狀,但一想到再也不用受哈曼的桎梏,秦莊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許是怕他太無聊,羅德也會在夜裏跟他講故事。

頭幾次秦莊還笑他,道:“只有我母親會給我講故事。”

羅德倒是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調侃,道:“能被你拿來跟母親相提并論,我很榮幸。”

而這一次,他帶來的是槲寄生的故事。

“光明之神巴德爾做了一個關于死亡的噩夢,這令他的母親感到十分驚恐。因為神是不會輕易做夢的,夢中所見,多是預言。巴德爾的母親,神後弗麗嘉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要求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向她起誓,保證它們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秦莊枕在羅德堅實的臂膀上,傷口有些麻癢,但并不十分難受,他聽着聽着,昏昏欲睡,半阖着眼問羅德:“後來呢?”

羅德道:“但弱小的槲寄生被弗麗嘉遺漏了,因為她覺得這小東西實在脆弱得很,不會對自己的孩子造成威脅。”

秦莊扯起嘴來笑,道:“我猜他一定被槲寄生殺了。”

“不錯。”羅德用大手給他打着扇,道:“詭計之神洛基對光明之神心生嫉妒,所以故意唆使黑暗之神将槲寄生投向巴德爾。就這樣,巴德爾被槲寄生穿胸而死。而他的死,也成了諸神黃昏的導火索。”

秦莊從睡意中牽扯出一絲清明,他擡眼看羅德,問:“你對我說這個,是想告訴我什麽呢?你想同詭計之神一樣殺死我麽?”

羅德道:“不,我可沒将你比作那倒黴的光明之神,在我心裏,你是那小小的槲寄生。雖然弱小,卻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堅強與勇敢,是你骨子裏最忠實的信仰。”

秦莊被他哄得飄飄然,想笑又忍着,最後哼哼唧唧吐出來一句:“油嘴滑舌。”

羅德垂眸看他,語氣沒了剛才的輕快,鄭重又真誠,但說的話卻勝過海妖的琴聲、人魚的歌喉:“小王子,我用生命起誓,會永遠守護你。”

永遠,那可是很久很久呢。我們還這麽年輕,什麽時候才能看到那天呢?秦莊想說他天真,可後來實在困得很了,眼一閉頭一歪,就這樣睡了過去——以一種依偎着的、充滿信賴感的姿态。

秦莊腹部的傷口愈合時,也到了兩人的分別之日。

羅德将他放在肩頭,一路像靈活的猿猴般穿行于林葉之間,在太陽升起之前,成功抵達了魔獸森林的邊緣。

從山坡上遠遠往下望,能看見身着巴頓國騎士服的人在邊緣巡查。

“你可以回家了。”羅德道。

長達數月的被俘生涯,漫長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回家的希望,秦莊生出滿腹歡喜的同時,也産生了一絲對羅德的不舍。

“我們還會再見嗎?羅德。”秦莊看他将自己輕輕放到落滿枯葉的主道上,擡眼問他。

羅德摸了摸他長滿金發的小腦袋,道:“還是不要再見的好。王城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秦莊擔心的是無法重逢,而羅德在意的是他的安危。

比他矮了一大截的秦莊,緊緊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像在留戀這短暫的相逢。

他鼓起勇氣,在松開之時說了一句:“我會記得你的。”

羅德:“嗯。”

他眼望着那個小家夥像小鹿一樣向着森林外跑去,奔往屬于他的領地。

秦莊的出現,很快便引起了巡邏兵的注意,随着第一個發現他蹤跡的人的一聲喊,衛兵們都陸陸續續地圍了過來。

“天哪,小王子回來了!”

“快去報告國王和王後!”

“神的恩賜,是神的恩賜!”

在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呼喊聲裏,秦莊心裏的歡喜勁漸漸平靜下來,他轉過頭去,向林葉繁茂的叢林裏看了一眼。

一道青綠色的身影靜靜地凝望着他,等他騎上快馬,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那身影才轉身離去。

當王後得知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時,幾乎是飛一般地奔赴過去,将那不知遭受了多少苦難的小王子抱在懷裏。

到了最親近的人面前,那些委屈、痛苦、屈辱也都齊齊湧上心頭,讓秦莊抱着她嚎啕大哭,半天都無法停歇。

有人歡喜有人愁,王後和國王為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而喜,另一邊的裴吉卻已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白牙。

原本秦莊生死未蔔時,國王本已準備另立王儲,可就因為王後桑德拉的多番阻攔,此事便一直拖延着,拖延着,直到今日。

眼看秦莊活着回來,那觸手可得的王座也成了他人之物,裴吉又怎能甘心。

“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被魔獸殺死?”裴吉将手邊的油燈抓起來,對着林恩扔去。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林恩已充分體會到了裴吉的喜怒無常,原本的喜歡也漸漸淡去。可因為當初坑害秦莊的事,兩人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那麽容易解綁。

相比裴吉擔心王位易主,他更擔心自己人頭落地。畢竟當初想出主意的是他,騙秦莊改道的也是他,如果讓國王和王後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只怕……

“殿下。”林恩在心裏幾番計較,倏然對裴吉跪了下來,道:“林恩請求去魔獸森林調查因果,想看看有沒有辦法扳倒他。”

裴吉眯起眼來,狐疑道:“你想讓我孤軍奮戰?”

林恩忙道:“屬下不敢。如果小王子向國王告狀,殿下盡管将罪責推到屬下身上,或者更狠一點……先裝不知情,等屬下把他在魔獸森林存活的原因找出來,再跟國王陳情。”

“好。我就信你一回。”裴吉道:“我先幫你打下掩護,如果一個月內你沒有帶回我想要的答案,那你就去死吧。”

“是。”林恩暗嘆裴吉的心狠手辣,但知道王城不宜久留,帶好武器後便轉身離去。

秦莊在父親母親面前哭了一回,身子本就虛弱,大喜大悲之下,直接便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王後正坐在床邊,為他織着新的衣裳。

“母後……”秦莊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醒了?餓不餓?想吃點什麽,我讓仆人給你拿。”王後見他醒來,忙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邊,将他扶起。

秦莊瞥見自己身上新換了睡衣,意識到有人幫自己洗了澡,一時又是警惕又是恐慌,生怕被人看出自己曾懷孕産卵的經歷。

“孩子,你身上的傷,那一定很痛。”萬幸的是王後并未多想,只當那是械鬥時被利器割傷的,邊說邊用袖子擦眼淚。

“已經不痛了,母後。”秦莊見她哭泣,反過來安慰她,道:“能回來見到您,我已經很滿足了。”

“懂事的孩子。”王後聽他寬慰言語,越發覺得心疼:“是母後沒有保護好你。”

秦莊:“是我自己不小心,怎麽能怪您呢。對了,母後,林恩還在王城裏嗎?”

王後:“聽說裴吉派他外出做任務去了,怎麽了?”

秦莊便一五一十地将當初林恩騙他改道,讓他正面迎擊哈曼部隊的事說了出來。

“簡直放肆,竟敢這樣欺騙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讓雷哲殺了他。”王後一時怒發沖冠,恨不得立馬就将那人抓了來,送上絞刑架。

秦莊:“沒事,他必死無疑。我只想在處死他之前,問問他為何要那樣做。”

王後冷笑:“定是裴吉指使的。你不在的這幾個月,他們兩個的戲一個比一個演得好,留在這王城裏真是屈才了。”

“放心,孩子,有母後在,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汗毛的。”王後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按捺下怒氣,問:“對了,孩子,你是怎麽從魔獸手裏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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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妖魔(9)【倒V章】  “魔獸是惡魔留在人間的混血種,與人類存在天生的對立關系。國王與王儲是神聖的職位,絕不能由與魔獸有染的人來擔任。”

聽她問起這個, 秦莊眼神便有些躲閃,被關在洞窟中淩辱的記憶又卷土重來。

王後察覺出他的抗拒,連忙打住話題, 道:“沒事, 你不想說, 就不說吧。好好休息,母後不打擾你了。”

盡管回到了巴頓國,可魔獸森林留下的記憶還未完全清除。

秦莊有時候睡着睡着, 便會乍然驚醒,去拽自己頸部的項圈,等摸了空,才發現這已不是山洞中。

那魔獸卵雖已取了,可這身體依然渴望着被侵占, 常常不知不覺便軟了身子, 夾緊了雙腿。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卻沒有解決的辦法。

對林恩的通緝令已經下發,可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找不到丁點跡象。

問及裴吉, 他也是能裝則裝,一問三不知。

秦莊自然不信他是無辜的, 只苦于沒有證據,無法将他定罪。

他想讓裴吉遭殃,裴吉也片刻不休地觀察着他,試圖從他的生活裏找出丁點蛛絲馬跡, 看他究竟是怎麽逃離那魔鬼般的森林的。

機會很快便到了裴吉手中, 在他蹲守于秦莊宮殿的某一天,突然聽見負責給秦莊洗浴的兩個小女仆在閑聊。

A:“小王子的肚皮好奇怪呀, 松松垮垮的。”

B_嬌caramel堂_:“對,還有一條好長好長的疤。”

A:“同樣的情況我在我母親身上看到過,可我母親是生過三個孩子才變成這樣的。”

B嬉笑道:“你是在說王子殿下生過孩子嗎?”

A忙追打她,道:“我可沒說,明明是你說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裴吉暗暗将她們交談的內容記在心裏,開始計劃着更大的陰謀。

一個月期限,林恩頂着漫天的通緝令,成功抵達了王宮。

而這次他一同帶回來的,還有一只小型魔獸。

魔獸以醜為美,以高大強壯為标杆,越小的魔獸地位越低,像林恩帶回來的這種還不足半人高的,就是魔獸中的下下等。

雖經歷了一個月的奔波,可林恩的精神還算振奮。他這回有了天大的發現,不但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還能把秦莊徹底地拉下馬來。

“你說的是真的?”裴吉問:“他真為魔獸首領生過孩子?”

林恩:“千真萬确。我帶回來的這只魔獸就是證人,他曾經去過魔獸的大本營,見到過被關在牢裏的秦莊。”

裴吉一時激動萬分,湊到那關魔獸的籠子前,問:“你會說話嗎?快把事情經過告訴我。”

小魔獸沒什麽骨氣,被他一逼問,便老老實實地招了。

原來秦莊被人從眼皮子底下救走後,哈曼氣憤無比,勢要将那小人類重新抓到手。

那被提早取出的魔獸卵,雖沒汲取足夠的營養,卻因為月份足夠大,竟沒有中途夭折,成功孵化了。

“太好了。”聽聞秦莊不僅被魔獸俘虜,還被那群怪物玷污,裴吉忍不住便喜上眉梢。

巴頓王國可能會接納一個曾被魔獸打敗的王子,但絕不會容忍曾為魔獸産子的王儲。

獲知這條重要訊息後,裴吉沒有打草驚蛇,只将林恩和那小魔獸藏在自己的宮殿裏,又另派一小列衛兵,去教廷裏請人。

不久之後,王城裏流言四起。

只說那小王子為了活命,向着魔獸大軍跪地臣服,還被那魔獸首領帶回洞窟裏,共同育有一子。

而且這小王子天生淫||蕩,趁着首領不在,跟那些下等魔獸私通,常常三個一夥,五個一群……

流言三分真,七分假,卻也傳得有鼻子有眼,沒多久便跟長了翅膀的小鳥一般,飛進了高高的宮牆。

秦莊心傷未愈,并不怎麽出門,可國王不是聾子,又怎麽會聽不到那些流言蜚語?

那一天,秦莊又被欲求折磨得滿臉通紅,在床上辛苦忍耐時,就被突然闖進來的衛兵拽了出去,帶到了國王面前。

宮殿裏,除了國王、裴吉以外,還有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青面獠牙的小型魔獸。

秦莊一見那熟悉的綠色皮膚,便忍不住膽寒,兩條腿也軟了下去。

可就算他不走,衛兵們也能拖着他走,就這樣将他一路帶到了座前,跟那魔獸籠子緊挨着。

秦莊的瞳孔因恐懼而緊縮成一點,他竭力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隐秘被暴露在衆人面前的慌亂,讓他止不住地戰栗。

因為知曉王後對秦莊的偏愛,裴吉這次并沒有請她,只秘密觐見了國王,将事情掐頭去尾、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成功惹得國王火冒三丈,派人将秦莊抓了過來。

“莊,裴吉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不僅投靠了魔獸,還被他們玷污了,是這樣嗎?”國王的臉色陰沉沉的,如蒙了一層灰。

秦莊一個字也答不出來,近在咫尺的魔獸氣息,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有了反應。

秦莊竭力克制着,申辯道:“不,是……是林恩欺騙了我……他讓我走了錯誤的路,令我撞上了魔獸兵團,全軍覆沒……”

“我沒有問你這個。”國王道:“你跟魔獸首領發生了關系,還為他誕下了後代,是不是?”

“沒有,不是……”秦莊痛苦地低伏着腦袋,只覺自己努力隐藏的傷疤被人生生扯開,暴露出底下還未來得及痊愈、滿是鮮血的患處來。

“呀。”裴吉突然大呼小叫道:“小王子,你看看你,是怎麽回事啊,是因為魔獸在你身邊,所以想要了嗎?”

因着他的提醒,國王也将目光投到了秦莊身上,難以避免地看到了他褲子上的水跡。

秦莊一時羞憤難當,恨不得直接找個地洞鑽下去。

裴吉仍在繼續往他傷口上撒鹽,道:“我這裏倒是有另一個故事呢,父親要不要聽聽?”

國王将身體陷到座椅裏,緊緊拽着權杖,道:“你說。”

“我聽說,小王子是個同性戀,一直暗戀我的下屬林恩。甚至在捕捉麋鹿的途中,都對林恩多番騷擾。林恩不堪受辱,好心提醒小王子注意行進,結果小王子不聽勸告,不僅撞上了魔獸軍團,為了求生卑躬屈膝,還在事後反咬一口,污蔑林恩欺騙自己……”

“你撒謊。”眼看他颠倒黑白、信口雌黃,秦莊恨得幾乎要死掉。

盡管裴吉故意往不利于他的方向引,可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秦莊無可辯駁的。

想都不用想,這定然是林恩告知裴吉以後,兩人串好的口供。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不在于誰說的真,誰說的是假,只在于國王到底要如何決斷。

是無視那些流言與既定事實,繼續包庇秦莊,還是順着裴吉的心意,把真相大白于天下。

眼見國王猶豫不決,裴吉下了最後一劑猛藥,道:“其實這裏有最好的證明,就在小王子自己身上。父親不妨讓衛兵扯開小王子的衣服,看看他的肚子,那裏有為魔獸孕子留下的痕跡——一條狹長的傷疤。”

“那是打鬥時留下的,不是孕子。”秦莊捂着肚子,驚惶地往後退。

可國王手指一動,便立刻有四五個衛兵湊上前來,按住他的身體,去掀他的衣服。

松松垮垮的肚皮、如蜈蚣般醜陋的傷疤,盡數暴露在國王眼前。

真相,似乎已經很接近了。

比起裴吉的污蔑與诋毀,國王的搖擺不定和不信任,才是最刺痛秦莊的東西。

那是父親啊……是他的親生父親啊……竟會由着別人來羞辱他……

還未等國王說什麽,王後便已闖了進來,道:“誰都不許傷害我的孩子!”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秦莊渾身一震,下意識往王後的方向爬去。

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便看見林恩陪着教廷的紅衣大主教一同走了進來。

教廷之中,三位紅衣大主教的地位僅次于教皇。而在神權與王權并存的情況下,國王見到教皇時,甚至要跪下來親吻他的腳面。

如今,紅衣大主教的出現,顯然是一個十分不好的預兆。

秦莊呆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跟沒事人一樣的林恩,還有那翻手間便能決定自己去留的紅衣主教,終于明白,大勢已去。

“魔獸是惡魔留在人間的混血種,與人類存在天生的對立關系。國王與王儲是神聖的職位,絕不能由與魔獸有染的人來擔任。”紅衣大主教權威甚至在雷哲國王之上,他一發話,連王後也無權再反駁。

國王對場上的風起雲湧,并非全然無知。

在林恩帶着紅衣大主教出現時,他的目光便投到了裴吉身上。他恍然間明白了裴吉的盤算,可事情鬧到這樣的地步,他已無力再為秦莊辯護。

“就按大主教說的辦吧。”吐出這句話的瞬間,國王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等到衆人陸陸續續退場,只剩下裴吉和自己時,國王叫住了他。

“你現在,是王儲了。”國王淡淡地宣布了這個結果,但眼裏已無半點信任。

他似提點似警告,對裴吉道:“裴吉,當國王,不是僅靠小聰明就能勝任的。我将巴頓的未來交給你,也請你不要辜負臣民的期望。”

第四十章 妖魔(10)【倒V章】  金發的小王子,像一朵熟透的玫瑰一樣在別人身上綻放,那是自己曾無比接近,如今卻再也不能觸及的美。

裴吉聽見“王儲”兩個字便已興奮得頭腦發脹, 哪有心思去咀嚼國王話裏的勸誡意味,努力壓着嘴角,還是顯露出了快活痕跡, 看得國王又是一聲嘆息。

秦莊被廢去了王儲之位, 連住所也從王宮搬到了偏僻的角落。說是遷居, 實則幽禁。

“我沒有跪地求饒,我是不得已的,母後……”從宮殿裏出來許久, 秦莊依然沒有從那屈辱感裏抽身出來。他抱着王後,哭訴着他的委屈。

“孩子,我又何嘗不知道。”王後清楚自己的孩子不是那樣茍且偷生的人,可事已至此,她也沒了別的辦法。

“我不要住在這裏。”看着野草叢生、孤僻荒涼的新住所, 秦莊瘋狂搖頭:“我要回王宮, 我要和母後在一起。”

“我也想,可你父親說,現在到處都是流言,你的存在, 會……”她許也知道接下來的話太過于殘忍,及時止住了話頭。

可秦莊仍是猜出了她後頭的話, 問:“他嫌我給王室蒙羞對不對?他覺得我是個恥辱對不對。”

“莊……”眼見他顯出痛苦神色,王後生怕他會發狂,連忙伸手去抱他,卻被他躲開了。

“他以為我想嗎?我已經殺得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我能怎麽辦?魔獸把我抓走, 關在洞窟裏,夜以繼日地折磨。我揣着那惡心的魔獸卵,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它重得讓我連路都走不穩。我努力地活着,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我都沒有放棄過生的希望,因為我知道我是巴頓國的小王子,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可是結果呢?”他的雙眼燒得通紅,滾出大顆大顆的淚來:“父親不相信我,他寧願相信害我的裴吉,也不願意相信我的陳詞。我是被玷污了,怎麽樣?換了他自己,他能做得比我更好嗎?我跪着活下來,只是為了站着生,可他們……他們在逼我去死啊……”

“沒人逼你。”這麽多年來,王後第一次看見秦莊這種歇斯底裏的模樣。都說孩子是母親身體裏掉下來的肉,他痛,自己又怎麽可能不痛。

“只住一段時間,等流言退去了,母後就把你接回去,我發誓。”

盡管王後态度無比誠懇,可秦莊已經不信了。

王儲變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耳朵裏,王後的權利定然會被削弱,等以後裴吉繼任為國王,他們兩母子将再無翻身之地。

如今王後自身難保,又怎麽可能管得了他。

“您回去吧。”秦莊退到王後再也夠不到的地方,對她道:“就當您的孩子死在了魔獸森林吧,我不願意成為您的污點。”

他一把擦去臉上縱橫的淚水,朝着屋子裏跑去。留下王後一個人,站在門口默默流淚。

許也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被認可,許也知道王後的承諾只是一個心理安慰,後遺症再一次發作時,秦莊沒有再獨自忍耐,而是用自己留存着的金幣,召來了王城裏的男娼。

這種事,有一便有二,很快,那個廢王子天天要男人上、沒男人就不行的事,便傳到了裴吉耳朵裏,被他當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當他又跟身邊的仆人說起這事時,林恩正巧從旁邊經過,裴吉便喊住了他,讓他一起來聽樂子。

“被魔獸玩過的人,都會這麽淫||蕩嗎?”裴吉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王儲之位,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笑也笑得張狂且放肆:“你是不知道,去過他那裏的男娼,沒一個不是扶着牆出來的。連那種身強力壯的運動員,都險些死在他身上呢。”

林恩聽着他的描述,并沒有大快人心的感覺,反而有種如墜雲霧的不清醒感。

秦莊被廢,欺騙秦莊的罪過也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林恩本該高興的,卻無論如何都開懷不起來。

裴吉并沒有因為他的相幫而對他另眼相待、提升他的職位,依然讓他在原位待着,半點獎勵都沒有。

裴吉在笑話秦莊的人盡可夫,可林恩滿腦子,都是那天在山腹裏和秦莊的吻。

柔軟綿長,像果凍和花瓣一樣。

可是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那天當值以後,林恩沒有離開王宮,只是尋了個理由,偷偷去了秦莊住的地方。

比起金碧輝煌的王宮,那裏簡陋得就像個鄉下破房子,位于城堡最破落的一處,荒草連天、人跡罕至。

林恩去的時候,一個連衣服都沒穿好的男娼正從裏面出來。他看了眼卸去甲胄的林恩一眼,似乎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同類,話也沒說就從他身邊繞開,順着長廊遠去。

從空氣中殘留的氣息來判斷,不難想象他和秦莊剛才發生了什麽。

林恩心口霎時一緊,一種憋窒的感覺随之而來,堵在他的胸口。

房子裏,不着寸縷的秦莊仰躺在床上,正在劇烈喘着氣。

還不夠,他知道,還不夠。

他的欲望被魔獸放得無窮大,一個男娼顯然已無法滿足他。

他掙紮起來,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枚金幣,喊來屋外留守的、被王後遣來照顧他的仆人,把金幣遞了過去。

“再找一個來。”他說。

林恩站在窗口,借着窗子的破洞,靜靜看着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目光焦點,自然是那放浪形骸、再不複往日半點風光的小王子,秦莊。

他的金發長長了許多,耷拉在那纖細白皙的裸肩上。他仍沉浸在餘韻裏,肌膚泛着玫瑰般的薄紅,像是極享受這樣的樂事。

以前的他,會顧忌王子的身份,不得不接受父母的安排,與名媛聯姻。連對着心上人索吻時,都顯得克制且隐忍。

如今他大變了模樣,也不是從前那個他了。

他的遭遇,林恩比誰都清楚。

被魔獸俘虜、強x、産卵,每一樁每一件,都不像當初那個柔弱的小王子能承受的。可他就是這樣硬生生撐了下來,活着走回了巴頓國的領土。

秦莊被廢前,林恩巴不得他出事,生怕他會把當日的事說出來,導致自己被送上絞刑架。

現如今,林恩靠着跟裴吉沆瀣一氣,成功整垮了秦莊,那高懸的利刃也被抽離,按理說,他應該開心了。

可他放松不下來。

每每想到那天他帶着紅衣主教去對峙時,秦莊那近乎絕望的眼神,他的心便忍不住地抽搐。

他并不是一定要把秦莊逼到絕路的。

可……從他下定決心,在魔獸森林裏欺騙秦莊的時候開始,他就沒有了退路。他只能助纣為虐,只能一步步錯下去。

裴吉近來的所作所為,已讓林恩明白,自己只是他通往成功之路的墊腳石,只要失去利用價值,就會被毫不猶豫地抛棄。

如果當初選擇效忠的是秦莊,會不會好一點?

像秦莊說的,等他當上國王,就讓自己成為侍衛長。他對自己的喜歡,那麽明顯,那麽直接。哪怕嘴上不說,都會從那雙純粹清澈得半點心思都藏不住的眼睛裏滲透出來。

這個美得像精靈一樣的小王子,也會屬于自己。

到了此刻,林恩才終于發覺,被他一直當做心上人看待的裴吉,其實遠遠沒有秦莊來得好。

裴吉生了一頭黑發,容貌上更像雷哲國王。

而秦莊金發微卷,面容白皙,秀氣得像個小美女。

裴吉滿心盤算,心狠手辣。

秦莊大膽直率,真心實意。

自己怎會傻乎乎地愛上裴吉,忽視了他呢?

在林恩進行心理鬥争的時候,仆人已帶着新召來的男娼,進了秦莊的屋子。

那方床榻,又開始吱嘎吱嘎地響了起來。

林恩的思緒被這聲音扯回身體裏,他看着不遠處顯露出無盡媚态的秦莊,喉嚨忽然有些發幹,情不自禁咽了咽唾沫。

金發的小王子,像一朵熟透的玫瑰一樣在別人身上綻放,那是自己曾無比接近,如今卻再也不能觸及的美。

嫉妒、憤怒、自責,在林恩心底齊齊湧現。

他聽見腦子裏嗡的一聲,那是懊悔在敲打着他的靈魂。

從秦莊住所回來的那天晚上,林恩突然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自己剛從鄉下逃難過來,他的家園被魔獸軍團摧毀,父母也死在了那場戰役中。

他餓得受不了,頹然地坐在地上,意外遇見了出城巡邏的兩位王子。

“喂,你從哪裏來呀?灰撲撲的,像個醜小鴨。”執着金色角弓的小王子走到他面前來,對他伸出了手:“需要我扶你一把嗎?”

林恩擡起頭,他那時并沒有現在這樣圓滑,只顯得兇惡又充滿鋒芒。他看了看一身鑲金嵌銀、盡顯華貴的小王子,眼裏滿是嫉妒的神色。

“你好兇啊,你是野狼嗎?”小王子許也意識到自己被讨厭了,讪讪地收回了手。

就在這時,隊伍裏走出一個哥哥模樣的人,沒有小王子那樣年輕稚嫩,看到兩頰凹陷的林恩,主動遞給了他一塊燒餅。

而林恩,就是被那塊餅收買,成了裴吉的騎士。

原來最初對他伸出援手的人,是秦莊啊。

為何他會忘記這些,傻乎乎走錯了路呢?

林恩在夢中責問着自己,從閉合的眼睑中,流出兩滴清淚。

【系統提示:主線人物林恩愛意+15,當前愛意值65。】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為什麽林恩前後差距這麽大。

在坑秦莊之前,林恩心裏的重要性排序:自己>裴吉>秦莊。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排序:自己>秦莊>裴吉。

秦莊落難,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以後,排序:秦莊>自己>裴吉。

現在秦莊又美又慘,重要性自然就上升了。

但他依然不會對國王說清真相的,林恩本質上還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總之,渣攻的後悔,比狗都賤(沒有看不起狗的意思)。

第四十一章 妖魔(11)【倒V章】  一連數日,林恩都對他念念不忘。見不到的時候,就抓心撓肝地癢着,像藏了千萬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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