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八次,墜落。
寒風凜冽,呼嘯着侵入骨血。
落入深淵,血色彌漫。
這次吞下她的,是一只叫着“姐姐”的巨型改造人。
原本在記憶深處糾纏着的噩夢,随着這幾次下墜、吞噬的經歷,在腦袋裏幾欲清晰的呼嘯而出,但她的心情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且淡薄。
在她心裏,比起兩面宿傩會給她一個沒有痛苦的死亡,她更傾向于,兩面宿傩會惡劣的折磨死她。
但她在經歷過真人的事情後,想要活着的念頭,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答案顯而易見。
在第八次被吞噬後,她腦海中對噩夢的恐懼和不安,竟然得到了些輕微的緩解。事件給她留下的害怕是真的,腦海裏依舊糾纏着揮之不去的回憶,但現在似乎在兩面宿傩給予的種種死亡重現下,變得稍微不重要了。
比起被兩面宿傩殺死,那日的經歷似乎不足為懼了。
少女手腕上花形狀的咒紋被血侵染的失去輪廓。
她的夜視能力似乎變得比起來更好了。
咒紋微微發着燙。
她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又一次從破碎的血肉間落入鋪滿殘肢和血液的地面。
成海千森跪坐在地,發軟的身體讓她使不上一點力氣,她沐浴在血海,一雙湛藍的眼瞳緩緩垂下,黏在頭發上的血滴落下來,血珠挂在卷翹的睫毛上,垂着她垂首的動作,落入血紅的衣裙。
堵在心口千斤重的石頭被推開,她的雙手攥成拳頭,重重吸了口氣。
她垂下的目光裏落進兩面宿傩白色的衣角。
周圍一片寂靜,再無任何喧鬧。
視野血紅,她快速眨了眨眼,胸腔裏好像有一種燎原的情緒在她心中堆積。她深吸口氣,再度閉眼的時候,聽到兩面宿傩冷淡的命令。
“擡頭。”
耐心耗盡。
她毫不懷疑兩面宿傩會在下一秒掐住她的脖子。
成海千森緩慢擡起頭,她的眼睛裏好像泛着光。像是被風吹動的湖面,又像是暗流纏綿的海底。
果然啊,這種情緒,是憤怒。
黑暗驅逐,晨曦浮現。
少女黯淡,失去焦距的湛藍眼瞳裏,重新點亮了琉璃色彩。
兩面宿傩面無表情,垂着猩紅的眼眸,和她對視。
“已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成海千森聲音平靜,“我也不需要第九次了。”
兩面宿傩挑眉,罕見的有些憤怒,“你在發脾氣。”
她回以一個冷笑,“不然呢。”
雖然她站不起來,被弄了一身血污,但在氣勢上,一點都不想輸。
用這種辦法來擺脫她的恐懼,真不愧是兩面宿傩。
陰間人陰間事,但她還是控制不了心髒快速跳動的怒意。
她不再害怕了是真的。
可一碼歸一碼,兩面宿傩的噩夢重現治好了她的恐懼的心理,但被這樣幾次搞下來,她也是不爽。
像是生命被他捏在手裏,無法招架也無法抵抗,在絕望中陷入深淵,絲毫不懷疑自己會死在這裏。
沒有遇見兩面宿傩之前,她是個普通女高中生,過得簡單快樂的校園生活。
遇見他之後呢,這都過的什麽日子,成海千森一肚子氣。
迎着少女聚起怒火的眼睛,兩面宿傩不怒反笑,“既然能發脾氣,是不是真的不害怕了。”
說罷,男人動了動手指。
她再度被抛進了咒靈的肚子裏。
成海千森:“……”
媽的,狗比。
她甚至氣得挑起了唇角,露出一聲極輕的笑。
……
比起成海千森,兩面宿傩也不見得高興到哪裏去。
他确實有所察覺。
先前是無法控制的煩躁感,幫她改了之後,理應是愉悅。
但少女氣咻咻的怒視,讓兩面宿傩沒有感到絲毫愉悅。
他甚至在生氣,氣憤到把她又丢進咒靈嘴裏一次。
他是因何而生氣。
兩面宿傩不可抑止想到裏梅剛來那時,少年在閑暇之餘,收養了一只病弱的狼崽。
只要一得空,裏梅就會去照料狼崽。
在閑暇之餘,他也會從裏梅嘴裏聽到幾嘴狼崽的情況。
似乎有在好好長大。
裏梅對這只狼崽沒什麽感情,充其量是在打發時間,想看看它能不能長大,教給它狩獵的本領,說着将來看門也不錯。
狼崽咬死了闖進院子裏的山雞,野兔,然後咬傷了裏梅。
助其長大,授其本領,被其咬傷。
少年一臉冷漠着處理手臂傷口。
兩面宿傩:“狼呢。”
裏梅:“殺了。”
“咬傷主人的畜生不該活着。”
但成海千森不是狼崽,兩面宿傩也不是主人。
可如果成海千森有一天來咬他,兩面宿傩大概也是無比樂意的。
他是因何生氣?
注視着千森毫不服輸的表情,兩面宿傩壓抑着心中的暴戾,猩紅色的眼眸晦暗不明。
只要他想,他可以完全不用動手,就能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弱的要死的女人湮滅在這個世界上。
可他偏偏對這個無用的人類少女産生了除卻欲望以外不可名狀的情緒。
兩面宿傩稍微動了下手指,祛除掉少女一身血污,這本來就是他控制的幻鏡模拟,要除去她身上逼真的血污信手拈來。
成海千森跪坐在地,淺藍色的浴衣淩亂着垂下一側肩頭,額間的黑發被汗水沾濕,貼在白皙的臉頰上,她整個人猶如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發尖都沾着水,墨發蜿蜒而下,黏在肩頸。
少女一雙湛藍的眼眸中蓄着一團明亮,裹挾着堅硬的倔強。
讓她看起來頗有一股清淩淩的脆弱而堅強的美感。
兩面宿傩現在無心去欣賞她的美貌。
他壓着風雨欲來的聲音,雙眸翻湧着暗流,“想說什麽。”
成海千森垂下眼睛,纖長的眼睫帶着一絲濕潤,過了好一會子,她見兩面宿傩沒有進一步動作,才不急不緩的開口。
“抱我起來。”
沉默中的兩面宿傩稍微一怔。
過了好一會子,誰也不知道這位詛咒之王做了什麽心理想法,他走過去,一語不發,彎腰抱起身體無力的少女。
成海千森靠在他懷裏,熟練的勾住他的脖子,隔着單薄的衣衫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她又朝他靠近了點。
兩面宿傩挑唇一笑,帶着不加惡意的嘲諷,低眼看了一下,“不是在生氣。”
成海千森是個思緒清晰的人。
兩面宿傩沒有正常人的思路,辦法相當殘暴可怕,也正好貼他人設。他如果反過來對她關愛有加,甜聲蜜語……不是她瘋,就是他瘋了。
不要用正常男主的标準來要求大爺。
生氣歸生氣,但也理解。
他的懷抱溫暖且安心,讓她忍不住把臉靠在他肩頭。怎麽說呢,兩面宿傩陰間人不假,但他為了能讓她睡個好覺,這兩天也是操心不少,雖然幹的都不是什麽好事。
她一點也不排斥他的懷抱,舒适又惬意,讓她安心。
她板着臉,靠在他肩頭。
“謝謝,還有,剛才那種恐懼治療,我不喜歡,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平靜,心平氣和,但又有點擔心兩面宿傩的心情。
兩面宿傩感受到了少女毫不保留的信任與依賴,當然還有一些難以消除的怒火,和一些不易察覺的膽怯。
他滿意地笑了一聲,“不會讓你死的。”
心情竟然輕而易舉着從憤怒扭轉了。
成海千森臉上的表情稍有緩和,感覺不到他的憤怒了,于是摟緊他的脖子,心安理得地又在他懷裏蹭了蹭。
那種不安焦躁的顫栗轉瞬間離她而去。
太奇怪了,明明在生氣不是嗎,為什麽又非得抱着他才安心呢,這種奇異的情緒令成海千森擰了擰眉頭,陷入沉思的她,全然沒有注意到兩面宿傩瞥下來的那一眼中,裹挾着毫不遮掩的強烈占有欲。
和欲=望。
—
成海千森感到了一些饑餓。
沙耶擦拭着少女濕漉漉的長發,輕聲詢問,“想吃點什麽。”
她垂下眼睛稍做沉思,晶瑩的水珠從纖長的睫毛滾落,她想了又想,反倒對食物沒那麽講究了。
“能吃就行。”
沙耶擦拭頭發的手頓住,成海千森敏銳的察覺出什麽,還沒等沙耶發出什麽聲音,她就擡起了頭。
視線裏。
兩面宿傩懶洋洋的靠在回廊邊,臉部輪廓幾乎隐在了傍晚的餘晖中。
“過來。”
他的視線凝在她身上,語氣平淡。
她憑本能察覺出了危險。
這樣平淡冷靜,琢磨不透的時候,比他直接生氣還要危險。
看都看見了,又不能裝傻蒙混過關。
成海千森系好浴衣系帶,壓下一顆稍微加快跳動的心髒,從容不迫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推開寝殿的門,成海千森臉上擺着從容不迫的笑,心髒緊張的怦怦直跳,跟随在他後面進來。
飯菜的香味猝不及防間鑽進她的鼻尖。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目光直直放在了小案桌上擺着的一碗白米粥,一小盤拌豆腐,和一碗雞蛋豬排蓋飯,還有一小碗水果拼盤。
有什麽聲音被卡在了喉嚨。
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她腦子裏跳躍。
不是吧不是吧,大爺真的會做飯啊!!
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求生欲讓她閉嘴,裝着一無所知。
同時又升騰起小小的雀躍的勝利,如果兩面宿傩不在,她大概會樂的嘴角都壓不下去。
兩面宿傩沒帶任何情緒,看向她的眼神裏很平靜,卻給了她一種随時會摘了她腦袋的壓迫感。
成海千森的小心思瞬間戛然而止。
兩面宿傩坐着瞥她一眼,聲音平淡。
“坐下。”
她雙手背在後背,抿着嘴角,低下頭瞧了一眼腳尖。
肚子适時發出一聲饑餓的召喚。
她臉一熱,頓時生出點無用的尴尬和矯情來。
在兩面宿傩沒有表達出任何情緒的時間裏,她及時揮退腦子裏不該有的無用情緒,踏着輕巧的有些沉重的步伐,來到他對面。
待會兒就只管誇做飯的人手藝好就行了。
兩面宿傩這才看了她一眼。
她瞬間福至心靈,繞了個彎,要在他身邊坐下。
只是還沒等她坐下,兩面宿傩就伸出手臂環過她的腰,輕而易舉着将她抱在了懷裏。
發展成這樣,倒也在她心理準備內。
成海千森小心翼翼調整了下姿勢,在他腿上坐的更舒服了點。
只是這樣……她就不好吃飯了。
兩面宿傩沒有理會她的為難,在她嘗試着去撈筷子的時候,男人動手盛起一勺米粥,垂下眼來看她,出口的聲音依舊平淡,“張嘴。”
絕對的震懾力讓她心裏一凜。
她的手指頭下意識揉搓了一下袖口的衣料。
嘴邊的米粥宛若毒藥。
雖然它散發着非常美味的味道,但抱着她喂粥的,是兩面宿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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