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1.四人行

次日清晨，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将室內漸漸映照得亮堂。

葉嘉譽在陽臺給植物澆水，哼着歌心情不錯，為了躲樊明哲他直接打電話給經紀人推掉了一周的通告，還在想該如何對付樊明哲，誰料将噴水壺一擱，不經意就瞧見樓下漆黑的保時捷，從裏頭鑽出個人來。

對方還時不時張望。

葉嘉譽望見那人，嘴裏緩緩吐了句髒話，一早上的好心情被摔得稀碎，他蹬蹬瞪沖進衛生間，沖還在洗漱的沈叢肅容道：“樊明哲來了！”

“哈？”沈叢剛睡醒腦子有點遲鈍，眼睛裏一片茫然，複反應過來瞳孔微睜，“啊！”

唇角的泡沫滑落沾到了襯衫上。

“既然這樣，一不做二不休！”葉嘉譽眼底殺機重重，握拳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活像是出任務的特工指揮官。

沈叢忙吐掉泡沫抓住他，慌道：“你要殺他？”

……這是要反目成仇麽？

葉嘉譽冷笑，沖他擺了擺中指，“NO！”

沈叢松了口氣。

葉嘉譽目光灼灼：“像他這種臭流氓就是欠揍！我決定讓他見識見識你的男友力。”

沈叢懵懵的：“？？”

接着，葉嘉譽在衣櫃裏挑了套衛衣穿上，飯都沒吃，現場編造了一套情深似海的戲碼跟沈叢對了對，順便還加了一場打戲，眼瞅着時間到了八點，由于緊張兩人都吃不下飯，心情複雜手出門。

由于緊張，葉嘉譽站在電梯裏不是攬着沈叢肩膀，就是牽着他手。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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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開了，葉嘉譽像上戰場的将軍似的，拉着沈叢雄赳赳氣昂昂朝門口走，一望見靠着車窗等待的樊明哲，抓着沈叢的手緊了幾分。

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樊明哲直了身體朝這邊望過來，目光比早上葉嘉譽決定“殺他”時還冷靜陰沉。

沈叢很有當工具人的自覺，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陣，嗅到空氣裏劍拔弩張的架勢，生怕他兩從西裝裏掏出□□“突突突”朝周圍掃射，特別是被樊明哲眼神一掃，脊梁爬起一股涼意，攥着葉特工的手緊了緊。

……就好吓人。

“喲，樊總啊。”葉嘉譽大大方方牽着沈叢朝樊明哲走，眉眼彎彎笑得跟個妖孽似的，沖他那車吹了個口哨：“啧，大清早跑這兒買早餐呢。”

相較高中，樊明哲輪廓愈發棱廓分明，氣勢冷銳又充滿攻擊性，視線落在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眯了眯眼睛道：“不像葉先生，連晚餐都要蹭前男友的。”

葉嘉譽怒極反笑，“昨晚之前我兩是前任關系，昨晚之後……”

還沒等他說完，沈叢就望見不遠處從別克上下來沖他招手的英俊男人，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慌忙拿肩膀撞了下葉嘉譽的肩膀，“裴斯年……裴斯年來了。”

……怎麽辦？不會被誤會吧？

葉嘉譽被迫打斷，擡眼望見器宇不凡的高中校草朝這邊走來，還氤氲着些許疑惑，當機立斷撒開沈叢的手，一個頭兩個大，腦子轟轟轟跟炸了似的。

艹！這種被捉奸的感覺怎麽回事？

沈叢呆呆愣愣朝裴斯年招手，扯了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心底忐忑得不行。

現在……現在怎麽辦？

那邊裴斯年走過來在三人中間停下，将買好的早餐遞給沈叢笑道：“早。”

“……早。”沈叢僵僵接了早餐。

“你朋友？”裴斯年敏銳掃了眼臉色似哭似笑的葉嘉譽，笑意不減，卻多有幾分審視。

手拉手，他看到了。

沈叢和葉嘉譽當場雙雙恨不得撕裂一條地縫，拒絕回答這個世界級難題。答了這個，解決不了那個，就沒個兩全其美的回答。

“昨晚之後又怎麽樣？”樊明哲沒理突然出現的男人，朝前走了幾步逼近兩人，視線卻冷冷落在葉嘉譽身上，多有幾分逼視意味。

明顯，“昨晚”兩字足夠他腦補一通大戲了。

而裴斯年捕捉到字眼時，像只是擔心昨晚是不是發生危險了般問：“昨晚，怎麽了麽？”

“就……”沈叢在愛情和友情間來回搖擺，咬了咬唇，心裏濕漉漉的，準備把葉嘉譽定好的臺詞說出。

誰料，葉嘉譽抱着胸，小眼神朝天一翻，哼哼了聲大膽宣告：“昨晚沒什麽？只是昨晚過後我依舊是沈叢前任，我覺得沈叢就是天下第一好，當初實在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才跟他分手，所以我準備吃回頭草追回沈叢，以後安安分分跟他甜甜蜜蜜。”

……幸好他機智，把破鏡重圓劇本改成了追妻火葬場劇本！

沈叢瞳孔微瞪，呆了呆，又瞬間反應過來。

……這樣可以麽？

他又偷偷瞅了眼裴斯年，見對方唇角微勾沒生氣的跡象，揣着一顆心卻怎麽也放不下，又斟酌了下說：“那……你追吧。”

這應該可以能騙走樊明哲。

葉嘉譽沒想到沈叢那麽乖，竟沒見色忘義，當即鄭重點頭拿好火葬場劇本扮演舔狗道：“好，我今天就跟你去動物園當飼養員！這叫做近水樓臺先得月。”

“……”沈叢抓了抓後腦勺，又偷偷望了眼裴斯年，扯了抹苦苦的笑道：“好、好啊。”

這是之前定好的劇本。

“正巧今天事情少，我也想抱抱熊貓……”裴斯年輕輕笑了下，像絲毫不介意相親對象被瘋狂表白似的，緩緩道：“我也想去當飼養員喂喂熊貓。”

沈叢望着他笑，也不知怎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好啊。”

被頻頻無視的樊明哲朝前一步，臉色青白交加，盯着葉嘉譽硬邦邦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麽？”葉嘉譽一臉嫌棄，又暗自警惕：“你又不追沈叢，你去個屁。”

一激動，他髒話都罵出來了。

樊明哲咬着後槽牙，怒極反笑，被冷言冷語刺激得夠嗆，調轉槍頭沖沈叢目光灼灼道：“誰說我不追沈叢？我就追！”

沈叢望着樊明哲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扔進鍋裏炒一炒的眼神，有點虛：“……追我？”

……這又從何說起？

葉嘉譽睨了樊明哲一眼，輕嗤：“喲，你什麽時候愛過沈叢了？還追！”

“我什麽時候沒愛過？”樊明哲黑着臉，咬牙切齒掃了眼衆人氣勢洶洶道：“我高三跟他在學校辦公室分手，昨晚我深思熟慮，覺得沈叢當年敢站出來跟老師承認我們戀情的，值得我一輩子喜歡，所以，我也是他前任我也要把他追回來！”

“……”沈叢窒息得要命，終于搞清楚昨晚葉嘉譽那句“小心樊明哲”什麽意思，小腦袋又腦補了一通把他追到又将他抛棄的狗血劇本，有點瑟瑟發抖。

好、好吓人。

裴斯年微微蹙眉。

到底，叢叢有幾個前任？他的情敵好像不只昨晚那個。

葉嘉譽一提起當年的事臉色黑沉得吓人，不客氣沖樊明哲怼了回去：“那你追，你追啊！就怕你追不上！”

啊啊啊啊啊，氣死人了！

沈叢唇邊那句“不用了”就硬生生被葉嘉譽給扭轉了，他欲哭無淚“哦”了一聲，怏怏道：“那……那好吧。”

……怎麽辦？裴斯年肯定以為他感情史豐富，感情生活混亂。

可是、可是他就只喜歡過裴斯年啊。

“既然這樣，”裴斯年言笑晏晏，竟有點拿出主人家的态度邀請三人，似乎絲毫不為當前情敵大戰憂心，唇角的笑意更深，做了個請的姿勢道：“用我的車吧。”

四人各懷心思上了車，沈叢被安排在副駕駛位上，揪着安全帶坐立難安，一時間又摸不準裴斯年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交往，忐忑得不行。

怎麽辦啊……

卻誰料，裴斯年驅車時，後面各自別開眼看窗外的兩人停不下Battle，你一眼我一語，言辭犀利，唇槍舌戰，又開始新一輪戰争。

“你說你是沈叢前任，你們交往過幾天啊就前任。”葉嘉譽冷笑，刻薄道。

實際上一上車他就意識到沈叢在裴斯年跟前人設崩塌成了海王，還屬于那種釣魚高手，哪兒顧得上樊明哲這爛攤子，恨不得馬山替沈叢洗白。

樊明哲望着窗外涼飕飕道：“我們交往一個小時，就情根深種，怎麽……不滿意？吃醋了？”

葉嘉譽被噎了一口，笑得跟複仇的007似的，“一個小時，算什麽前任？”

“不是前任，是初戀。”樊明哲又怼了回去，轉頭勾唇冷笑道：“畢竟他是為了我出櫃的。”

沈叢頭皮發麻，覺得該說點什麽，可後面硝煙彌漫，愣是讓他喉嚨裏的話給碾碎了。

……不是為了你們兩人才……出的麽？

裴斯年笑了下，輕飄飄道：“原來，樊先生是沈叢初戀啊。”

沈叢啞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嘉譽恨恨踹了一腳樊明哲的腿，恨恨瞪了他一眼，吸了口氣給沈叢改人設，信誓旦旦道：“不錯，他确是是沈叢初戀，我是沈叢二戀，但實在是因為我和樊明哲都是渣男！在跟沈叢交往時我們幹了各種混賬事，所以……把叢叢的心給傷透了！導致他高中以後就沒再談過戀愛！沒有別的前任了！千錯萬錯，都是我和樊明哲的錯！”

以前是沈叢為他的喜歡保駕護航，這次換他來。

“是啊，都傷透了。”樊明哲抱着胸瞥了眼葉嘉譽，滿眼控訴。

沈叢愣住了，轉頭望了眼葉嘉譽，眼眶有點潮濕。

他當然知道葉嘉譽說的錯是什麽，是曾經少年時未曾站出來迎接戰場，是沈叢替他扛下了一切不明眼光。可沈叢不覺得錯，他始終覺得好友如果能覺得幸福，那該多好。

盡管，結局并不如何完美。

裴斯年幾不可查蹙了下眉，從反光鏡裏望了眼後面兩個兇神惡煞仿佛上戰場的男人，就算僞裝得再得體溫和，可此時握着方向盤的手握得緊了緊暴露了他心中的煩躁。

叢叢，被這些人傷害過，所以……跟他約會時才會那麽的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