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4.讨厭日

“刺啦”一聲外面閃電劃過,幽冷白光透過窗戶落盡室內,狂風在外肆虐,暴雨嘩啦啦沖擊着窗戶玻璃。

裴斯年被親懵了,有些意外,又并不十分意外,身體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電流穿過,心跳得飛快,呼吸緊促,可透過短暫白光卻見沈叢垂了垂眼,嘴唇努力朝他唇瓣上蹭、抵,連眼睛都不知道閉,是沒跟人接過吻的青澀樣子。

什麽經驗豐富?高中時期的戀愛頂多拉拉手,叢叢根本就沒有別的經驗。

那他亂吃什麽醋?

沈叢不得其法,又沒得到對方的回應,挫敗又懊惱朝後退去。

然後下一刻,後腦勺被人扣住,唇瓣又被裴斯年重新吻住,他被半推着後退幾步抵在了牆壁上,半分掙紮不得,渾身被濃烈的荷爾蒙包裹着,這吻更像外面氣勢洶洶的暴雨,溫柔又瘋狂,他有些害怕又無助揪住裴斯年衣襟,渾身被逐漸抽幹了力氣,軟倒在裴斯年懷裏,心裏卻又生出一股害怕。

……還、還不停麽?

裴斯年不會誤會他是暗示滾床單吧?怎麽辦?

裴斯年被驚喜充斥着,再加上叢叢表現得實在太主動了,被那麽一親像壓斷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本只打算親一口,可叢叢實在太乖太軟了,他沒忍住……就多親了幾下,全然将曲星洲叮囑的“克制”給抛諸腦後了。

待分開後,懷裏的人軟綿綿靠在他身上輕聲踹氣,他見狀頓時懊惱自己莽撞,竟将人欺負成這樣,又忍不住心動将人收在懷裏,下巴抵在沈叢頭頂,抿唇回味了下。

……好軟。

還有點甜。

好不容易等裴斯年停下,沈叢臉紅得不成樣子,揪着對方衣襟鴕鳥般朝他胸口又鑽了鑽,因着貼近心髒,能聽到對方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怎的,今晚的裴斯年讓他覺得有點壞壞的,還有點……跟平常不太一樣。

裴斯年見他羞赧的樣子,跟昔年想象的模樣竟差不了幾分,沒一點白日裏兇兇的樣子,一下子心都化了,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以後,喊你叢叢好不好?”

泛熱的耳邊氤氲着溫熱的氣息,讓沈叢臉更燥了,呼吸一下子緊了緊:“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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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衣櫃裏的葉嘉譽,腦子裏嗡嗡嗡響,就聽頭頂傳來深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叢叢,雖然我們進展好像有點快,但我想問……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我沒有什麽特別值得驕傲的成就,只是個普通的程序員,家裏父母都在,有一個兄長,還有個侄子。家産的話,養活你是夠的,不抽煙不喝酒,會定期鍛煉身體,不良嗜好的話,目前沒有……”

沈叢聽得腦子一根線“铿”的斷掉了,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擡眼隔着黑暗瞪着眼看他,差點窒息。

……他們今早不是就開始交往了麽?那他今天在熊貓館沖上去兇他,又盤在他身上,洗衣服還揚言“親哭他”,就在剛才還理所當然的……強吻了他。

那、那這算什麽?他……他是不是對裴斯年強取豪奪了啊?

“叢叢……?”裴斯年垂眼,見他沒回應逐漸緊張起來,摟着他腰的手收攏了幾分。

“我、我……”沈叢喉結微動,被這麽表白心髒怦怦直跳,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急得額頭冒汗。

裴斯年以為他為難,竟更像是拒絕的前兆,一點也不像是要答應他的疑似,一瞬間讓他滿心喜悅澆灌上了層層冷水,他突然覺得今晚實在太莽撞了,又懊惱沒聽曲星洲的話步步為營循序漸進,像一下子要上邢臺一樣,突然慌了。

他不敢再逼沈叢,忙擡手抵在沈叢唇瓣上,壓着忐忑道:“不用這麽快答複我,不用這麽快。”

“……”沈叢漸漸鎮定下來,抓住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氣準備說話。

誰知,裴斯年道:“如果,你明天早上願意抱抱我,那我就當作你願意跟我交往,如果你明天始終不願意抱我,那……那你就當我沒問過。”

沈叢有點着急,抓住他的手道:“可是我今天就可以回複你。”

今天是喜歡日,明天是讨厭日,今天不回複,明天……明天就不能回應了。

“交往是大事。”裴斯年揉了揉他的頭,又輕聲說:“叢叢,一晚上,你多想想,或許你明天的想法就不一樣了呢?”

明天當然不一樣,明天不能喜歡你啊。

沈叢有點慌道:“可是,可是我……”

“好了好了,準備睡覺吧。”裴斯年将人松開,轉身準備去拿被子,語調輕松道:“今天打雷,早點休息吧。”

沈叢像朵枯萎的花兒怏怏的,唇邊的話被徹底堵死了,轉頭一聽他要開櫃子,又慌又急一個箭步沖上去拽住裴斯年胳膊,義正言辭道:“拿被子,我來。”

說着,忙麻利開了另一個櫃子從裏面拿出棉被塞給裴斯年,有點不自在道:“那,晚安。”

“晚安。”裴斯年笑了下,抱着被子朝卧室外面走。

眼見人離開了,沈叢提起來的一顆心穩穩朝地上落了下去,身側的櫃門“咯吱”一聲開了,裏面葉嘉譽啧啧了聲,羨慕道:“你們親得好激烈啊。”

沈叢一聽,剛降下去的溫度刷拉一下往上飙,燥得慌:“才、才沒有。”

“好可惜。”葉嘉譽又輕聲說。

沈叢破罐子破摔坐在床上,微微垂眼,失落道:“确實……好可惜。”

差點他們就能成為真正的情侶了。

“你看吧你也可惜沒把他給吃了,”葉嘉譽從櫃子裏鑽出來,啧了一聲有點替沈叢可惜道:“那身材、那長相、那氣質……怎麽也賺了。”

沈叢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燥得耳根子滾燙,羞赧的腳趾抓地,掀開被子攥緊被子有點懊惱道:“我、我不跟你說了。”

……才沒有,他才沒有想那樣。

葉嘉譽見純情小白兔羞得躲起來了,也不敢再逗,聳聳肩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自顧自從櫃子裏拿了被子在地上打地鋪,可外面電閃雷鳴委實睡不着,将手機開機就見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樊明哲的。

怎麽說呢?隔了太久的感情就像放久的蛋糕,發黴會被扔掉的。

他不像沈叢能活在過去,能對裴斯年念念不忘那麽多年,也不像他再見對方時能毫無保留奉上所有,幹淨透明,像什麽也沒變過一樣。他不一樣的,他在跟樊明哲分手後,交往過別人,也跟別人親密過,感情方面滿地狼藉,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糟糕,不上不下,早就不是少年時跟樊明哲戀愛時的模樣了……

可偏偏,樊明哲過得太好,沒交往過別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執拗又偏激,比少年時優秀了許多。

就是這樣慘烈的對比,深深刺痛了葉嘉譽的自尊心和攀比心,也在提醒着他,他們就像是兩顆交彙過漸行漸遠的行星。

樊明哲應該出國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旅游一陣,避避風頭,等都冷靜好了再回來。

以旅游尋找創作靈感,設計新一季的服裝為由,他給經紀人發了短信,又翻了翻旅游APP訂購了去白河古城的套餐,處理完事情關掉了手機。

這一晚,屋外電閃雷鳴了一夜,端是擾人睡眠。

次日清晨六點,室內燈光“啪”的一下照亮四周,裴斯年躺在沙發上捏了捏太陽穴,睡不着将被子疊好,進衛生間洗漱了下,因昨晚沒來得及多看看沈叢的家,無聊下多看了幾眼。

路過陽臺,晨光熹微,見幾株玫瑰簇擁着生長,還有幾個花骨朵,他拿噴水壺澆了澆水,又覺得玫瑰花叢裏好像有什麽,沒顧它到處是刺伸手撥了撥,就從深處掏出個黑色小物件。

是針孔攝像頭。

有人監視叢叢

裴斯年瞳孔微睜,将手中的針孔攝像頭扔在地上踩碎,轉頭朝室內逡巡了一圈,隐隐有種不好的猜測,沉着臉從陽臺開始細細檢查,屋子裏每一處都不敢放過,一一排查,統共搜索出五個針孔攝像頭,全被他給砸了扔進了外面的垃圾桶。

好在,攝像頭沒安裝在浴室。

那麽……卧室呢?得想辦法進去檢查,不然叢叢還不知道以後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都不知道叢叢什麽時候被變态盯上的,他應該早點上來的。

不多時,沈叢起床準備洗漱,就見裴斯年站在廚房裏煎蛋,他愣了下又有點懊惱作為主人竟然起那麽晚讓客人做飯,忙進了廚房道:“我來吧。”

裴斯年還在想針孔攝像頭的事情,将他進來稍稍思忖了下,怕沈叢害怕無措,沒将事情告訴他,扯了抹笑道:“不用,你先洗漱吧。”

"這是我的廚房,當然我來。"沈叢繃着臉,從他手裏面拿過鏟子翻了翻煎蛋,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要伸手就可以摟他的腰了,那樣應該就算暗示成功。

誰聊,他剛要動手,裴斯年從他手中拿過鏟子,扣着他肩膀推搡往外走道:“乖,去洗漱。”

沈叢被制住的手想樓裴斯年的腰,可又擰不過,被生生關在了廚房外,他有些挫敗,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沒說,怏怏不樂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望着鏡子嘆了好幾口氣。

讨厭日,該怎麽表達喜歡呢?

又不能像喜歡日那樣,明目張膽,肆意妄為。

剛刷牙完畢,門鈴“叮鈴鈴”急促響了起來,沈叢擦了擦唇角忙去開門,就見門口謝執繃着陰沉沉的臉死死盯着他,渾身濕淋淋的,像剛剛從水裏面爬起來似的。

“謝大哥,你全身都濕透了?”沈叢擔憂問,忙将人拉進屋來。

謝執五指緊握,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後朝裏面走,卻絲毫沒聽他講話,目光朝室內逡巡,咬着後槽牙視線停留在人影攢動的廚房裏,冷冷道:“你朋友昨晚在這裏過夜?”

“昨晚暴雨,裴斯年送我回來,就讓他将就住了一晚。”沈叢簡單解釋了下,一陣小跑沖進卧室拿了換洗的衣物,又回了客廳催促道:“謝大哥,你先洗個澡把衣服給換了。”

這時,廚房裏的裴斯年端着做好的早餐出來,跟謝執陰冷又充滿敵意的目光相撞,他斂了斂眉眯眼将人審視了一通,唇角含了意味不明的笑道:“早上好。”

……不對勁。

謝執微眯了下眼,接過沈叢手裏的衣服進了浴室。

沈叢洗漱完又進廚房做了兩份早餐,裴斯年在旁協助了下,等謝執洗完澡出來,四人剛好能坐下吃飯。

“謝大哥,你不是在樂團麽?昨晚下暴雨,你怎麽大清早回來了?”沈叢沒忍住問。

謝執斂散了來時的乖戾,吃了口雞蛋,笑得和善道:“哦,是這樣的,昨晚發現我的小提琴忘在家裏了,晚上要登臺演出,太着急了就專門過來拿了。”

樂團,到這裏很遠,開車都要開好幾個小時,更別提是雷雨天氣了。

沈叢了然。

“我還以為謝先生是因為發現了什麽讓人不高興的事情,所以才趕回來的。”裴斯年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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