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公子靈在書房裏看書,?屋中沒有侍女,書房寂靜無聲。
越潛進入書房,腳步放得很輕,?公子靈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他擡了下頭,見是越潛進來又将頭低下。
一切如常,?還是平時的樣子。
過了不知多久,昭靈終于放下手中的帛書,?好整以暇,看向越潛。越潛一直在等公子靈開口問話,?午後他載糧前往南齊裏的事,鄭鳴肯定已經告知公子靈。
昭靈修長的手指慢慢卷起帛書,言語平緩:“聽說你将家安置在南齊裏?”
越潛承認:“是。”
昭靈把卷至一半的帛書放下,?眉目低垂,?像似經過深思熟慮,才問:“你娶妻了?”
置宅安家,?有家必然得有妻。
妻子是最親密的關系,?同床共枕,體膚相親,?那該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呢?
妻子也會是越潛最親密之人,因為他在人世已經沒有其他家人,妻子将是唯一的家人。
越潛一陣默然,?這是子虛烏有的事。
但人們置家都是為了娶妻生子不是嗎?
“越潛,有這事嗎?”昭靈仰起一張漂亮的臉蛋,聲音清冷。
若是說沒有,那為何買宅,若是說有,?又從哪裏弄來一個妻子。越潛仍是沉默,他不是那麽想說謊,尤其面對公子靈。
沉默大多數情況都是默認,昭靈在等待對方的否認,等來無聲,逐漸确認。
“過來!”昭靈面有愠意。
Advertisement
服從而已,越潛走至書案前,昭靈竟拿起帛書就朝他的身上扔去,斥責:“有人在我這兒告你,說你每每進城,必前往西市酒肆找酒姬尋歡作樂,你哪來的錢財?”
帛書柔軟,造不成一點傷害。
越潛大吃一驚,他從未見過發怒的昭靈。
“你膽子不小!”
昭靈又從木案上抓起另一束帛書,作勢要打越潛,越潛站在那兒不動,連眼神都沒有閃避,從容而鎮定地看着。
那束帛書被昭靈扔地上,他像極一個無處發火的人,瞪圓雙眼,咬着牙怒視跟前人。
越潛啓唇道:“這事我沒做,我也不曾竊取庫房的物品。”
昭靈坐下身,冷靜了一些,才緩緩說道:“确實,你沒有私售庫房的物品。”
相比鄭鳴一而再再而三的誣言,昭靈更相信越潛的品行。
昭靈一字一頓道:“你将我平日賞你的東西,拿到西市酒肆售賣是嗎?我的東西,皆出自宮廷,除去西市酒肆,在別處可沒人敢要。”
太貴重,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之物,不敢要,怕是贓物。
酒肆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而且在那裏再荒誕的事都有人做,有些權貴子弟,因為博錢,或者為博美人一笑,花光財物後,不惜典賣随身物品。因此,酒肆有專門從事質典的人。
“是。”越潛承認,心裏暗暗嘆服。
公子靈很聰慧,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聽信鄭鳴的讒言,并且猜測到越潛的錢財從哪裏來。
“還真是買宅買田,娶妻買妾……”昭靈似自言自語一般,那語氣竟有些自嘲。
他似乎不該苛責越潛,因為安家置業,本是人之常情。
越潛在世上沒有家人,他對“家”應該比常人更為渴求。
只是無法接受,眼前這人和他人有親密無間的關系,和某個女子春風一度,恩愛無限。
單是想象越潛與他人颠龍倒鳳的情景,昭靈本想平複情緒,卻像似打翻了廚房裏的醬醋一般,醋海中翻騰,胸膛起伏,手緊緊拳住。
此時,越潛不知道昭靈心中的所思所想,只是隐隐察覺公子靈發火,除去自己質賣他賞賜的物品外,似乎還有娶妻這一事。
越潛申辯,聲音不大:“确實購置宅院,但沒有娶妻。”
話語聲落下,頓時兩人都陷入沉默,一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辯解沒有娶妻;另一個為自己因為誤解,以致失态有那麽點難堪。
過了好一會兒,昭靈打破沉默:“往後,我賞你的東西,一樣都不許賣,聽明白了嗎?”
越潛應聲:“是。”
看他順從的樣子,昭靈說:“這回不罰你,下次再做下同樣的事,我決不輕饒!我的東西,豈能落在酒色之徒手中,為他人私藏。”
賞賜出去的東西,歸受賞的人所有,即便賣掉,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只是顯得受賞人一點也不愛惜,枉費主人一番心意。
越說越氣,昭靈惱道:“你想買宅,我賜你錢財便是,何必售賣我給予的物品。”
這句話聽得越潛怔忡不安。
他不是草木,也絕非石頭,或多或少,能猜測到公子靈對自己有一份別樣的情感。
越潛買宅安家的事,似乎就此翻篇。
一日傍晚,昭靈在別第閑居,站在樓上眺望晚霞照耀下的遠山,霞光将山林和山麓下的村莊和農田都鍍上一層金色,煞是好看。
昭靈身穿绮羅袍,霞光照耀下,袍身呈現瑰麗而迷人的色彩,映上他的臉龐。
像極一只浴火的鳳凰,有着高傲的面容,熠熠生輝的羽翅和波瀾壯麗的尾翼。
明日就要回宮,秋日的城郊美景,得過幾日才能再見到了。
昭靈憑欄,對身後的人道:“我明日回宮,允許你去南齊裏住兩天。”
想自己在別第,越潛終日跟随在身邊,還沒回過宅子。
“謝公子。”越潛躬身致謝。
一片枯葉飄落在昭靈身上,他将枯葉輕輕彈走,目光落在山麓的村落。不知道那南齊裏是個什麽樣的地方,而越潛的家又是什麽模樣。
昭靈悠悠道:“你那座宅子位于南齊裏何處?”
越潛如實回道:“在南齊裏的右闾,鄉學後頭。”
昭靈像似随口問問,不再說什麽。
第二日清早,天空飄起細雨,越潛候在馬車旁,目送衛槐駕馭四駕車載着公子靈離去。馬車緩緩前行,随行的人員緊緊相随,昭靈将後車門的車簾拉開一條縫隙,看着站在院門外送行的越潛。
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越潛眼前,越潛與同在院外恭送主人的仆人一道回屋,沒有主人的別第,顯得寂寥許多。
這兩日多雨,路況不大好,衛槐比平日更留心駕車,他正專注地看視前方那條通往南城門的大路,忽然聽見車廂裏傳來公子靈的聲音:“衛槐,掉頭前往南齊裏。”
衛槐感到疑惑,也只是應道:“是,公子。”
**
午時的一場大雨,使得常父的老腰又開始疼痛,他放下扇風的蒲扇,捶了捶後背。爐子上,藥壺冒着熱氣,草藥在壺中沸騰,一股藥味撲鼻。
平時倒也還好,自從離開苑囿後,再不用幹重體力活,輕輕松松活着,常父幾乎要忘記身上的頑疾,直到陰雨天到來。
聽到有人叩院門,常父慢吞吞爬起身,出屋開門。常父辨聽叩門的方式,就知道是越潛,每隔一段時日,他就會過來,挺有規律。
門一打開,果然是越潛,他駕着車。
有車蓋為他擋雨,不過風大,他還是淋了一身雨。
“雨天過來做什麽?下雨天老頭子還得出來淋雨,給你開門。”常父一通抱怨,捶着老腰。
越潛由着他說,默默把車駕進庭院。
常父是怕他經常過來,被人發現行蹤,自己被抓倒沒什麽,總不能拖累越潛,害他性命。
越潛跳下馬車,跑進屋中避雨,雨聲嘩啦啦作響。
進屋後,越潛從懷裏取出一包東西,擲給常父,說道:“你這是濕痹(風濕),我從城腳賣膏藥的人那兒,給你買來幾張膏藥。”
常父打開那包東西,裏頭果然是幾張膏藥貼。
越潛說:“先放火上烤,把藥膏烤軟了,我再幫你敷上。”
“我活一把年紀了,能不懂敷藥。”常父取出一張膏藥貼,放在爐子旁,爐子不停冒出熱氣。
待膏藥貼烤軟,常父一手拉起上衣,一手執膏藥貼,打算自己貼敷。
越潛默默從常父手上拿走膏藥貼,幫他敷藥。
在苑囿的日子裏,他們也時常互相敷藥,情同父子。
越潛邊敷藥邊說:“敷好藥,就躺下歇息。”
“用不上,我還沒老成廢物呢。”常父拍走越潛的手,把上衣拉下,
常父将爐上煎好的藥壺取下,往爐子上罩一只大竹筐,供越潛烘烤衣服使用。
身上衣服被雨淋濕,能擰出水來,越潛脫下外袍,搭在竹筐上烘烤,他坐在爐旁,神閑氣定。
常父問:“今日怎麽這般清閑,主人家沒給你事做嗎?”
越潛把竹筐上的衣服翻一面烤,平淡道:“公子靈這幾日回宮。”
極少聽他提公子靈,他不愛提,常父知道越潛性子,問他也不會多說,也不多問。
常父和越潛一同坐在爐邊閑話,沒再時不時停下來捶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疼痛感減輕許多,整個人都舒适了。
越潛烤幹衣服,見外頭的雨水漸小,他起身離開。
走至馬車旁,越潛問:“還有米糧嗎?”
常父在屋中道:“幾天前不是剛送來一袋米,你又買了什麽?”
越潛從車廂裏搬下來兩壇美酒,一袋糧和一籃鮮肉,他一樣樣搬進廚房。
常父見他進進出出廚房,絮絮叨叨:“都說了我就一張嘴,哪吃得完。”
越潛把籃子挂在木架上,從廚房裏出來,說道:“我留下住兩天,沐日。”
所謂沐日,就是休假日。
看着這個曾經在苑囿裏與自己相伴多年的人,常父心裏頗有些感慨,喃喃自語:“這樣不挺好,還有沐日。”
他當年在雲越國當官的時候,每月也有幾天沐日。
雲越國早滅亡了,人總得求條生路,給融國公子當侍從已經比當奴隸強上許多。
雖然臭小子不肯提公子靈,常父看出這個公子靈待越潛不薄,越潛的吃穿用度都極好。
惠及他這個老頭子。
看了看昏晦的天,已經是午後,常父想晚飯得做豐盛些,燒點下酒菜,他們一老一少還從沒在一起喝過酒咧。
黃昏,常父與越潛坐在屋中飲酒,院外傳來車馬通行的聲音,常父忽然想起什麽,擱下酒杯,他道:“今早有一名少年過來問路,問鄉學怎麽走。”
常父會提起,是因為謹慎,他繼續道:“我正巧在院中打掃,想是他們聽到聲響,知道院中有人才來問路。要是不開門,反倒引人起疑心,就把門打開,用手指了指方向,沒說話。”
常父會說融語,但他是雲越人,說融語帶口音。
“是個怎樣的少年?”越潛呷了口酒,心裏有些意外,但沒有表露出來。
常父清晰記得那少年模樣,長得很秀美,而且衣着極為華貴,他道:“至少是位卿大夫之子,或許身份更為尊貴,不是一般人。”
這麽一說,越潛心裏已有十足的把握,是公子靈。
公子靈自然不是來問路,因為鄉學很好找,很顯眼。
越潛為自己倒上一杯酒,言語平淡:“聽聞南齊裏的鄉學裏,有一位名師授課,那位問路少年,或許是城裏前來拜師的學子。”
他沒說實情,是為了不讓常父擔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12?23:44:59~2021-06-13?22:1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菠蘿米蜜蜜?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旖旎、楊六斤、敘清風、琴古、Kissfox、清風梅影?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issfox?10瓶;夢中鳥?2瓶;佛系看文?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