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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水波潋滟,?纖細的蘆葦稈輕輕搖曳,白色的種子被風揚散,昭靈在河畔伫立,?身邊是一支錦袍寶劍的護衛隊。
周邊明明都是人,昭靈的身影看起來卻特別孤寂。
衛平捧着一件風袍過來,将風袍披在昭靈肩上,?說道:“屬下留守渡口,過兩日再與公子彙合。”
昭靈整理風袍,?系好衣帶,對衛平道:“士卒傷員衆多,?又是寒冬,務必讓士卒衣食不乏。”
鎮守前線的士兵,絕不能讓他們缺衣少食。
衛平作揖:“有屬下在,?公子請放心。”
一路相送,?衛平将昭靈送至山道旁,才獨自返回金谷渡口。
護衛隊人數衆多,?将昭靈保護在中間,?他們小心翼翼護送,生怕路上有什麽差池。
昭靈南下雲越時,?身邊陪同的護衛,原本是太子的護衛。
護衛的責任是誓死保護公子靈,他們确實一路盡職盡責。
通過狹長的山道,?再往前就是金谷關,金谷關旌旗飄揚,金谷關由融将趙璋鎮守。
進入金谷關內,昭靈換乘馬車,沿金道前往孟陽城,?這座軍事重鎮而今的兩位管理者屈駿和鄭信都被免職,新的管理者是桓伯宴和景鯉,兩人都還在赴任的路上。
昭靈乘坐馬車行駛在寬敞的金道上,馬車兩側緊随護衛隊,無論是馬車上的裝束,還是護衛的裝束都很華美,極易辨認。
孟陽城守卒遠遠望見公子靈的車隊,連忙啓開城門。
見到公子靈到來,守城的士卒都舒了口氣,因為刑徒謀反,以及上司被免職,孟陽城人心惶惶。
一名年輕的将員出城迎接昭靈,畢恭畢敬道:“公子,屬下是屈季明,朝中有令,在伯宴将軍到來前,由屬下暫行孟陽城的守将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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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靈環視四周,冶煉場狼藉一片,許多作坊被刑徒毀壞,需要重新修建,此時冶煉場已經有不少士卒在清理廢墟。
昭靈詢問:“能用于生産的冶煉作坊剩多少座?”
屈季明回:“冶煉作坊有兩座完好,織坊和漆坊也完好,只要有新的刑徒補充進來,就能恢複生産。”
不會再有刑徒了。
昭靈沒告訴屈季明,他主張廢除刑徒制度,并且已經反饋給太子。
如果想要治理好雲越,就必須廢除這樣殘酷的制度。
登上孟陽城的最高處,朝紫銅山的方向眺望,幾天前,銅草花還盛開着,入目的是綿延數裏的紫紅色,那麽瑰麗,令人驚嘆。而今,銅草花已經因為寒冬的大風而失去鮮豔色澤,它們在凋零。
手指觸摸粗粝的城牆,石頭的表面斑駁,充滿歲月感,昭靈仿佛觸碰它過往的歷史。
身處廣袤而寂寥的山野,鎮守一方的孟陽城顯得如此孤零零,站在城樓上,昭靈有種高處不勝寒之感。
南夷水的南岸,彭縣城臺上站着一個穿青袍的高大男子,迎風而立,身形如松如竹。
軍師張澤仰頭望去,瞥見蒼綠色的身影,便知道尋覓不見的青王又在城臺上。
青王心事重重,可惜青王的私事從不跟外人商議。
與樊魚交談,張澤才知道融國派來雲越舊地的王子公子靈,竟是青王舊相識,公子靈對青王有恩情。
彭縣的城牆還在修築,石頭,河沙遮蓋住通往城臺的石梯,張澤是個文人,身手沒有青王那麽好,他待在下方等待。
沒多久,青王就發覺張澤的存在,不時有士卒将員出入城門,他們從張澤身邊走過,都要喚上一句:張軍師。
青王矯健地攀爬手腳架,從木架的最後一層躍落至地面,他落地的瞬間蹲下身,又穩穩站起身。
知道青王身上有不少傷,看他手腳這麽靈活,會有種錯覺,覺得他似乎已經完全康複。
張澤朝越潛迎過去,禀報一件事:“青王,剛探子來報,融兵主将公子靈剛離開金谷渡口,僅攜帶一支護衛隊,往金谷關的方向前去。”
越潛拍拍沾附泥沙的袍擺,他平淡道:“我剛在上頭望見。”
城臺上望見?
張澤仰頭望向城臺,再望向南夷水對岸的融兵營地,距離很遠,而且河畔遮擋物太多,青王是如何從那數千名融兵中辨認出公子靈的身影呢?
越潛在蘆葦灘旁,望見一群如黑點般大小的人在移動,這群人往金谷關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越潛感覺到:公子靈走了。
昨夜,兩人在夢境中相遇,越潛摟住公子靈,那時的觸感到清早都還殘留着,此時已經煙消霧散般,歸于虛無飄渺。
“公子靈身為一國公子,在動蕩的雲越停留不久,很可能是取道北面的金道返回融國。”張澤做出分析。
融國不缺大将,自然有大将為融王東讨西征;公子靈的身份尊貴,更适合留在融國寅都當任要職。
張澤自言自語:“公子靈早些回去也好,是個難纏的對手。”
冬日的風刮起一陣沙塵,揚在越潛身上,打斷他的思緒,他拍去臉上的沙塵,問道:“我适才在上方,看見一支三四百人的隊伍前來投奔,首領是哪個城寨的義士?”
自打越潛率領刑徒造反,攻占金谷關,并且在融兵的圍剿下,帶着八千名刑徒成功搶渡南夷水,他的名號響徹雲越西部與南部。
這兩日來,陸陸續續有起事的雲越人前往彭縣投奔越潛,他們要麽三五成群,要麽是數十人的小隊,也有小頭領率領數百名部衆,直接投靠在越潛麾下。
越潛的隊伍在壯大,随着他的名號與事跡傳遍雲越後,很多國家也将知道,知道雲越舊地出現這麽個人。
張澤回道:“他們本是周縣徭夫,日夜勞作不得停歇,又挨冷受凍,為活命憤而擊殺監卒,從此四處流亡。首領林武聽聞青王在彭縣,今日特意率領部衆,前來投奔青王。臣才與林武交談過,此人言語爽快,英勇有謀,是位當世的豪傑。”
“首領是林武?便是今年初春那支攻陷周縣縣城,大肆劫掠的隊伍?”越潛記性很好。
“正是。”
張澤點頭,說道:“他們缺乏紀律,需要以軍法約束。”
農民起義軍轉變為遵紀守法的正規軍,都需要一個過程。
越潛整理衣冠,随同張澤往城門走去。
此時大部分士兵已經用完餐,步伐整齊走出城門,越潛也該到城外點兵了。
也許北岸的融兵見南岸雲越兵力強盛,會産生忌憚心理,拖延攻伐的日期。越潛希望能休戰一段時日,他的麾下有大量新加入的士兵,需要操練。
投奔越潛麾下的隊伍絡繹不絕,事務多如牛毛,兩日後,越潛就連上城臺小憩的片刻時光,也顯得彌足珍貴。
越潛擁有一支數量可觀的軍隊,披甲士卒将近三萬人。
與此同時,有一條緊急的消息傳到彭縣:融将桓通成功讨伐北地賊目常貴,已經将常貴誅殺,正欲乘勝追擊,前往雲越南地剿賊。
融将桓通所統帥的融軍號稱五萬,實際兵力有三四萬人,桓通率領的士兵剛取得大勝,可以說銳不可當。
夜晚,越潛閱讀完一份屬下的報告,像似想起什麽,他不慌不忙打開一張地圖,在雲越東南方的邊緣地帶,找到一座城,他用毛筆将那塊地方圈起。
一座大城和兩個字,那兩個字是:濟城。
彭縣是座小城,整過緊急搶修,顯得十分牢固,融國要是派來大量的士卒攻打彭縣,只能分批次上。
融将不傻,肯定會分成幾支隊伍,從不同方向進攻越潛的據地。
越潛能猜測融兵主力至少會分成兩支隊伍,一支入駐金谷渡口,正面襲擊彭縣;一支入駐濟城,攻打與濟城相鄰的澤郡。
“衛兵,傳喚風伯益!”
恐怕得派風伯益鎮守澤郡,越潛自己打算留守彭縣。
好一會都沒有衛兵回應,越潛擡起頭來,見衛兵不在屋中,屋外十分熱鬧。
走出屋門,越潛見到兩名小兵就站在門外,他們在觀看一支運輸糧食的隊伍,隊伍很長。
全城的人幾乎都出屋觀看,因為運糧隊伍不只運糧,還趕着牛羊來。
運糧隊伍從越潛跟前經過,突然就見一個身影從人堆裏蹿出去,飛撲向運糧隊伍最前方的一位老者。
越潛的嘴角微微上揚,他認出運糧隊的隊長是常父,而那個撲向常父的人,正是樊魚。
就連做夢都會覺得不真實吧,樊魚,常父,還有越潛,他們在苑囿裏相識,身份同為奴隸,一同在苑囿裏吃盡苦頭;轉眼間,他們已經在雲越舊地重逢,都還活得好好的。
見到歡喜擁抱的常父與樊魚,還有因為澤郡押運往彭縣的糧食到了,忍不住歡呼的守卒,這使越潛感到欣慰。
常父與樊魚走到越潛身邊來,他們在燈火闌珊處找到形單影只的越潛,然後互相伸開手臂擁抱,拍打對方的肩膀。
常父激動得落淚,喟嘆:“不容易啊。”
這一路走來,越潛不知道遭受過多少磨難,也曾做過最艱難的抉擇,他失去很多,也得到很多。
孟陽城的夜晚分外寂寥,陸陸續續有一些士兵從別處調來孟陽城駐守,但兵力仍是稀少。
今夜孟陽城迎來一位貴客,是由太子親自任命,前來治理孟陽城的景鯉。
原孟陽城的兩名管理者已經被罷免,官印、文書等物都由公子靈轉交景鯉。
景鯉接過物品,将它們擱放在書案上,他跟昭靈陳述:“公子,伯宴因為舒國政局動蕩,在舒國耽擱數日,得一旬後才能率兵前來孟陽城。而今雲越西部兵力空虛,太子已經從別處抽調士卒,命他們速速趕來支援。”
景鯉和桓伯宴一同被任命為孟陽城的管理者,他們管理的不只是孟陽城和冶煉場等作坊,還統轄了紫銅山礦場和金谷關,金谷渡口。
“必須等大軍到齊,再同時行動。”昭靈邊說邊展開一份地圖。
“桓通将軍會從東路進軍,讨伐賊目越潛占據的澤郡郡城”昭靈熟練的用手指在地圖上描述出桓通大軍行進的路線,手指最終停在澤郡的郡城上。
昭靈提起“賊目越潛”沒有絲毫遲疑,他很坦誠,景鯉也已經知道,在雲越西南部造反的頭目正是越潛。
“甚好!”
景鯉合掌,他端詳地圖,說道:“桓通将軍率兵從東路進攻,金谷渡口的融兵則從南路進攻,但願能一舉攻下賊寇占據的南夷郡和澤郡,結束戰争。”
昭靈修長的手指移向地圖上一片廣袤的水澤和原始森林,他說道:“如果失去南夷郡和澤郡,越潛會進入夷人控制的夢澤和南郡。”
融國士卒的武器精銳,不好對付,夷人士卒的裝備主要弓箭藤甲,對付夷人,雲越人還是很有勝算。
雲越人能适應水上的生活,可以生活在舟上,游曳在像海一樣遼闊的夢澤,也能在悶熱潮濕的森林生活。
景鯉道:“确實,他有退路。”
融兵最多在夢澤的邊緣活動,南郡融兵更是不敢去的地方,那裏遍布沼澤密林,有能殺死融人的瘴氣。
景鯉無奈道:“越潛可真會挑地方造反。”
忽然,像似想起什麽,景鯉不再說話,他靜靜看向昭靈,眼神複雜。
過了一會,景鯉站起身向昭靈作揖,緩緩勸道:“公子,請盡快返回寅都,這也是太子的意思,國君他……”
融國國君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恐怕快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越潛:景鯉,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從沒打過敗仗。
導演:太子要登基啦,再一章完結古代篇。
——————
導演:抱歉更晚了。
——————————感謝在2021-09-18?00:07:21~2021-09-21?01: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柚子、琴古、菠蘿米蜜蜜?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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