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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羅洄是個孤兒,從小沒有與人交過心。也沒人用這種軟軟的綿綿的,像撒嬌又像撩撥的語氣喊他“哥哥……”
即使已經聽過很多次,他還是盯着那一頭蓬松的黑色長發,心髒狂跳,狠不下去。
漂亮娃娃的頭發,也是很漂亮的呀。
一聲嘆息,羅洄自認倒黴,松了力道,可手卻沒松開。
安伊爾瞬間收起淚花,沖他甜笑:“哥哥你看這不就挺好的嘛。”
“收起了槍,擺好了坐下來細談的姿勢……”她趁機握住羅洄的手,往回掰。
她的手比他小很多,兩只手才能握住他緊握的拳,皮膚又白又軟,觸在他粗糙的手背上,像軟軟的花瓣。
羅洄被她扒拉得更加心煩:“松手!”
她乖乖地放下雙手,他也不由放了她發絲自由。
然而,自由的發絲在她慌亂的維護下,又毛躁地翹了一撮。
羅洄瞥開眼,眼不見心不煩。
“我不想廢話,也不想聽廢話。”他肚子裏的氣還沒順,“袖子挽上去。”
話音剛落,那雙軟綿綿的手就攀上了他的手臂。
“……”羅洄驚吼:“你的!”
“嗷!”安伊爾很乖順地抽回手,将自己兩只袖口挽到手肘位置。
細膩潔白又纖細的手臂一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很快就微微發紅。
羅洄揚了揚手,示意她把手臂擡高一些,仔細打量她右手腕上的那條珍珠手鏈。
不久前……
羅洄腦子頓了頓,從時間上,也就幾分鐘前,可從感覺上,他的心情度日如年般隐隐作痛。
就在剛才,安伊爾試圖給他過肩摔的時候,袖口上移,手鏈露了出來……
他把從耿茜手腕上取下來的那根手鏈放在同樣高度,進行對比。
“這兩條手鏈,大小相仿、成色一致,連金屬鏈的樣式都一樣。”羅洄冷眼看她,“別告訴我,整個南方城的珍珠都長這樣。”
安伊爾很快回答:“嗯,不是的。”
“還有,中午的時候,從餐廳避走到樓頂,我捏着你手腕,曾被這條手鏈硌過一下。”
但那時,他沒查看,也沒在意。
“也不用費盡心力的編借口說什麽……在110棟樓你我暫時分開的那段時間獲得的。”他預判了一個她可能的謊言。
安伊爾很伶俐地點頭:“嗯。好的。”
“還有,黎悅軒遭遇的幾件破事,以及他前女友的事,我從來沒跟你提起過,而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伊爾舉了舉手,搶答:“沒有一清二楚,只知道一丢丢。”
羅洄翻了個白眼,“鑒于此,你在餐廳外賣花,本就是沖着我去的。”
“不……”他糾正:“是沖着黎悅軒去的。”
安伊爾賣乖地點頭承認,笑得甜膩膩。
羅悅軒心尖一顫,想起了一個詞,“所以,小丫頭,你就是前天晚上坐在易玢豪車副駕上的,勾了他魂的小妖精吧?”
“算是吧。”安伊爾承認得很幹脆,雖然表情有點不情不願。
這令羅洄有點恍惚。
以她幾次三番想要逃走,動不動設法坑他,趁他不注意就搗蛋的行事作風,怎麽會這麽爽快地承認?
安伊爾不等羅洄回過神,小嘴已經開始:“我這不是決定坦誠了嘛。”
“坦誠的意思呢,就是我會知無不言,還絕對不會摻假。”
她面露責備:“但是哥哥你不僅不聽我講,還放着我不問,自己一通分析……啧啧啧。”
“……”好吧,他尴了個尬。
羅洄咬緊後槽牙,盯着安伊爾頭頂的一縷飛揚發絲,決定等這小丫頭坦誠完了,就好好揪一下她一頭亂毛!
想到此,他嘴角浮了一抹笑:“那你講吧。”
安伊爾心頭咯噔一下,擠出一個悲情的笑臉:“那哥哥,我能先把袖子放下來麽?”
她淚眼汪汪:“冷……”
羅洄無語,只能點頭。
安伊爾連忙搓了搓發紅的雙臂,把袖口兜回去,哈了兩口氣在手心裏,搓着手仰頭看他。
“從哪裏講起呢?”
羅洄深吸一口氣,還沒張開緊閉的上下唇,安伊爾一拍手:“啊!就從前天早上開始!”
羅洄再次無語。他忽略了,這小丫頭是個話痨,只得連忙呵斥:“講重點!”
“哦。”安伊爾仔細想了想,“重點就是,他追我來的,我還沒成為他新歡呢,更不是小妖精。我剛成年,不會勾人的。”
羅洄不自覺咧了咧唇。
安伊爾毫無停歇,一句接着一句從粉嘟嘟的嘴裏冒出來:“我雖然是在貧民窟長大的三等公民,可從來沒有耿茜那種搭上富豪家族的心思。”
“所以當易玢擺出斯斯文文的模樣勾搭我的時候,我是一點都沒動心的。”
“他邀請我吃飯,我拒絕了。他邀請我去酒館,我也拒絕了。他想拉我手,被我把手背都拍紅了……”
她表情認真極了。
不知為何,羅洄總覺得,她說得挺像真的。
“但是,我們這種窮人,最缺的就是錢財和物資。”
她羞腆地翻着眼眸偷瞄羅洄,似乎怕他生氣。
“所以,當他送給我珍珠手鏈和一大把食物兌換卷的時候……”
羅洄盯着她表達委屈微微翹起的唇,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立刻控制心思,怒道:“不用跟我解釋這些!告訴我接近他的目的。”
安伊爾聲音小下去:“就是為了錢嘛。”
“為了錢,就坐了他的車,上了他的床?”羅洄瞬間炸裂,嗤之以鼻:“還好意思說跟耿茜不一樣?”
“那是真不一樣!”安伊爾急于證明,折疊的腿直起,與坐在椅子中的羅洄等高。
“我沒去他家,沒上他床,沒背叛任何人!”
她雄赳赳的模樣,充滿了堅定。
羅洄在她頭頂拍了一掌,拍回原形。
安伊爾委頓在地,“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就是關于中央信號塔。沒有人知道中央信號塔裏面是什麽,也沒有人知道七個議員每個月開會決定了什麽,所以我好奇地想從他那裏了解一下。”
羅洄的眼皮痙攣了一下,有一種即将接近真相的感覺。
他問:“他怎麽說?”
“他說……”安伊爾頓了頓,“他也不知道。”
羅洄眉頭一蹙,全然不信。
安伊爾卻說:“他只進去過三次,每次都被人引領到特定位置。其中兩次是輪到周一他當班,被安排在一個空曠的大房間裏……發呆。”
“而唯一一次參加所謂的七人會議,是被帶到一個宴會廳,美食佳釀,歌舞升平,總之就是……不開會,也不決定重大事宜。”
安伊爾略一思索,斬釘截鐵的點頭:“對的,他就是這麽說的。”
羅洄在沿河道旁曾眺望過中央大橋和中央信號塔。他的印象中,朦胧霧氣籠罩的橋又長又寬,橋面平整而無物,任何人想穿過大橋進入中央型號塔都會毫無遮攔。
而那所謂的信號塔,是南方城中最高的建築,塔頂有一個裝滿不透明玻璃的大圓盤,被下方的立柱支撐着,看起來搖搖欲墜。
這跟印象中的連接和發射信號的塔完全不一樣,所以他才會在水路運輸公司的樓口縫隙裏持續打量。
可,無論是外表所見,還是易玢在內部的遭遇,都說明這座塔充滿秘密。
那麽,易玢遭遇橫禍,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麽?而黎悅軒也只是運氣不好,剛好因前女友背叛而牽涉其中?
羅洄沉思不語,突然,明亮的笑容闖進他眼眸。
安伊爾咧着虎牙笑:“哥哥?想什麽呢?”
羅洄吓了一跳。
在他思維混亂之際,她竟然挪到了自己腿邊,一根手指在小腿上輕輕繞着。看似在提醒他回神,實際上——是撩撥!
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剛成年,更不知是不是自己又自作多情,羅洄眼神暗淡了一下,不知不覺跟着笑:“行吧。我知道了。”
“現在……”他掐了那近在面前的白嫩臉頰一把,“告訴我,你接近黎悅軒的目的呢?”
安伊爾淡定了很久的臉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羅洄捕捉到了她的僵硬,又怕她絮絮叨叨東拉西扯,直接道:“警察還沒公布,新聞也沒公開,你怎麽知道黎悅軒跟易玢的死有關?”
安伊爾第一次面露難色,嗯了幾聲才開口:“易家對黎悅軒下了暗殺令。我這種暗世界讨生活的人,自然能知道。”
羅洄額角青筋一簇,串起了很多事。
普通人的确很難從警察局獲知易玢案件詳情,但易家作為南方城最頂級的富豪家族,一定有很多手段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比如警方的線索,比如監察機器人的判定。
所以,倒黴蛋黎悅軒還沒出警局,就已經被接收到易家暗殺令的人給盯上了。
貨運碼頭機械臂零件意外壓扁公交車,沿河道路燈意外炸裂,以及刻意敲暈扔進河水,三個暗殺動作之間的間隔很短,大概率是三波人做的。
就算他當時趕得及在黎悅軒窒息死亡之前把他救上來,他還會遇上第四波、第五波……
羅洄無比惋惜地嘆了口氣。
那麽梅小姐呢?
梅小姐親口說過,自己接收到了黎悅軒卷入謀殺案件的信息。
但關鍵是,她是先知道了這件事才取代老黑,還是先被調任為水路運輸公司新任管事才了解到信息的呢?
又是一聲嘆息,羅洄發現這條線也走不下去了,因為梅小姐已經在他眼前被砸扁頭顱死翹翹了。
不對!
羅洄突然打了個寒戰。
他所有的分析都繞開了面前甜甜笑着的安伊爾。
“丫頭。”他把手肘抵在膝蓋上,半傾身體,視線與她齊平,落詞擲地有聲,“那麽你呢?接收到暗殺令的你,只是巧合地去餐廳門口賣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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