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從羅洄離開那間屋子,已經超過10分鐘。以他的判斷,安伊爾絕不會乖乖等到時間之後才離開。
但是,萬一呢?
心髒驀然狂跳。
“謝謝,先走了。”羅洄只留下一句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雙正揚看看他消失的方向,看看濃濃翻滾的黑煙,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味。
幾秒後,他狂翻白眼:
“媽的!就留老子一個人在這兒!好歹說說怎麽下去啊!”
***
南方城很少發生火災,就算起火也是小範圍燒一兩間屋子,因為金屬外皮燃點極高,通常在火勢蔓延之前就被火警撲滅。
可現在,那棟樓的15樓和16樓,連金屬外牆都被烤成紅色,蹊跷又壯觀。于是看熱鬧的比出來躲火的人多出好幾倍,密密麻麻一片。
羅洄壓低帽檐躲在人群裏向上看,不由心慌意亂。
——着火的房間,正是圍繞着他待過的那間屋子,像一個包圍圈,用火焰清除着周圍所有痕跡。
前方人群突然騷動,一隊整齊的武裝小隊擡着五六個擔架魚貫而出。每個擔架上,分別疊放着兩個或三個黑色屍袋,堆擠着耷拉着……
火勢漸小,濃煙未散,卻已經有了這麽多死者?而搬運這些屍體的方式極其不尊重,搬運他們的也不是救護人員?
羅洄本來心神懼顫,又看見那一隊武裝小隊擡着擔架徑直往角落而去,不由疑惑重重,腳下一頓便尾随過去。
角落裏,三輛作戰車圍成半圓,隔出一個隐秘區域,而裏面,有一輛小轎車和一輛小貨車。
屍體被粗魯地扔進小貨車裏,有人在紙上劃着類似名單的東西,作戰車開始往兩旁讓路,看樣子是要讓小貨車離開。
羅洄躲在十幾米外的柱子後,深深皺眉。他迫切希望确定小丫頭有沒有在那群遇難者裏,但确認之後又怎樣?
無論她是否還活着,自己都将暴露身份——那塊條形碼的皮,已經卷曲發皺,無法貼合在臂膀上。
鬼使神差地,他站了起來,往角落裏走去,動作緩慢輕巧。
“哥哥……找誰呢?”俏皮而輕快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
小丫頭凍紅的手正扯着頭發,拆解着所剩無幾的小揪揪,歪頭露着兩顆虎牙沖他笑。
羅洄一驚,心髒跳得比剛才還猛烈,連忙拖住她躲開那個角落,躲得遠遠的才松了手,止不住借着路燈打量。
“又換一身啊!”安伊爾看起來并沒有遭遇任何驚吓,笑得沒費心沒肺:“這身沒下午那身好看,但是也沒那麽引人注目!”
“不過,我差點沒認出你來。要是我再慢一步,你就自投羅網了。”
“你怎麽不說話呀?”安伊爾揚手在他眼前晃:“怎麽了?”
還能叽叽喳喳的,真好。
羅洄心情一半開心一半煩躁,低聲斥她:“你話都停不下來,我有機會開口?”
“那我不說了。”她依舊在锲而不舍地拆解着小揪揪,看樣子就快成功。
羅洄盯着她可笑又可愛的動作,一時恍惚。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選擇了信任她。
信任,是危險的。
羅洄眸光一動,眼裏浮現一抹殺意。
安伊爾察覺到,捏着頭發疾退,“這火不關我事啊!我走的時候把他們的綁繩都解開了。等電梯的時候,耿茜還追着我罵呢。”
“沒懷疑你。”羅洄繼續不耐煩地打斷。但是為什麽,火剛好燒了那幾間屋子?
“那個……你要是擔心耿茜……”安伊爾面露同情,“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羅洄直接拒絕:“不用。”晃眼發現她很疑惑,又解釋了一句:“我跟又她沒關系。”
诶?是哦!耿茜是黎悅軒的前女友,又不是他的!
但是,他叫什麽來的?
安伊爾突然想起,人家是想說名字的,被她自己給阻止了。
于是她貼上去,“哥哥,既然現在我們都一條船上共歷風雨了,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呗。”
羅洄低眸看她:“現在想知道了?”
安伊爾乖巧點頭。
羅洄笑:“我姓哥,叫……哥。”
“……”
***
“姓哥的哥哥!”安伊爾在羅洄身側,小嘴一刻停不下來:“你為什麽要去公共圖書館啊?”
“現在你頭上寫着‘危’,腳下踩着‘險’,還要去看那些老學究的劄記?”
羅洄努力适應着,畢竟是他自己招惹的,實在适應不了,只能錯開她思路。
“你剛才說,不叫住我的話,我就自投羅網?投的什麽網?”
“衆議院啊!”安伊爾終于說出些有用的信息:“你現在也知道衆議院很神秘,你又不是真的黎悅軒,撞過去就完蛋了”
原來,那圍得嚴嚴實實只露兩只眼睛的武裝小隊是衆議院護衛!
他們處理屍體的方式過于粗暴無情,引得羅洄皺了皺眉。“火災屍體的處理歸他們管?”
“……”安伊爾疑惑地思考了下:“不知道。衆議院什麽都管,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
她突然扯住他胳膊,表情認真極了:“反正,在我們南方城,你繞着他們走!”
“嗯?”羅洄盯着她的手,心情瞬間好了:“怎麽,擔心我啊?”
“當然了!”安伊爾激動萬分:“你要是撞進網裏把我抖出去,我也完蛋了。”
“……”好吧,又是他自戀了。
可是,他盯着公共圖書館玻璃牆映照出來的自己,突然想不明白,他沒自戀的資本麽?連梅小姐那麽完美的女人都誇帥,這小丫頭好像對他沒什麽感覺?
時至晚上8點,距離公共圖書館關閉還有一個半小時,內外卻空曠得鮮有人影。且不說進去之後無處遮掩容易被監控識別,就現在,他們兩人想進門都遇到了難題。
自從在餐廳遭遇突然事件之後,羅洄為了避免暴露行蹤就再也沒使用過條形碼,進出居所樓棟都是跟在安伊爾身後。
公共圖書館的大門是旋轉形的,比起餐廳旋轉門略顯寒酸,幾乎只能裝得下一個人,要是人胖一點只怕會被夾在中間。
他們兩人都瘦,一起進去倒是可以,但那就意味着,他得貼着她。
安伊爾在旋轉門外左比劃右比劃,丈量着距離。
羅洄低頭偷笑,右手從她右側腰環過,左手在她本能躲避的一瞬按住右肩。
安伊爾雙肩發抖:“幹什麽?”
“不用比了。”羅洄右臂用力,将安伊爾兜進懷裏,“就這樣過去。”
按理,隔着冬天厚重的衣物,她應該感受不到對方的溫度,可那溫熱的氣息還是在空氣中向她環繞。
她頭腦發暈:“過……過得去麽?”
“如果這樣都過不去,那就沒別的法子了。”羅洄一邊替她撸袖子,一邊用膝蓋抵着她腿彎向前。
安伊爾此刻真像個機器人,一舉一動都被掌控,連表情都僵得慌張又可憐。
“滴”一聲響,柔美低沉的男聲報出:“S-2-7-018970,安伊爾,南方城三等公民。”
原來她沒騙他!她真的是這麽個一叫快了就會令人發笑的名字。
羅洄動作一頓,目光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最後落在她頭頂毛躁的發絲上。經過他□□的小揪揪被拆開之後,亂成了波浪卷……
“哥?進不進啊?”安伊爾被他抱在懷裏,渾身不自在,“要不你自己進去,我在外面等你?”
他低頭,唇在她耳後,“怎麽能呢?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
說完,他暗暗偷笑,帶着安伊爾擠進一扇轉過來的門。狹窄的空間剛好容下兩人,但也令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他能感覺到懷裏的人極盡可能往玻璃上擠,可他壞起來也沒邊際,手臂用力将人又往胸膛上貼。
門一轉進去,安伊爾迅速扯開羅洄手臂,逃離他的懷抱,眨着眼紅透了臉。
羅洄卻被逗得無比開心:“呀。小丫頭不禁撩啊。那怎麽撩得易玢毫無保留把機密都告訴你?”
“你……”安伊爾憋紅了臉,憋了幾秒,“你流氓!”
她還在慌亂中,完全沒理解羅洄調侃的意思。
誰比誰更流氓?嬌滴滴喊他哥哥的時候,不是撩撥麽?故意灑水的時候,正經過麽?
無奈暗嘆,羅洄翻着白眼轉開眼。
南方城公共圖書館……比想象中小得多。
整個圖書館呈圓形,外是一圈嵌入屏幕組成的圓環,內是一個帶有小門的柱狀體。
嵌入式屏幕大約只有三十多個,空空蕩蕩沒有人,一眼望到底。怪不得旋轉門也那麽小。
“你們……”羅洄有些想不通:“幾百萬人,只有三十幾臺機器?”
安伊爾皺着眉噘着嘴,顯然還在不高興,“這叫電子圖書儀。”
說完,她也不絮叨,繼續噘嘴。
羅洄覺得好笑,又厚着臉皮問:“那劄記在哪裏找?”
“手寫的。”安伊爾擡手指向圓柱體,“那裏面。”
這一下,她連頭都撇開了。
羅洄知道惹到她了,卻沒打算道歉或哄人,畢竟,關系不需要更進一步。
他推開那扇隐隐關閉的門,一片白光從上到下層層鋪開,刺得雙眼發疼。
圓柱體的內部空間,大概只有黎悅軒房間兩倍大,可是高度卻足足兩層樓那麽高。紙質本堆在一排排金屬架裏,從下向上延展,直至頂層。
下面擠得滿滿當當,上面有些空。但,這是上萬本劄記,要怎麽尋找?
他正發愁,瞥見一個毛躁的頭鑽進來。
“你到底要找什麽呀?”
“一個自認偉大的家族一定想在歷史上留下點什麽,我以為‘劄記’會有易家的歷史。”
“劄記是某些自以為探究到了世界真實的人手寫的妄論。”安伊爾指尖微動,指向羅洄腳的位置。
他低頭,赫然讓開,那地面漆着一句話,正是安伊爾剛才念出口的那句。
安伊爾面露不耐:“什麽時候走啊?”
“走?”羅洄哭笑不得:“你就想走了?要知道只有我洗脫嫌疑,你才能擺脫共犯嫌疑。”
安伊爾小聲但恨恨地斥:“壞蛋!”
“我說過自己是好人麽?”
安伊爾白眼:“欺負小孩。”
正玩笑着,羅洄的臉色突然變了:“丫頭,我們剛才掃碼了!”
安伊爾沒理解,眨着眼用眼神詢問。
羅洄來不及解釋,幾步邁過去推着她往外。
然而,一眼望到底的圖書館玻璃牆外,兩排衆議院護衛整整齊齊持槍而立。
同類推薦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