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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扇房門被猛然推開,屋裏陳舊幹燥的氣味撲鼻而來。
走廊裏的燈光閃過便被門板遮擋。
安伊爾扶着腳步踉跄的羅洄,一起摔倒在沙發上。
“坐好哦,坐穩哦。”安伊爾推了羅洄好幾把,才把他的身體擺正,“我可沒力氣了。”
羅洄吃力的回應:“嗯。”
強烈的亮光閃入眼眸,安伊爾開了燈,羅洄下意識閉了眼。
适應光線之後,他才睜眼看。
又是一間同樣面積的小房間。只是門口的位置是沙發,窗的位置是一張只有鐵板的床,窗簾厚重得沒有投射進一絲路燈光亮。
當然,房間裏,還多了一個喘着粗氣翻箱倒櫃的小丫頭。
安伊爾從櫃子裏找出一堆亂糟糟的東西,坐到沙發旁邊的地下,一個個仔細閱讀說明。
她發現羅洄正盯着自己,忙安慰:“別擔心,這是我的避難窩。這附近的監控隔三差五就被街痞砸爛,它們确定不了我們的具體位置。”
“嗯。”羅洄回應着,不覺好笑:“你還……真是喜歡坐地上啊。”
安伊爾手上動作頓了頓,猛翻白眼:“還能開玩笑?那是不是不用治了?”
羅洄嘆氣不語,連連搖頭,得罪不得,也得罪不起。
“那個……”她突然停下翻找,“沒有鑷子,我勉為其難用手指,你勉為其難忍一下痛?”
羅洄沒有回應,往那一堆亂糟糟的東西裏掃過去,麻醉、消炎藥、止痛藥……一應俱全,就是沒有取子彈的工具。
安伊爾用酒精仔細擦拭手指頭,“也就是我了,手指纖細,可以用纖纖玉指來形容。換了別人,手指再粗那麽一丢丢,完全摳不住。”
羅洄嘆粗氣:“這個玩笑夠爛。”
安伊爾苦笑,她可是好心幫他轉移注意力的!
最終,鑒于對方是傷號,她忍着沒怼回去,輕輕掀開羅洄右側腰的衣角,血紅模糊了整片腰線。
酒精消毒之後,傷口清晰可見,随着羅洄的一呼一吸往外滲血。
子彈,也清晰可見,在距離表皮不足1厘米的位置,理論上用手指是可以捏住的。
但是,一個呼吸過後,安伊爾退卻了。
好痛啊。光是看着都痛。
“來吧。”羅洄自己擡手拉住襯衣,“長痛不如短痛,狠心點,直接點,越快越好。”
安伊爾苦着臉,“我覺得……”
羅洄直接打斷,扳着臭臉,面露嫌棄:“不敢?看不出來啊!”
他嫌棄的臉色很奏效,安伊爾立刻就不說話了,再次消毒之後便上了手,果然聽他的話,直接掰開創口,用指尖拎住一小截扯了出來。
羅洄一聲不吭,連呼吸都被狠狠止住,只有汗珠滾滾直下。
最後的最後,他也只說出三個字:“你厲害。”
然後,直接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一時恍惚,他竟然懷疑剛才是夢。
可屋裏除了幹燥的空氣,還有若隐若現的血腥味。應該是安伊爾做了打掃,避免濃烈的血腥引起周圍住戶注意。
他完了彎唇:其實這丫頭不毛躁,挺細心的。
呆了呆,他聽見門鎖被動的聲音。
門一開,安伊爾先湊進頭,确定羅洄醒了,才拎着大布包擠進來。
羅洄好心好意沖她笑。
她開口差點沒把他送走:“好诶,沒死。”
她從布包摸出一件件東西,随手扔給他。
內褲、襯衣、外套、長褲,水和食物……
羅洄無奈笑笑,忘卻剛才的不愉快,畢竟這丫頭還是挺貼心的。
“幹嘛?”安伊爾迎上他帶笑的目光,“等着我給你換啊?”
“……”所有美好齊齊幻滅。
羅洄拖着步子走進浴室,掬水清潔汗水和沾染的血跡。
他剛脫下帶血的襯衣,就瞥見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從鏡子斜對面直勾勾射向自己。
他瞬間被逗笑:“收斂一點好不好?我都聽見你咽口水的聲音了。”
“哪有?”安伊爾着急:“沒有!”
一小會後,羅洄擦拭着血跡,冷不丁回頭,正好撞上安伊爾偷瞄的眼神。
可安伊爾迅速轉頭,眼神游離飄忽,人也搖頭晃腦,一副抵死不認的姿态。
他已經快要止不住狂笑,但傷口的疼痛令他隐忍,只是調侃:“哥哥有美色,放心大膽觊觎吧。”
然後,安伊爾的目光轉了回來,光明正大從上到下掃一眼,露出無所謂的面色,用平淡至極的語氣說道:“喲,沒想到你還有腹肌呢。”
“好看麽?”羅洄側眸看她,瞳孔深處散發出濃濃的挑逗。
安伊爾擡眸,對上他的視線,淡漠且矜持地笑:“也就那樣吧。”
“哦。”羅洄的這聲哦更加平淡,不過馬上,他又追加了一句話:“你不是眼神不好麽?這麽暗的光線,竟然能看清還能辨別……難道不是用看的?”
羅洄又偏了偏頭,目光落在了她手指尖,“難道是剛才趁我傷,揩我油?”
一種被抓住小尾巴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她是用看的,但剛才有那麽一瞬,确實想上手揩油……
她愣了愣,不自信的眨眼:“我只取了子彈!其他地方有沒有碰,你不知道麽?”
“我這人啊,觸覺神經不發達。”羅洄學着她曾經說自己眼神不好的語氣:“不太能感覺到。”
安伊爾也是不服輸,張口就嗆:“那我上手摸一摸,你感覺一下?”
羅洄回答得極其幹脆:“好啊。”
可這幹脆卻讓安伊爾為難起來。真要上手了,她怯陣了。
她頓了頓,撇開頭:“不稀罕!我身材比你好。”
羅洄笑得合不攏嘴,始終沒有再逗她。
換好幹淨的衣褲出來,他發現安伊爾正盤坐在沙發旁的地上啃面包,一邊嚼一邊嘟嘴,不知道在氣什麽。
他繞到她身旁,坐進沙發裏,舒坦地伸直腿——地上那麽冷,他才不會虐待自己。
他順手拿起一個面包,小丫頭的手“啪”一下打來,“數數看,我救過你幾次了?想吃就吃啊,也不客氣一下?”
羅洄學着她語氣:“數數看,你坑過我幾次了?想打就打啊,我還傷着呢。”
“……”安伊爾差點抽過去。
羅洄學了她嘟嘴:“我一整天什麽東西都沒吃,餓得都記不起來你坑過我幾次了。”
事實上,他從淩晨沿着水道進入南方城,就再沒吃過任何東西。
雖然還可以再撐一撐,但傷口疼痛和接連遭遇橫禍,令他心頭惴惴不安,饑餓也變本加厲叫嚣。
他看向安伊爾,安伊爾瞪他,最後,還是把所有面包和水全都塞進他懷裏。
他笑得眉眼彎彎:小丫頭,不僅細心、貼心,還很好心嘛。
囫囵塞了個半飽,羅洄滿足地靠到沙發背上,在有限範圍內伸了個懶腰。
昏昏欲睡的感覺強烈沖擊而來。
安伊爾抱膝而坐,淡定地說:“睡吧。我不會趁你睡着殺你的。”
羅洄暗笑:“我不怕你殺我,怕你占我便宜。”
安伊爾嗤之以鼻:“你太看不起人了,好歹我還是貧民窟甜心公主呢,看上誰也不可能看上你,壞蛋。”
“怎麽又成壞蛋了?”羅洄困得腦子都不靈光了。
“連對手梅小姐都知道你來歷,卻不肯告訴我!哼!虧我還救你!”
原來是為這個。
羅洄悶了悶,敞開心扉:“我叫羅洄,來自……東方城。”
“一個跟南方城一點都不一樣,卻同樣號稱是世界最後一個生存之地的城市。”
安伊爾驚得舌頭打結:“怎麽……闊能?”
但是不管可不可能,羅洄沒有回她。
她一回眸,看見羅洄歪了頭,皺着眉,昏睡過去。
她知道,是水裏的藥起了作用。
她需要離開一會兒,但是在這段時間裏,她并不希望羅洄趁機離開,所以只能放倒他。
她起身,從布包裏取出毯子,小心翼翼地給這個睡夢中依然極度不安的男人蓋上,然後悄悄開門溜了出去。
在門關閉幾秒種後,羅洄睜開眼,盯着毯子發了會呆,起身把燈關掉,安安穩穩躺進沙發。
***
早晨7點多,天剛剛亮,安伊爾悄悄打開房門往裏探頭。
屋裏暗沉沉一片,只能大致分辨物體的輪廓,比如沙發,比如沙發上縮在角落裏的一個影子。
她挪動步子,盡量不發出聲響。等靠近了沙發,才發現影子的姿态和她離開時完全不一樣。
羅洄整個人陷在毯子深處,一動不動。
暈了?還是死了?
沒來由的情緒突然就冒上了心尖,她還沒察覺到這心情叫做“擔憂”,便湊了上去。
男人裹在毯子裏,只露出鼻頭以上的位置,眼睛平和地閉着,眼皮和睫毛沒有一絲微弱的動态。
安伊爾又往前湊了湊,沒聽見任何動靜,就連呼吸也聽不到。
這一下她真的慌了,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一手就探上了男人的額間。
是燙的,還好,不是涼的。
安伊爾鼻息裏吐出一口安定的呼吸:這種男人怎麽可能輕易就死了?她死了他都一定活得好好的!
嗯?燙的?發燒了?
安伊爾心頭咯噔一下,又探出手去。指尖細細摸過男人的額頭,果然滾燙得如同剛泡不久的茶水。
可是,這一摸,手就那張臉上往複徘徊,停不下來。
其實這個男人長得無可挑剔,眉目有神,下颚微斂,棱角分明,就算是閉着眼,也有着勾人的力度。更何況,他還有着勻稱的身材和修長的……
安伊爾目光向下,盯住了他無法被沙發容納的半蜷着的大長腿。
和黎悅軒不一樣,這個叫羅洄的外來者,一舉一動都透出堅毅和睿智,将本就不俗的外表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安伊爾目光向下一瞄,冷不丁就想掀開毯子再欣賞一下那腰部線條和迷人的腹肌——老實說,昨晚确實沒看夠!
有時候動作就是比想法快,腦子明明還在猶豫,手卻已經自動接受指令。
安伊爾指尖一挑,就把毯子的下方撩起一角,輕輕一拽,半邊毯子就順着往下滑。
糟了!這動靜不會吵醒他吧?
但是男人一動沒動,連呼吸的聲音都沒加重。
安伊爾吐出一口氣,擡眸……
男人的确一動沒動,但是眼睛卻睜着,懶懶的倦倦的,在漸漸亮開的黎明,與她來了個四目相對。
安伊爾手指抽了抽,把“尴尬”寫在臉上。
她慌:“你什麽時候醒的?”
男人慢慢悠悠将目光移向自己腰腹位置,“你摸我的第一瞬。”
“那你……就……”安伊爾連忙将手藏到背後,指尖摩挲,那滾燙的感覺依然停留。
“知道你觊觎我。”男人慘白的唇角輕輕勾起,“給你個機會占便宜,繼續呗。”
安伊爾憤然撇頭。
他壞笑:“不會?要不要哥哥教你?”
無言以對加無地自容地安伊爾憤懑地将毯子當頭遮回去,先發制人:“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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