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愛不流浪(三)
鐘秦艱難從一個原本作裝飾用的小包裏摸出了跟公交卡、零錢、狗餅幹混在一起的學生證。
然後他走去沙發那邊,對這些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說:“需要你們的學生證。”
鐘秦走開了,席彥扯了扯衣服,還覺得腰癢。
同行的小同學們有的還沒辦身份證,給救助站提供相關證件時用學生證也行,闫嘉朗昨天就在群裏通知過了,統一交學生證。
大家趕緊拿出自己的學生證,雙手遞給鐘秦,不知道是不是帶着學霸濾鏡,個個都顯得特恭敬。
等鐘秦都走到辦公桌那邊去了,班長闫嘉朗才後知後覺:“欸?我怎麽感覺這事兒該我招呼呢?”
丁宣、李文睿他們恭敬完,一經提醒反應過來,看見鐘秦那副輕車熟路的樣子也懵了一下——注意力一直挂在鐘秦身上的席彥就更不用說了。
席彥目送鐘秦朝胡學走過去,鐘秦卻經過了胡學,腳步不停,直接走到了胡學背後的辦公桌邊。
席彥覺得不對勁,皺着眉跟過去,就見鐘秦一點不客氣,徑自開了電腦。他就站着,手指輕點鼠标,娴熟打開一個Excel表格,把學生證上的照片依次掃描放進模版裏再打印出來,又動作麻利地裁成了合适的大小。
然後他開啓塑封膜機,把紙片正反都封進塑料膜裏,并用打孔器打了小圓孔。
最後他微微彎下腰,回手從胡學的桌側抽屜裏扯出來幾根紅色的挂繩。
——胡學甚至還怕擋着他,客氣地往旁邊讓了讓。
臨時工作證有了,繩子拴上去就行,鐘秦把這兩樣東西和學生證一起遞給席彥:“給他們自己系。”
席彥扭頭看見沙發上一排面容呆滞的小同學……就像照鏡子一樣,想必自己此時看上去也和他們差不多。
當個臨時志願者還怪有儀式感的,工作證都有,雖然這個工作證大概率是留給志願者小同學們過幹瘾并合影留念的。
鐘秦随手取下挂在桌間擋板上的一個小牌子,擡手往脖子上戴。他對小同學們揚揚下巴,示意說:“弄好了就走吧。”
席彥遲疑着伸手,拿起鐘秦挂在脖子上的小牌子看了一眼。
和他們簡陋、粗制濫造的臨時工作證不一樣,鐘秦這個是正經八百的工牌。
藍色塑料保護殼、白色的可伸縮式挂繩,是席彥再熟悉不過的那股社畜味兒。
一張年輕但英氣十足的白底證件照旁邊寫着:
「志願者部門負責人」
席彥看了好幾眼,确定那兩個字是“鐘秦”沒錯。
剛才見鐘秦動作自然,席彥疑惑完連蒙帶猜,還以為鐘秦最多是來這兒當過幾次志願者,地皮踩得比較熱。
結果他竟然莫名其妙變成了管志願者的?!
席彥的打工魂瞬間燃起,下意識忽略了他自己正在讀高中的事實,一時間竟然從無數槽點中挑錯了重點——
他扔了工牌就憤憤然往鐘秦胸口砸了一拳:“你負責人不認識路啊!早上還插兜看着我瞎轉悠!沒頭蒼蠅似的到處找公交車!你沒長嘴啊!多酷啊你!”
鐘秦無奈,也沒躲,老老實實受了他一拳。
雖然這一拳假兮兮的,也沒用多大力氣。
胡學愣了,熟稔地問鐘秦:“這些小同學是你帶來的?我以為你們湊巧門口碰上的——他們不知道你在這兒……?”
鐘秦點點頭。
鐘秦心想自己一個行得端、坐得正的獨立自主好少年,其實沒有凡事都得和席彥彙報一下的義務,但他一見席彥瞪着眼睛那股委屈勁兒,心裏不知道怎麽了,竟真的覺得自己有點理虧了起來。
就好像他沒說,就等于故意把這人糊弄了一樣。
于是鐘秦并不娴熟……且火上澆油地解釋了一下:“來的時候我說沒說我認識路?嗯?你說導航比我靠譜,給我機會直接帶着你走了嗎?”
席彥一聽,果然更氣了:“你直說你負責人不完了嗎!壓根用不着等到今天出門,昨晚上你就能說!結果你幹什麽了!你光騙我睡覺了!”
小同學:“哇——”
胡學:“哦——”
衆目睽睽之下,鐘秦只好忽略“騙人睡覺”這一條污蔑,順着席彥說:“因為一杯咖啡就大放厥詞要念叨我一輩子的是誰?我還敢跟你說嗎?我要不要清淨了?行了,知道你眼睛大,先出去再說。”
席彥氣鼓鼓地被鐘秦拖着胳膊肘拽出接待室大門,徒留一幫小同學面面相觑。
闫嘉朗:“什麽負責人?鐘秦?昨天跟我聯系的不是胡老師嗎?”
闫悅:“這個宛如小兩口吵架的走向我怎麽有點看不懂,是我的智商太貧瘠了嗎?”
路遙遙:“不是,席彥他到底是怎麽把這麽能耐一個鐘秦給騙回我們班的?”
陳星:“那個,咖啡是……?”
丁宣:“老李啊,你聞見什麽味兒了沒有?”
李文睿:“什麽味兒?”
丁宣:“狗男男味兒。”
李文睿:“好、好像聞見了!”
鐘秦和席彥剛才那段模棱兩可的對話确實有點引人遐想,胡學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當場就開始禍害祖國的花朵:“喲,阿秦早戀了?”
一衆小同學們趕緊又八卦又湊熱鬧地追了出去。
接待室門口外面有個三級的臺階。
小同學們趴在接待室門框後面暗中觀察。
穿着橘紅色衣服的席彥正坐在中間那級上,蜷着腿,從背後看起來特像一朵鮮豔的毒蘑菇。
鐘秦站在最底下的平地上,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但第一次被他撲棱着爪子給揮開了。
鐘秦頓了頓,收回手,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擡眼問:“不高興了?”
席彥忽然就想起之前另一伴裏有人抱奶油的那次,鐘秦告訴他“不高興說不高興就行”。
于是席彥斬釘截鐵、铿锵有力地嗯了一聲。
鐘秦:“……”
鐘秦估計是成長到現在都沒給人道過歉,他用極其不正确的哄人姿勢說:“……嗯什麽嗯,讨嫌鬼和小氣鬼還能讓你一個人當完了?”
席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鐘秦卻被他的表情逗笑,忽然之間覺得……不管是道歉還是哄人的話真要說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難。
“是我不好。”于是鐘秦頓了頓說,“回去把卷子給你抄。”
席彥撇撇嘴,覺得自己怎麽都虧了:“……沒這事兒你就不給我抄了嗎。”
“給,”鐘秦心想,他的卷子除了這人,也沒別人敢抄。他起身,朝席彥伸出手,“走不走?帶你轉轉。”
席彥假裝不情不願地別開了視線,身體卻很誠實地把手伸出去,讓鐘秦給他拉起來了。
鐘秦回頭跟小同學們招手,讓大家跟上,一行人一起往平房那邊的鐵門走去。
席彥這才從“鐘秦不跟他分享生活”的無名火中回過神來,小聲自言自語:“到底誰拿了穿越劇本……怎麽我一社畜青年還不如一個小狗崽子混得好……”
席彥正犯嘀咕呢,小同學們彼此間使了個眼色,就沖上去把他和鐘秦給團團圍在了中間。
鐘秦沒聽清席彥的話:“嗯?”
席彥不吐槽了,他看看周圍的小同學,抱起手臂,頓時就跟身後站了一群馬仔一樣有底氣:“負責人還不快點坦白一下自己都負責了些什麽。”
小同學們點頭如搗蒜,比席彥還好奇。
鐘秦言簡意赅,卻也有問必答:“負責安排志願者的工作。”
闫嘉朗舉手發表疑問:“……昨天跟我接頭的人是?”
“胡學,他負責短期,一兩天的為主,像你們這樣的。”鐘秦耐心地解釋說,“短期項目需要負責人經常過來,他最近都窩在基地裏備考,時間比較多。”
“他這名兒起的就很能說明他的備考狀态。”席彥嘟囔了句,又把話題拽回鐘秦身上,“……那你呢。”
鐘秦對同僚的備考狀态不予置評,他知道席彥是想問他為什麽能在這兒“負責”,但他暫時只回答說:“我負責長期志願者。”
小同學們七嘴八舌:
“長期志願者?”
“就是經年累月都在這裏義務幫忙的那種嗎?”
“哇,這完全的靠愛發電啊。”
丁宣也舉手了:“狗哥,那他們忙嗎?事兒多嗎?”
鐘秦拿人舉例子:“你看胡學忙嗎,事兒多嗎。”
小同學們對胡學又尊敬了幾分:“原來他也是志願者啊。”
腦子最快的席彥沉默片刻,剛熄下去沒幾秒的小火苗又有要冒出來的趨勢:“合着你還是他的小領導呗,怪不得不告訴我呢。”
小同學們恍然:“哦——”
鐘秦:“……”
這人是什麽小機靈。
席彥再繼續用現在這個臉跟他說話,他都得懷疑席彥是個極端仇富分子。
仇富分子果然按照“辦卡大戶”那套思路想歪了,他幽幽地問:“這又是你家哪份産業啊。”
鐘秦輕聲嘆口氣:“不是。基地是非盈利性質,從開門那天起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在往裏貼錢,不是我能負擔得起的。”
鐘秦不想跟其他小同學們聊自己過去那些事,就特意對席彥說了一句:“跟光哥有關,回去給你說。”
席彥腦袋上頂着的火苗熄滅,瞬間被鐘秦這個馬後炮給安撫了。
他就點頭應下,旋即又怔了怔:“非盈利性質……”
說話間,鐘秦走到鐵門前,拿鑰匙打開了挂着的鎖,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既然是負責這一塊的,有些介紹和溫馨提示,鐘秦說了很多遍,業務很是熟練:“救助中心基本依靠社會捐助來維持運營,每位志願者在這裏工作都是無償的,來的人多,做得久的卻很少。”
“這些平房是自己砌的,籠舍一共二十間,如你們所見,冬不暖夏不涼,和寵物醫院、寵物店的寄養環境沒法比,只能最大程度保證衛生條件。”
“但這已經是我們能夠做的全部了,畢竟這裏收容了一百三十多只流浪動物。”
“其中還有一些生病的、殘疾的、受到虐傷的,都需要送醫院救治,有很多用錢的地方。”
席彥他們一時間有些沉默。
鐘秦的聲音一如既往讓人覺得清冷,但低而不沉,藏着些少年才有的特質。
說這些話時,他臉上依舊沒有特別多表情,聲音裏也聽不出什麽明顯的情緒起伏。
席彥一直覺得,鐘秦應該會成長為一個活得很客觀的、很理性的、很冷靜的人。
鐘秦在讓他們進門之前,提醒了兩句:“過來當志願者,和你們去寵物店挑選寵物是不一樣的。”
“這兒的動物無論貓狗,大都沒有品種,也并不是每只都可愛漂亮、讨人喜歡,甚至不是每只都身體健全、健康,有的還因為曾經受過傷害,性格非常孤僻,對人抱有敵意——即便如此你們也能接受的話,就跟我進來吧。”
幾個小同學早就不關心鐘秦“小領導”的身份了。
他們相互看了看,最後都重重地點了頭。
鐘秦頓了頓,側身讓開了。
席彥攥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手,走在了隊伍最後頭。
鐘秦把門重新關上,就跟上來走回席彥旁邊,輕聲:“我不是想瞞你什麽。之前本來有機會,我沒有帶你來。”
席彥一愣,偏頭看他:“為什麽?”
鐘秦看向他的眼睛:“不想。覺得你來了會很難受。”
從他看見席彥在醫院裏呆呆愣愣蹲着的樣子時起,他就直覺席彥見不了這些。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遇見過什麽事,這人心太軟了,想給的憐憫和關愛總是特別多。
但只要踏進這個門,就一定會意識到自己能做的比起自己想做的來說,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可能是因為席彥每次出現在他面前時都是一副燦爛極了的模樣,因此他莫名地……很不想讓席彥覺得心裏難過。
席彥回憶起一些事來,就像身體某處有一塊被流轉時光埋住的硬殼,在這一刻,卻忽然間被鐘秦這寥寥幾語敲出了細小而綿長的回聲。
——可在鐘秦眼裏,席彥只是垂着眼睛,安安靜靜的,沒說話,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于是鐘秦只能看着他細密纖長的睫毛,最後叮囑了一次:“一會兒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告訴我。”
席彥藏在袖子的手指蜷了蜷,低聲問:“……告訴你?”
鐘秦回答說:“我就帶你回去。”
席彥當即閃過一個念頭。
——鐘秦不是活得太客觀、太理性、太冷靜,而可能是默默經歷了很多、做了很多,那些這個年紀普遍該有的橫沖直撞才早早被悉數磨的磨、收的收。即使沒有穿越劇本也一樣少年老成,不像他回來之後一心只想撒潑打滾享受青春。
鐘秦讓他不高興就直說不高興,怕他見了這些可憐的小崽子心裏會難過。
那面冷心熱的鐘秦呢?
席彥心裏忽然冒出一份不知由來的沖動——他不想鐘秦只把情緒和心裏話留給貓貓狗狗。
他想分享鐘秦包含貓貓狗狗又除去貓貓狗狗的……“很多”生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