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漩渦6

段長歌默默聽着。

從皇後口中可以得知,當年許宴對許闕有恩情,不過許闕替他掃清了障礙助他登上皇位。

按道理,他們應該兩清了。

她蹙了蹙眉,有些想不通。

在她看來,許闕即便還清了恩情,可這麽多年來也一直在退讓許宴。

皇後似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笑了笑,聲音有些沉重:“小王爺,欠皇上一條命啊……”

她瞳孔一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皇後朝她彎了彎唇,繼續說道:“當年小王爺和十皇子交情匪淺,可兩人總有些意見不合,當時原本要前去出征的九皇子,可十皇子為了向許闕證明自己,提前向皇帝提出要率兵出征。”

“再後來……”

她漸漸沒有說下去,接下來的事情段長歌也清楚發生了什麽。

從皇後的意思來看,許闕認為許灼變成那樣是因為他,倘若當年他沒有和許灼争執,許灼也不會一時意氣,淪落到如此境地。

許灼這條命,是許宴替他要回來的。

他欠許宴的,是許灼這條命。

她想到這裏,胸口發了悶。

原來這麽多年,他一直生活在自責和愧疚之中。

她咬了咬唇,眸中閃着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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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宮人突然急急跑來,神色焦急:“不好了皇後娘娘,小王爺和皇上在乾清宮突逢刺客,小王爺替皇上擋了刀,現在危在旦夕啊!”

什麽?!

在聽到後面,段長歌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嘴唇也褪盡了顏色,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你說……你說什麽?”

她腦袋嗡嗡的,只能看到那太監的嘴一張一合,她死死蹙着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推開人便跌跌撞撞地朝宮殿跑去。

不可能的,他不會出事的。

許闕臉色蒼白地瞥了瞥刺入自己腰間的匕首,鮮血順着刀刃留在了地上,刺眼又灼目。

許宴松開了握着刀刃的手,眉目中的狠意還殘留着,他壓低了聲音,眼中是滿滿的絕情:“許闕,朕再告訴你,要知進退!”

許闕閉上了滿是失望的眼,再睜眼時,眸中是冷意和決絕:“許宴,這一命,我還給你了,下一次,我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他把顧厚交到許宴手上,無非是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麽做,可是,他不但殺了顧厚,還想要通過殺了他來阻止這一切。

他,以前是當真信錯了人!

許闕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問着他:“許灼,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見他意識快要模糊,許宴看了看那把劍,勾唇笑了笑,眸中陰冷。

許闕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再失去意識時看到了跌跌撞撞跑來的段長歌,淡笑了笑。

這個傻瓜,這麽莽撞,一點都沒有身為王妃的樣子……

在合眼時,似是聽到了她帶些哭腔的在喊他的名字。

他很想再睜開眼睛看看他最愛的姑娘。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的姑娘要受苦了啊……

段長歌在看到許闕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心狠狠抽痛了起來,淚水不自覺地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一直流,她卻根本無暇顧及,歪了歪頭,似是在努力辨認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許宴看到段長歌這樣,眯了眯眼,開口吩咐道:“小王爺傷勢很重,派禦醫立刻醫治。”

說完,他挑了挑眉,緩緩走到了段長歌的身邊,似是在安慰她:“小王爺拼死護朕,朕不會忘了這份恩情。”

“是你傷了他。”

她強迫自己将眼淚憋在眼眶中,眸中滿是對他的恨意與憤怒,聲音更是冰冷刺骨。

當時她滿心滿眼都是許闕,根本來不及細細想這些。

可他偏偏,還要過來與她說這些。

她可以肯定,許宴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和許闕分開,以便他能夠好對許闕下手。

他們待的地方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根本沒有什麽刺客,這只是他用來掩飾百官眼睛的一個理由。

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讓許闕從此閉口。

段長歌緊緊注視着他,不放過他面上任何表情,大腦從未像現在一般轉得如此之快。

之前他對許闕一直禮貌相對,可如今他竟然對許闕動了手,一定是許闕觸犯到了他的禁地。

想到許闕前幾天對她說的一些事情,她死死咬着牙,淚水順着眼角流了下來,但還是眼神決絕地看着許宴,咬牙切齒道:“你真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她嘴角泛起冷笑,盯着他。

“民女多謝皇上,可太醫還是為殿下醫治吧,小王爺還是回王府醫治吧,民女定會竭盡全力,尋遍天下名醫!”

許宴目光沉了沉,對上她眼中刺骨的恨,勾唇笑了笑,話語中沒有什麽溫度:“既然王妃如此堅持,那朕自然應允,不過近日這刺客實在有些猖狂,朕會派出精兵守在王府,來保護王府中人的安全。”

段長歌死死攥着拳,暗罵這狗皇帝果然奸詐!

他這是在逼她!

他派這些侍衛無非就是想監視着她!

如果她不應允的話,他一定會尋了其他借口掌控王府!

她冷笑了笑,毫不膽怯地直視着他:“多謝皇上美意。”

說罷,連忙趕去宮殿看許闕的傷勢。

一邊努力說服自己,許宴不會殺許闕,他是不會下死手的。

許闕,許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等她趕過去的時候,那些太醫已經給許闕止住了血。

她連忙問太醫許闕情況如何,太醫嘆了口氣,說道:“刀入的很深,很難說,小王爺到底還能不能醒過來。”

段長歌像全身失了力氣,倚在房柱上,看到了從他腰間取下來的那一把匕首,牙咬的咯咯響。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她定會拿起那個匕首沖到許宴面前,替許闕報了仇。

可她不行,她不能這麽做。

她的背後還有段府和王府。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把眼角的淚擦掉,可越擦越多,她看着躺在床榻上看上去生機全無的許闕,開始哭得泣不成聲。

許闕,許闕……

她低聲哽咽着,眼哭得通紅,白皙的面容上全是淚痕。

夜晚。

趙來看着段長歌一個人回來,神色有些差,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姑娘,小王爺他……”

話音落下,許闕被衆多侍衛們小心翼翼地從後面擡了進來,送進了房裏。

趙來大驚,連忙看向段長歌。

她深深呼了口氣,将眼中的悲傷壓了下去,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鎮定:“趙管家,你能找到劉俞舒大夫嗎?”

趙來不敢大意,想了想,連忙說道:“老夫一定會找到劉大夫。”

段長歌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可眼眶裏的那抹紅還是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安。

她聲音有些顫抖,但語氣很是堅決:“我一會兒修書一封,無論用盡什麽辦法,都要把它送進段府,交到我兄長的手裏。”

她背挺得很直,不輸一點氣勢,掃了那些守在府外的士兵一眼,眼中盡是寒冷。

趙來在王府待了十幾年,知道王府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危險。

他看了看段長歌掠過他走去許闕房間的背影,孤傲清冷,明明有着極大的悲傷可不得不強壓下,來威懾衆人。

因為,她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妻子,還是王府的王妃。

她一旦倒下,王府也必定完了。

趙來眼中隐忍着動容,緊握了握拳,随即神色匆匆地去交代段長歌做的事情。

雖侍衛們守着王府,不可讓人随便出入,但趙來畢竟是這府上的老人,總還是會有些法子的。

一出了王府,他便急奔段府,将段長歌寫的信交到了段老爺子和段驚鴻的手裏。

在信上,段長歌簡單說了一下皇宮發生的事情,當看到“小王爺病重”時,段驚鴻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腰間的劍,沖到那宮裏去。

可她又在後面寫到

“爹和兄長切不可輕舉妄動,皇上必定此刻在盯着段府有所動作,稍有不慎,王府和段府都會栽進去。”

紙張上面有些地方有點發皺,定是長歌邊哭邊寫的。

段驚鴻心越發疼,可他現在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王府被圍。

長歌說的沒錯,既然皇上突然對許闕下手,定是做好了後手。

若是段府此刻出手,定會如了那許宴的意,到時候說不定會給他們安個段家和王府聯手的密謀之罪。

可是,讓他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陷入危險的境地,他又怎能坐視不理?!

想來想去越發心亂如麻。

段老爺子心下也擔憂,但畢竟見得多了,比段驚鴻還算冷靜了許多。

他沉吟了一會兒,緩緩對趙來說:“讓長歌好好待在王府,照顧小王爺,不要讓王府裏的人慌了神,長歌,她會知道怎麽做的。”

段老爺子緊緊鎖着眉,最後一句話所說,是他相信他的女兒。

段驚鴻抿了抿唇,也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我會派暗衛守在王府裏外,若有什麽不對勁,我立刻起兵,推翻了這狗皇帝,長歌和許闕,絕對不能有事!”

說罷,便急急下去準備。

段老爺子看着那封書信,深深嘆了口氣。

只希望他兒能化解這次劫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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