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漩渦8
大臣們靜默無聲,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人才緩緩說道:“可一旦出了意外,我等皆要受牽連,臣,擔不起啊……”
聲音沉重,不難看出他語氣中的為難。
其他人雖沒有出聲,但很顯然也是顧忌這個原因。
段長歌眯了眯眼,目光掠過那些大臣的面容,靜默了片刻,緩緩道:“諸位先回去吧。”
各位大臣先是猶豫了下,後還是陸陸續續地離開。
段驚鴻不由得嗤笑道:“當初小王爺盡心提拔他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
段長歌輕挑眉,若有所思道:“他們拿不準,害怕站錯立場,所以,需要一個更有威望的人站出來。”
她頓了頓,随即拿起了朝廷命官的名單,細細看着。
目光漸漸落在了當今丞相張鴻泰身上,嘴角輕抿。
“丞相是站的何方勢力?”
她擡眸向段驚鴻看去。
“丞相是前朝留下來的老臣,不站任何勢力,許宴那邊也是一直想要拉攏他。”
段長歌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之前張愫來段府看望她的那一次,那丫鬟說丞相自幼給張愫遍訪名醫,可奈何現在身上的舊疾又再次複發。
若是她能夠借這次機會使丞相歸于許闕手下,相信朝中一些大臣定會因此跟随張鴻泰。
心下盤算着,将目光緩緩落在了坐在椅子上上慢悠悠喝茶的劉俞舒。
“劉大夫,聽說你師承天下神醫宋慶春,雖多年前宋神醫被人誣陷不幸殒命,但那時候的你也已經習得了一手起死回生之醫術,不知,這丞相之女的病,您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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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俞舒放下茶杯,有些猶豫:“家師還在世時便囑咐我莫不要輕易允人治病。”
說完後,他擡起臉來看着她,卻倏地釋然一笑:“可小王爺是我的摯友,摯友有難怎能不出手?”
段長歌先是一怔,随即溫婉的面容上染上笑容。
“無論如何,謝謝你劉大夫。”
劉俞舒擺了擺手,緩緩笑道:“我第一次見許闕的時候,他被先皇送到了山上學保命的功夫,我當時跟着師傅歷練正好在他所在的寺廟待過一段時間。”
他眼眸稍稍往上擡了擡,似是回憶着往昔那些少年們的過去。
“當時我癡迷于煉制毒藥,整日搗鼓那些瓶瓶罐罐,一直癡迷于學功夫的許闕自然成了我最好的試藥人。”
想起那些往事,他不由得失笑地搖了搖頭:“也還真是他那天生的錦鯉體質,毒藥一喝進去,試解藥幾乎一試一個準,省了我不少麻煩。”
段長歌靜靜地聽着,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看出那段時光真的很好,可接下來他的話卻讓她蹙起了眉頭。
“可後來,師傅被人誣陷,慘遭滅門,而我則被許闕收入麾下,自那之後,我這條命,就是他的。”
他勾了勾唇角,認真地看着她白皙的臉:“他很好,你的選擇沒有錯。我會努力去醫治丞相的女兒。”
她聞言,對着他,彎唇笑了笑:“許闕對你的選擇,也沒有錯。”
回到王府。
段長歌脫掉了外面的披風,緩緩走到許闕的床前,靜靜地看着他,許久才緩緩笑了笑。
“現在看你,就像睡着了一樣。”
她聲音溫軟,将他的手掌慢慢擡了起來撫在她的側臉上,聲音輕輕的,像怕吵到他似的。
“鯉鯉,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
她緩緩俯下 身去,将淺色的唇慢慢印在了他的薄唇上,她的眸子也在那一刻阖上,長長如蟬翼般的眼睫毛抖動了下,一滴淚無聲的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段長歌突然感到自己全身麻麻的,很像……很像她和他第一次親從而互換了氣運的時候……
意識到這裏,段長歌連忙睜開了眼睛,看着許闕那張平靜的面容。
她擡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唇,有些想笑,但又很想哭。
“許闕,我們……換回來了。”
她邊笑着,邊拉起了他的手,聲音帶着些許哽咽。
在這一刻,她終于理解了當初鴻蒙所說的話。
萬事皆有定數,總會有時候來到之際。
段長歌想到這兒,低頭靜靜地看着他。
沒事的,這次氣運回到了你身上,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對不對……
她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彎了彎唇。
……
丞相府。
趙來帶着劉俞舒來到丞相府前,向守在門口的侍衛說道:“王妃念及與大人千金張愫姑娘的交情,特請了神醫之徒劉俞舒大夫。”
說着,微微側開了身子,目光瞥向劉俞舒。
那門口的兩個侍衛相視一眼,沒有說什麽,一個轉身回去禀告。
沒過多久那侍衛便出來了,緊跟在後面的是丞相張鴻泰。
張洪濤認得趙來是王府的管家,心下掂量了下,走了過來。
趙來和劉俞舒拱了拱手,向他行了個禮。
張鴻泰擺擺手,對趙來緩緩說道:“小王爺被刺客重傷,本官理應去看望一番,可沒想到家女這些日病情惡化之快,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說着,面色染上了濃濃的愁色,可以看得出來,他很憂心張愫的病。
趙來連忙應道:“丞相不必感到抱歉,王妃自然明白您的苦衷,今日前來也是為此事。”
張鴻泰來之前已經聽說了侍衛的事情,将目光落在了趙來旁邊一身淡綠色衣袍的男子,看上去面冠如玉,溫潤而澤。
他向劉俞舒投去幾分探尋的目光:“這位想必就是趙管家所說的神醫之徒吧。”
劉俞舒笑而颔首,拱手溫聲道:“在下劉俞舒,參見丞相。”
張鴻泰笑了笑,将他扶了起來:“早就聽聞這神醫與小王爺關系匪淺,從不見外客,如今來給小女醫治,實屬小女之幸啊……”
劉俞舒淡笑道:“丞相言重了,對我來說,王妃如同王爺,她所說的話豈能不聽?”
張鴻泰微微思索了下,随即笑了笑,将兩人迎入府內,在劉俞舒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張鴻泰故意将腳步放慢,壓低了聲音。
“若劉大夫能夠将小女醫好,本官願許重金作為答謝。”
劉俞舒扯唇笑了笑,語氣淡淡的
“丞相何必如此,我既然是聽從了王妃的話而來,您應該答謝王妃之情。”
說完微微颔首,提着藥箱朝前走去了。
張鴻泰微微皺了皺眉頭,有所遲疑,但愛女心切,還是急急将劉俞舒迎進了張愫的房內。
一進房屋,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藥味,床榻薄紗之後,是若隐若現的人影躺在榻上,不斷地咳嗽着。
一旁的丫鬟接過張愫遞出來的手帕,驚呼一聲:“小姐。”
手帕上是一灘鮮豔的血跡,實在讓人看着揪心。
張鴻泰看見後,忍不住對旁邊的丫鬟怒喊道:“給愫兒喝過藥沒?怎麽這病越來越嚴重了?!”
那丫鬟見丞相震怒,連忙跪下不停地解釋道:“丞相息怒,小姐已經喝過了,可這病……就是不見好啊……”
張鴻泰看着床榻上的人,深深嘆息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憐惜:“愫兒啊,王妃惦念你病情,特意讓劉大夫過來診一下你的病情。”
床榻上的姑娘聞言,還未說話,又是重重一咳,語氣極為虛弱。
“爹,替女兒多謝王妃好意。不過女兒已是病入膏肓,又何必讓王妃再費心呢?”
“愫兒——!”
張鴻泰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轉身對劉俞舒說道:“劉大夫,若是您能治好愫兒,老夫願答應一切條件。”
劉俞舒擡眼看向他,看到他眼底透露出來的焦急與急迫,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溫然:“在下必竭盡全力。”
說完這一句,他又朝床榻上的張愫拱了拱手,聲音并無波瀾:“還請姑娘伸出手。”
張愫強撐起精神,猶豫了下,還是緩緩将手伸出了簾子之外,一節素淨的手腕展露在衆人面前。
劉俞舒神色未變,放下藥箱,微微擡起衣袖将手指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衆人靜默,看着他沉思着,不知過了多久,張愫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劉大夫,好了嗎?”
劉俞舒停頓了片刻,緩緩收回了手,掀起眼皮靜靜地看着她:“自己只有想要活下去,才能真正活下去。”
說罷,取出一張紙提起筆在上面寫了起來:“我現在給你配一些湯藥,你每日用膳後服下即可。”
聲音溫潤好聽,像是春風拂過一般。
“還有,屋裏白天必須要通風,晚上緊閉窗戶即可。”
幾句話說後,見劉俞舒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看起來要離開,張鴻泰連忙上前着急問道:“劉大夫,愫兒她……”
劉俞舒彎唇一笑道:“丞相,府上千金的病我可以一治,只要她積極配合,相信數月後便可痊愈。”
張鴻泰态度還有些遲疑:“可劉大夫,愫兒幼時将病情控制住,可現在還是複發了,若是現在……”
劉俞舒聽聞,淡淡一笑,語氣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篤定:“丞相放心,在下既然說能痊愈,便是真的痊愈,若丞相不放心,數日後便可看到效果,只希望到時候丞相不要忘記自己當初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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