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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掉了,我也呆了,這一記耳光像同時打在我們兩個人的臉上。

這時有空計程車路過,我忙招手攔住頭也不回的跳上車走了,留連見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處。

坐上車之後我嘴唇一直哆嗦着,好不容易才報出自家地址。

往後的兩個月,我都沒再見到周連見,本來我們就不是一個大學的,只要不刻意聯系生活根本就再沒交際。

但我倒是得天天見他女朋友徐卉,這也不稀奇,徐卉本就是我大學同班同學,還是我大半年前介紹給連見的。

那時是大三下學期,結果我倆耗到那時候都還沒女朋友,中學時還有學習作為借口,都大三還沒談過戀愛算怎麽回事。

“我們學校學工程的女生真的太少了。”他解釋過一次。

我學的是管理,經管系的女生倒是不少,可也許正是因為數量和質量都不錯的原因,我幾次想下定決心卻還是遲遲定不下來。

“這樣好了,我們互相給對方介紹一個自己學校的女孩。”一個下午我閑着沒事忽然起了這樣的主意。

“……我們學校真沒什麽美女。”

“過得去就行,最好也是打游戲的。”我滿不在乎。

下一個周末連見真的介紹女孩給我認識了,只是那女孩……無論我如何充滿善意的描述,她連中等姿色也算不上。

“你耍我啊!”事後我找他質問。

“我本來就不認識幾個女的。”

想想也是,小學起連見就是一副對誰都不想多廢話冷淡模樣,要是他能對女孩稍微熱情些估計憑他的長相早就有女朋友了。

雖然連見當媒人的能力值為負,過了一個星期我還是義氣的帶了班花徐卉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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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徐卉會答應他,說起來她大一的時候還追過我,只是我嫌她身上的香水味不好聞,沒答應。

追過自己的女生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似乎有哪裏怪怪的,又似乎還算正常,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

是隐約覺得徐卉有些水性楊花嗎,還是因為只剩自己一個單身而有些不甘?不知道,也想不出來,總之從那之後我越看連見越覺得不順眼,聯系他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連見倒是一如既往,似乎是根本沒看出我的不對勁,也像是毫不關心。

看着坐在我前面的徐卉頭上那枚紅色的草莓發夾,我忽然想起小學時候的事情,那時我因為家遠而參加學校的午托班,每天中午在學校吃飯。我媽怕我營養不均衡每天都讓我帶水果去學校吃,特別麻煩。

如果是蘋果和香蕉就算了,要是橙子我絕對懶得剝皮,葡萄和草莓也很不喜歡。有次我媽給我帶了一盒草莓,我吃完午飯就拿了一枚在桌上滾着玩,弄得一手紅色草莓汁。

“你也太無聊了,阿姨給你帶的就快吃掉啊。”連見那時候和我差不多高,卻比我懂事的多。

“我又不喜歡吃水果,而且我最讨厭咬到草莓蒂的感覺的,跟芹菜香菜口感超像,巨惡心。”

“你毛病怎麽那麽多啊。”連見皺起小眉毛,卻将整個飯盒拿過去,幫我将草莓蒂葉全部拔幹淨了。

“齊硯,齊硯。”

我忽然清醒過來,已經下課了,徐卉正轉過身看着我。

“嗯,啊,怎麽了?”

“你最近有沒有見到連見?”

“沒有,我都差不多兩個月沒和他聯系了,怎麽?”

“一直沒聯系啊,”徐卉似乎很吃驚,“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

“男的又不像你們女人一樣天天要聯系的,最近忙啊。”我敷衍她。

她也沒再追問。

“我有一個星期都沒聯系上他了,打電話沒人接,發微信沒人回。”

“哦,他可能也是忙,QQ呢?”

“不知道是隐身還是真不在線,一樣找不到。”徐卉有些不高興,“再忙也不至于一個星期內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馬上就寒假了,到時候就有時間了。” 我站起來收書包。

“齊硯,你幫我聯系他一下好不好,他這樣我挺擔心的。”

我本來想說你倆談戀愛關我什麽事,但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

“行啊,記得請吃飯。”

連見的媽媽早就過世了,他父親一直沒再婚,聽說外面也不缺女人,而且常常出差,因此連見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的。

第二天下午我站在他家門口只祈禱他老爸這回是在家的,說不定我只用問周叔叔兩句就可以走了,根本用不着和連見見面。

說起來就算答應幫忙我也不該這麽實心眼的跑過來,打他家電話不就知道有沒有人了。

就在我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按門鈴,門卻忽然開了,連見穿着睡衣站在我面前。

“你一直站在這裏幹嘛。”他神色如常,我條件反射退後一步,心跳的厲害。

他還不如上來也扇我一耳光的好。

“啊,徐卉一直聯系不上你很擔心,就讓我來看看。”

“知道了,我等會兒給她打個電話。”

“嗯,那行,那……”

我本想說‘那我走了,’結果卻變成:

“呃,很少見你就這麽穿着睡衣到處走啊。”

他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我。

“這我家,穿什麽還不是随便我。”

“哦,周叔叔不在家?”

“不在。”

我徹底沒話說了,正準備走卻一眼瞟見他手腕上的醫用膠帶。

“你手怎麽了?”

“沒什麽。”他一把撕下那膠帶扔到旁邊,“有點感冒,去打了吊針,已經好了。”

我這才發現他臉色有些黃,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我去,就算沒經驗我也知道這種溫度離病好差遠了!

“靠,你怎麽燒這麽高啊!”

“死不掉,好了我要睡覺,你快回去吧。”說完他哐當一聲關上門。

走到他家樓下,我才想到該跟徐卉說一聲,可是連見說過自己會給她打電話的,那應該不用我多事吧。

可依照連見的個性,就算打電話也未必會告訴對方自己發燒了。

我在他家小區裏繞了幾圈,鬼使神差的去附近藥店買了退燒藥,又買了大瓶綠茶和粥,手上拎了一大堆東西才重新回到他家門口。

門鈴一按出來開門的卻是周叔叔。

我結結巴巴的表明探病意圖,周叔叔卻很吃驚的問:

“連見生病了?我還以為他在睡午覺。”

這回輪到我無語了,聽周叔叔說他換個衣服還要出去陪客戶吃飯,我就拍胸脯保證自己今天沒事可以在這裏照顧連見,讓他不要擔心。

于是周叔叔還真就放心的走了,他一走我就去連見房裏,打開門只覺得房間很冷,原來他開了窗戶正在看外面。

“神經病啊,都快過年了還開窗。”我關上窗戶幫他開了暖風空調。

“房裏太悶了。”他慢騰騰的坐起來一口氣喝完了桌上放的水。

我把綠茶瓶蓋打開後放在桌上,又拿出了粥。

“快點喝了。”

連見也不客氣,喝完之後又倒下繼續睡覺,想了想從抽屜裏拿出PSP遞給我。

“你玩吧,要覺得無聊就先回去,我爸也就随便說說。”

“知道知道,你睡你的,我一會兒就走。”

可能是藥力的問題,連見沒一會兒就沉沉入睡了,他睡着之後倒像是少了幾分心事,倒有點像中學的時候。

連見PSP裏面的游戲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玩了一會兒我就不耐煩了,又不好意思開他房間的電腦,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論壇不知怎麽竟也覺得困,見他睡的安穩就将頭趴在他床邊也閉上了眼

睛。

我原本也就打算趴一會兒的,結果迷迷糊糊竟然睡得很熟,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屋裏

沒開燈更是光線晦澀。

正準備坐起來,我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握住了連見的手。

他的手很随意的放在身側,掌心朝上自然半張開,我的手則也是很自然的搭在他的手掌上。其實還真不好說是誰先握住誰的。

我睡着之前肯定沒這麽做,可連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更何況他無論醒着還是睡着都

不可能主動握我的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我自己睡着了無意識間将手搭了上去。

我瞪着眼睛在窗外幾乎消失殆盡的橙色殘陽下看了半天,這才輕輕将手從他掌心裏抽出來,誰知剛抽出來他就醒了。

“你在幹嘛?”

我吓出了一聲冷汗,跳起來就開了燈。

“沒啊,我剛剛也睡着了……趴着睡腰都斷了。”

燈開了之後我一開始幾乎不敢看連見,視線不巧掃到才發現他根本沒察覺剛才的事,只是在按自

己的太陽穴,似乎頭很疼。

“還不舒服?”

“廢話,哪有一下就好的,行了這都幾點了,你快回去吧,聒噪死了。”

我也顧不上計較他的态度,站起來拿了外套穿上就準備走,想了想又幫他把燈關上。

“等一會周叔叔也就回來了,你接着睡吧,聽說說感冒就是要多睡才容易好。”

他沒有回答我,就在我準備關上房門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他說:

“齊硯,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考結束後去普陀山的事?”

“記得啊。”

“那就好。”他輕聲說,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什麽啊?”

“就是去了那兒,進寺抽簽……”

“我靠當時你不還說封建迷信要不得嗎,結果人家導游在那介紹你還在一旁擺臉色,怎麽,現在生病就後悔不該對菩薩不敬?”我笑,“周連見同學,你也太貪生怕死了。”

他也傳來低低的笑聲。

“可不是,要是打仗我這麽怕死一定會成叛徒。”

好久沒見他這麽輕松笑起來的模樣,心裏那把荊棘種子忽然也跟着抽動了一下,愧疚、後悔、不

甘心一時跟着湧了起來,可更多的卻是有些心酸。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那一耳光的,反正這事大概算是揭過,也許是他從小到大都沒跟我認真計較過,如今本能的就把我打他這件事當作酒喝多了吧。

之前的惴惴不安頓時煙消雲散,卻一點也不輕松。

“現在想想,如果那裏是真的靈驗,就太好了。”

他這話令我一怔,心裏閃過不快。

“別亂想,感冒而已,好好睡吧。”

他再沒有回答我,我想他一定還是很累,就輕輕關上門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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