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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人誇過我。”

顧思明沉默了許久, 憋出這麽一句來。

“不可能吧，你這麽優秀！”

顧思明低頭笑了笑：“謝謝。”

“所以是真的？”

“嗯。”

“沒人誇過你公司管理得很厲害？”

“沒有。”

“沒人誇過你雷厲風行把關系戶趕下臺的樣子酷斃了？”

“也沒有。”

文宇芒不敢相信：“那，那總有人誇過你長得帥吧？”

顧思明十分坦誠地搖搖頭。

文宇芒表示無法理解：“他們瞎嗎？有眼睛的都知道你長得帥吧！”

“噢不對，”顧思明猶豫了一下, 突然想起什麽, “伯母剛剛說過這個。”

“其他人不說, 可能是因為他們害怕吧？”

“害怕什麽？”顧思明反問道。

“害怕你啊，”文宇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個子又高，氣場又強，平時話那麽少, 大家肯定是害怕你冷漠無情。再加上你剛接管公司之後就迅速把你們家那些親戚從總公司撥走了，大家都說，你像個鐵面無私的包青天一樣。”

“那你呢？”

“我什麽？”

顧思明轉過頭，輕聲問道：“你害怕我嗎？”

“不害怕啊, 因為我覺得你人挺好的，”文宇芒說完，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兒像在發好人卡, 趕緊補上一句，“樂于助人, 你看，你都幫了我好幾次了。對了，那你父母呢？他們也不誇你嗎？”

“我是顧家的繼承人, ”顧思明嘆了口氣，“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因為你是顧家的繼承人, 所以你本來就應該會這個會那個；因為你是顧家的繼承人，所以你本來就會遭受到各種質疑和威脅；因為你是顧家的繼承人, 所以你本來就應該什麽都做得很好。

至于你在背後付出了什麽，做了多少努力，別人不會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一個顧家的繼承人，就應該是完美的，出色的，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

“好吧，我明白了……”文宇芒看着顧思明，眼神裏充滿着不認同，“你父母的這種教育理念是不對的。鼓勵是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孩子就應該從小到大多聽表揚才是。”

“所以他們現在總是誇我弟弟。”

“嗯？”

顧思明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可能他們發現了鼓勵式教育很有用，現在他們經常表揚我的弟弟。”

“那你呢？你怎麽辦？”

“我都已經這麽大了，哪裏還需要這種教育啊。”顧思明低下頭。

“誰說的，誇獎的話什麽時候都有用，而且，誰不愛聽誇獎啊？”文宇芒想了想，“我以後天天誇你。”

顧思明沒忍住，笑了一下。

文宇芒一邊“哇”着一邊湊到顧思明眼前：“你笑起來好看多了，啊我不是說你不笑的時候不好看，我的意思是，你本來就已經夠帥了，但是一笑起來更好看，感覺周遭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沒有了。你以後要多笑笑，知道嗎？”

“好。”

“忘了跟你說，我剛剛一下車的時候看見你簡直帥呆了好嗎？穿黑西裝的人這麽多，可不論是誰，絕對一眼都能看到你。”

“是嗎？”

“必須的！”

“顧總，”一個服務生出來叫住兩人，“顧董叫您進去，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咱們倆光顧着說話了，可別耽誤了你的要緊事。”文宇芒一邊說着，一邊和顧思明進去。

三人進去的時候，顧父已經上臺致過辭了，顧母說好了今天會好好在宴席呆着，結果現在也沒看見人。

“宇芒，這是我父親。”顧思明領着文宇芒走到一個人面前，“文宇芒，我的朋友。”

“顧董您好。”文宇芒不卑不亢，微微點點頭。

“你好。”

“我媽呢？”

顧爸爸稍稍瞟了文宇芒一眼，見顧思明完全沒有要避開文宇芒的意思，便道：“不知道，她說這裏悶得很，可能去哪兒透氣了吧。”

顧思明也不耽誤，繼續拉着文宇芒向其他地方走。

“你不去應酬一下？”文宇芒問。

“先帶你去找找我母親。”說着，顧思明拉着文宇芒繞過人群，去了停車場。

“伯母會跑到這麽偏的地方？”

顧思明腳下的步子不停：“她不喜歡人太多，哪裏安靜她就往哪裏去。”

文宇芒笑笑：“這一點伯母倒是和我母親有些像，我媽也不愛到人多的地方走動。”

顧思明點點頭：“看來她們倆會很有共同話題。”

言語間，顧思明和文宇芒兩人已經走到停車場，顧思明走到自己的車面前，敲了敲前擋風玻璃。

“在嗎？”

副駕上的車玻璃緩緩降下來：“思明，你怎麽來了？”

“不是說好今天宴會一定會來的嗎？”

“我來了啊。”

“……”顧思明有幾分無語，“今天對顧家很重要，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顧媽媽說着，就下了車，“這就跟你回去，行了吧？”

“媽，這位是文宇芒，我的朋友。”

“诶呀，思明的朋友啊！”顧媽媽看上去十分高興。

“伯母您好，我是文宇芒。”

“文宇芒？這名字聽着耳熟啊。”顧媽媽捏着文宇芒的手若有所思。

顧思明一面不動聲色地把顧媽媽和文宇芒的手分開，一面沒有什麽感情地說：“您忘了，咱們之前在家裏一起看過他出演的綜藝。”

“哦哦，對！”顧媽媽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來了，我有一個朋友，她可喜歡你了，天天跟我打電話說你這兒好那兒好的！”

文宇芒微微點頭：“謝謝支持。”

“回頭我把你介紹給她吧！她肯定可高興了。”

文宇芒笑了起來：“那我就等着您來聯系了。”

三人聊着，來地下室的電梯也到了。

電梯門一打開，和文宇芒他們對上眼，裏外的人都愣了。

“薇娟？”

“若蘭！”

于是現在情況變得有些複雜。

文宇芒和文媽媽，顧思明和顧媽媽，四人坐在顧家的車裏，面面相觑。

文宇芒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媽，你們認識？”

文媽媽有點兒尴尬：“就是你樓阿姨。”

顧思明也道：“媽，文夫人就是您之前跟我說過的宋伯母，是嗎？”

顧媽媽點點頭：“沒錯。”

“媽，您怎麽突然下來了？”

“啊，媽媽有東西落在車上忘拿了。”文媽媽趕緊轉移話題，“你們呢？怎麽也下來了？”

顧媽媽稍稍往近挪了挪：“這個嘛，我也有東西忘拿了，讓他們陪我下來的。”

顧媽媽和文媽媽兩人彼此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思明啊，我陪你宋咳，文夫人去取東西就好了，你們倆快點兒上去吧！”話還沒說完，顧媽媽就拉着文媽媽下車了。

“上去嗎？”顧思明降下車窗，看着她們二人朝文家車的方向走去。

“等等吧。”文宇芒把身子放松，向後仰躺去，“這種宴會，确實還挺累人的。”

顧思明沒有否認：“人太多，又不全是相熟的人，喝酒起來應酬也不能放下戒備，自然會累一些。”

文宇芒歪頭看着顧思明：“辛苦你了。”

“怎麽會？這是我應該做的。”

“胡說，”文宇芒輕笑一聲，坐直了身子，“哪兒有誰天生就應該做這些呀？”

顧思明沒有說話。

“以後，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想那麽多，不用做這些所謂應該做的事，我肯定不會說出去，影響你顧總的名聲，哈哈哈哈。”

“還有，既然我媽跟伯母關系這麽好，想必伯母也不會介意我逾矩。我會幫你多勸勸伯母的，其實從剛才的對話裏，我能看出來伯父伯母還是挺關心你的，可能他們只是方法沒有用對。你放心，我這個人可是很會說話的！”

文宇芒看見顧思明又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終于沒忍住，做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嘗試的事情。

“唉，我早就想說了，你不要總是一天到晚都皺着眉頭，好嗎？”

顧思明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感覺自己的眉心正在被兩根手指輕輕地拂過。

溫涼柔軟的。

是文宇芒的手指。

“小小年紀的不要老是擺出這麽一副表情嘛，”文宇芒在顧思明的眉頭間按了按，“以後留下皺紋了怎麽辦？”

“我向來不在意這種事情。”顧思明剛要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一想到文宇芒的話，還是努力放松了下來。

“你不在意，可是別人在意啊！”文宇芒不認同地偏了下頭，“你沒有聽說過，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嗎？唉算了，我悄悄告訴你吧。其實我沒見到你之前，一直覺得你這個人又兇又冷又不好說話的，直到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記得嗎？就是在你的酒店大堂，當時你正從酒店門口走過來，正好是逆光，那臉，那身材，哇，絕了！”

顧思明聲音低低的：“你是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文宇芒笑着瞥了顧思明一眼，見他正微阖着眼：“是啊，我剛不是說過了嗎？怎麽，我剛才長篇大論地誇了那麽一大堆話，你還沒聽夠呢？”

文宇芒一邊說着，一邊又來回揉搓了一陣子，等到他發現顧思明的額間已經被他揉得有些紅了，才放下手。

顧思明裝似不經意地追問了一句：“那現在呢，你對我印象怎麽樣？”

“大善人！”說着，文宇芒豎起大拇指。

顧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