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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在明處被動地等着別人放暗箭, 不如主動出擊，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文宇芒開始四處“找茬兒”。

“徐導，其他人我管不上，但是我的角色, 我要求改名字。”

“徐導, 我覺得這個人設有點兒普通了, 不夠新穎，我想改一下人設。”

“徐導, 我要把前面的戲删掉，然後在這裏加一段劇情。”

徐逸顯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被文宇芒三天兩頭地纏着這麽煩, 沒過多久就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

“徐導，我不想怎麽樣啊，您千萬不要誤會啊，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只是想跟您對角色進行客觀的讨論。”文宇芒的言辭中透露着誠懇，“畢竟我沒演過什麽戲，所以我非常珍惜每一次拍攝的機會。身為一個演員, 當然要有自己對角色的解讀，在我看來, 我的角色在背景設置上還有一些問題需要改進。”

徐逸冷哼一聲：“不需要讨論，劇本已經定好了，再說一次, 我才是導演。”

“徐導，雖然咱們國家的影視圈是導演中心制, 但這只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并沒有明文規定。我提出的建議是有利于人物的, 又沒有耽誤劇組的拍攝，為什麽不可以被采納？衆所周知，思想都是要經過不斷地讨論才能夠進步繁榮，百家争鳴，百花齊放。”

徐逸不耐煩地擺擺袖子：“你提出了，我不同意，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在這裏就是我說了算，你不滿意你就不要演了，自己出去另拍吧。”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文宇芒笑笑，“那違約金付一下吧。”

“違約金？你提了這麽過分的要求，還敢要違約金？沒有，一分錢都沒有，要麽演，要麽滾！”

文宇芒斂起笑容：“什麽過分的要求？請問您是指，希望與您商讨角色這樣的要求嗎？”

徐逸不作聲了，文宇芒繼續道。

“要不這樣吧，我還有一個主意。既然您舍不得那點兒違約金，也行，那我付您違約金，您走，怎麽樣？”

徐逸一驚，半晌沒說出話，“這這這”了好久，才憋出來一句：“劇組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我這可不是胡鬧啊，”文宇芒搖搖頭，一臉高深莫測，“大家都是文明人，遵紀守法，按法律辦事哈。”

“……”徐逸猶豫了一下，猜不透文宇芒到底是怎麽想的，于是轉變了策略，“我知道你家境優越，是家裏千嬌百寵的小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出了咱們咱們這劇組，您在哪兒玩都可以，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絕對沒人管您，可我們跟您不一樣啊，我們是領薪水吃飯的，您為什麽偏偏要為難我們這種普通的打工人呢？”

不錯，好手段。

徐逸這一套話術明顯是把文宇芒和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刻意地拉開了距離，劃分成兩個階級，讓在場的工作人員覺得是文宇芒在使少爺性子，無理取鬧。

文宇芒甚至能敏銳地感覺到，附近有幾個工作人員聽到這番話，表面上假裝不在意，實際卻正在悄悄地打量着自己。

好在文宇芒這些天在劇組裏別的沒幹，專門顧着處人際關系了，除了沖導演以外，其他人，從上到下，所有演員、現場工作人員，甚至是那些演員的經紀團隊，都挨個關照了一番，一個不落，因此，現場大部分人都對徐逸的話沒什麽反應。

“您要是非覺得我這是在胡鬧的話，那我也沒辦法。”網上總結的氣人語錄果然好用，文宇芒見徐逸被噎了一下，于是再接再厲，佯裝嘆氣道，“您不妨說說看，我違了哪項規？我有耽誤過劇組的進度嗎？我有給劇組造成過額外的開支嗎？”

“以及，我有不尊重過任何一個人嗎？我做錯了什麽，要被您這樣扣上一頂刁蠻任性的大帽子？就因為我想跟您讨論一下我的角色嗎？”

徐逸回答不上來。

“您覺得我哪裏有問題，您大可以正兒八經地跟我講，而不是拐彎兒抹角地污蔑我、貶低我。您把我明明沒有做過的事非要假定它發生，安在我身上，您還覺得您委屈，難道我就不委屈了嗎？”

之前對文宇芒頗有微詞的工作人員這才漸漸地琢磨出味兒來。

是啊，文宇芒從來沒對我們做過什麽，平日裏還給總我們買好些零食飲料，而且文宇芒還是文家人……

想到這裏，這些人心裏一陣後怕，暗自慶幸還好剛剛沒有沖上去聲援徐逸。

徐逸徹底沒了話，還是不甘心，文宇芒找了把椅子坐下，對徐逸道：“這麽着兒，您現在打個電話，就算您真要我解約，也得問問制片人的意思吧？”

話都遞到這個份兒上了，徐逸要是還沒聽懂明示，文宇芒都得懷疑他的智商了。

還好，徐逸沒有辜負文宇芒的“期待”，真出去打電話了。

“文宇芒要改劇本，就讓他改吧。”

“什麽，他還要你走？”

對面安靜了一陣子，接着道：“那你就遂了他的願，退出吧。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嬌縱不講理，不僅不尊重導演，還非要給自己加戲，導演被逼無奈，故憤而出走。不錯，不錯，瞌睡還有人給遞枕頭。”

徐逸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文宇芒看徐逸的臉色就知道事情要成。

果不其然，徐逸回來後徑直朝自己走來。

“哼，如你所願，不過你不要太得意，得意得了一時，可得意不了一世！”

文宇芒露出不認可的表情：“怎麽會呢徐導，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謙虛。”

好家夥，多大的人了，被趕走了居然還要放個狠話，土不土呀？你以為你是灰太狼嗎？是不是還要喊一句“我一定會回來的”？

見徐逸真的走了，之前四散在片場一周圍觀看戲的工作人員們紛紛湊到文宇芒面前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向文宇芒提問，總結起來一句話，大意就是問文宇芒之後到底該怎麽辦。

“大家不用擔心。我知道，可能有人會覺得，我怎麽這麽自私，相信我，我做這樣的決定絕對不是出于一時任性。”

“我問問大家，大家之前看過，或者，聽說過徐導的電影嗎？”

絕大部分人只是笑着點點頭，有些膽大地就直接回應道：

“沒看過，不過有聽說過。”

“看過，拍得好爛啊！我當時是和我男朋友去的，強忍着看了20分鐘就想出去了，但又覺得花錢買了電影票，不看完就不劃算，結果我倆都睡着了，不僅虧了兩張電影票，還白白浪費我們兩個小時！”

一個現場制片一下說了一大串，看來對徐逸的不滿壓抑已久，說完立馬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還好徐逸已經走了。

“那大家既然知道徐導的名聲，為什麽還要跟他合作呢？我猜可能原因有兩點——第一點，是被公司分配過來的，為了工作，不得已；第二點，為了錢。當然，這兩點其實有關聯，殊途同歸，我說的沒錯吧？”

衆人又點頭。

“那麽如果我說，我也要做這部片子的制片人，給這部戲追加投資，大家拿到的錢只會多不會少，你們覺得如何？會支持我嗎？”

“那必須支持啊，誰能跟錢過不去呢？”文宇芒尋着聲音望去，還是剛剛那個制片小姐姐。

這麽配合的嗎？不會是季姐幫我雇的托兒吧！

此時，又有人小聲提出新的問題：“那文老師，你是不是會幫咱們再請個新導演啊？”

“說來慚愧，其實這部戲，我打算自己導。不過大家放心，畢竟底線已經擺在這兒了，再爛還能爛得過徐導嗎？”

衆人：我竟無法反駁！

文宇芒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大家想問什麽，不是我故意不想請，這不是眼瞅着要給咱們戲加投資了，小金庫空虛啊，能省則省，我都打算降低我的消費成本了，從今天起，就把我的盒飯降到15塊一份的！”

“那個，文老師，”一位場務小聲道，“咱們組的盒飯本來就是15塊一份的。”

“……”文宇芒被梗住了，“那從今天開始，咱們換一家訂盒飯，大家喜歡吃鼎祥的飯嗎？”

“太貴了，吃不起呀！”

“這樣，以後就訂鼎祥飯莊的基礎套餐，怎麽樣？如果不想吃的，每人每天發50塊的餐補。”

之前的那個制片小姐姐激動地大聲道：“耶！！文老師萬歲！我太愛你了文老師！”

“文老師，這樣可不行吧，剛剛您還說要節省經費的。”有幾個人見似乎是文宇芒比較好說話的樣子，此時便試探性地開起文宇芒的玩笑來。

別人主動遞來的好意，哪兒有不收着的道理？文宇芒很上道，立馬借着這個話題跟他們打成一片。

“非也非也，我可以節省我的，但是不能短了你們的啊，不然就叫壓迫，屬于萬惡的資本家行為！”

“這可不對啊文老師，你一個人節省也沒什麽用啊，這才能省出來多少錢？”

文宇芒搖搖頭：“怎麽不行，蚊子血也是血，蒼蠅肉也是肉啊！大家難道沒有學過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要有樂觀主義精神，這麽攢上個十年八年，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回本的！”

搭話的人豎起大拇指，被文宇芒編瞎話的能力折服了：“好家夥，我學到了！”

旁邊的人鼓起掌來：“可不是，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衆人一番插科打诨之後，文宇芒借故離開，走向遠處獨自一人安靜呆着的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