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魔尊都沒你卷

慕星遙被暴力制裁了。

确切地說,并不叫做暴力制裁,因為賀蘭涯的動作并不粗魯。

他從蘭影摘星手的千變萬化中分剝出慕星遙的本體,而後精準地捕捉到她清瘦的手腕,勁力頓消,一股無可抵擋的磅礴靈力籠罩慕星遙。賀蘭涯堪稱溫柔地環着她,和粗魯毫不搭邊。

慕星遙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賀蘭涯的手看似輕柔,實則環在她腰後一點,這個部位叫做命門,只要賀蘭涯想,他可以像撕白水雞一樣把慕星遙攔腰輕輕折斷。

慕星遙馬上舉起雙手,只要她投降得夠快,別人就威脅不到她。

那本燦金的天機書在賀蘭涯肩膀旁翻了幾個跟頭,賀蘭涯手一招,天機書立即乖乖到他手裏來,翻到具體某一頁。

慕星遙眼下受制于人,那點對天機書的怒火很快從心掩藏,假裝抽泣地對賀蘭涯道:“這本書華而不實,上面記載的全是不實信息,您如此聰明,可不要被它騙了。”

天機書慘遭污蔑,扉頁嘩啦啦翻舞。

賀蘭涯一手抓着書,一手環着慕星遙,修長的指節按着天機書上一行小字。

天機書上關于慕星遙的那頁在賀蘭涯的手下光華盡斂、返璞歸真,洋洋灑灑的小字重新變為短短幾字:混沌初生,天生魅骨,名為天香蝴蝶。

天機怎可盡窺?哪怕是天機書,為防被庸人窺去天機,天機書也會根據真正的天機引申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描述。

天香蝴蝶骨是魅骨中最珍稀、最妖邪的一種,更別提,慕星遙的天香蝴蝶骨的來歷是從混沌初生時而來。

的确是他需要的東西。

賀蘭涯心情頓好,他擡眸看向慕星遙,水玉般的眼裏盛着琥珀流光。

慕星遙無端想到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這幾個字來,她張口:“我真的很無能,一定會耽擱您的大事,您再考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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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星遙沒說完,因為賀蘭涯當着她的面把那本牛逼哄哄的天機書翻了過來,正正對着她。

混沌初生,天生魅骨,名為天香蝴蝶……這行字明晃晃映入慕星遙眼底。

天機書很不自在地扭來扭去,這樣的天機怎麽能随随便便給人看?可惜它打不過賀蘭涯,同樣乖乖承受。

“你看,本尊需要的,就是天香蝴蝶骨的擁有者。”賀蘭涯眼底好像有對慕星遙的許多欣賞,但若要仔細分辨,那些欣賞全是給天香蝴蝶骨的,并不是給骨頭主人。

“天香蝴蝶骨的主人,會自動擁有對魅術的強大天賦,它上面記載之語,其實一字不差,哪怕你現在沒做,以後天香蝴蝶骨覺醒,你也會如此做。”

慕星遙沉默了。

說得這麽晦澀,不就是說以後她會去艹賴皮蛇嗎?她慕星遙就是餓死,一輩子不碰男人,也不會饑渴到去艹蛇!

她從賀蘭涯虛情假意的懷抱裏出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轉身朝後面走去。

賀蘭涯及時攔住她:“要跑嗎?”

在混沌初生時産生的任何事物,上天入地只有一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替代品,也就是說,天下只有這樣一個天香蝴蝶骨。

她是賀蘭涯要麽求生、要麽求死的唯一良藥,賀蘭涯絕不可能放她走。

慕星遙頹喪、萎靡,聲音明顯無力:“跑個der啊!”

她好歹也是看過原文的人,原文裏的慕星遙也有魅骨,叫做玉柳骨,在魅骨中的排名是前三十。就這,原文裏的慕星遙還得死守着玉柳骨的秘密不被知道,免得引來歹人。

如今她的骨頭是天香蝴蝶骨,還被眼前的人知道了,用腳想這人也不可能再放過她。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慕星遙還是懂的。勢均力敵的反抗才叫反抗,否則就叫自找死路。

賀蘭涯看慕星遙一副明明不爽、但又沒有一點抵抗的神色,破天荒有些不清楚她的想法。

“你不跑,現在是去做什麽?”

慕星遙茫然擡頭:“收拾行李啊,很難理解嗎?”

賀蘭涯:……

的确很難理解,他本以為慕星遙不過是佯裝懶散,實則等着蓄力一擊,畢竟,哪怕是兔子面對雄鷹,也會殊死一搏。賀蘭涯頭一次碰見這麽配合的人,倒讓他有點不習慣。

他慣用的武器是劍,導致他實在無法理解慕星遙這樣的鹹魚性格。

慕星遙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她的配合讓壞人無所适從。

不過沒事,還有更讓他無所适從的。

“你叫我勾引你讓你堕魔,這個過程應該挺漫長,難道不帶我走嗎?還是你打算做合歡宗的上門女婿?”慕星遙露出個心累的表情,“還是不要了吧,我們合歡宗女子地位崇高,能合理享有多個男人,未免你氣到大開殺戒,我們還是走吧……”

面對這麽自覺被綁架的慕星遙,賀蘭涯莫名覺得有些挫敗。

慕星遙看着賀蘭涯俊美無疇的臉,雖然賀蘭涯剛才舉止還算溫和沒動粗,但那也和貓捉老鼠一樣,估計是他的惡趣味。

他雖然讓她勾引他,但對她其實是一點情意沒有的。

這也就意味着——

慕星遙幾乎狂喜地開口:“其實如果待在這裏,有更多男人供我練習魅術,我勾引你的速度也會快一點,你不介意的吧!”

留在合歡宗,她的生命安全更有保障,生活也更有質量。

面對慕星遙的狂喜,賀蘭涯道:“不介意。”

啊,他果然不介意,果然修真界搞事業的瘋批就是香!大度!

慕星遙以為自己能留在合歡宗,不只能和這個男人相互掣肘,生命安全更有保障,連生活質量也不會下降,簡直喜形于色。

賀蘭涯想了想:“不介意,但最近本尊還有其餘事要做,你不得不陪伴本尊左右。”

“哦。”這是明顯低落下去的聲音。

看見她變色龍般的神态,賀蘭涯将手放在唇邊,掩蓋将出未出的笑意,其實他當真不介意,哪怕慕星遙真的很美。

她身穿湘妃色軟煙裙,烏黑濃密的發上沒簪一點珠花,極盡簡潔也掩不住天姿麗色,一颦一笑都灼灼生輝,尤其是她現在有些低落,更是美人颦眉不可方物。

可惜,賀蘭涯不好美色,就像這個世界無處不盛開的仙葩奇草,流光溢彩,美嗎?自然是美的,可一切的美,都紮根在別人身上,以別人的鮮血和痛苦,才能滋養得出那些美。

賀蘭涯眼裏的笑意,慢慢随風飄零。

那股經年不化的冷淡厭惡感,又悄然出現在他眼中。

慕星遙轉頭收拾東西,她把自己常穿的幾套衣服拿出來,放到芥子戒中。芥子戒就是修真界的乾坤袋,取芥子納須彌之意。

她再把被自己皺成一團的芙蓉錦被疊好,免得第二日,芳姑又絮叨她這麽大的人了,不懂得照顧自己。

對了,還有花姨、清姨她們,雖然她們平日對她比較嚴厲,那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慕星遙取出紙筆,在雪色宣紙上寫自己要去遠游歷練,請她們勿念。

仔細想想,慕星遙發現男人剛才拒絕自己留在合歡宗的提議其實很不錯。

他能自由出入護山大陣,實力深不可測,這樣的事,還是別讓花姨她們卷進來。

慕星遙發現,自己居然很平靜。

也許是她一直知道自己穿越的是殺人無罪、奪寶天經地義的修真界,在合歡宗諸多長輩的護佑和縱容下,她一直沒有接觸修真界的黑暗,但,人哪兒能真的脫離環境呢?

在修真界,弱肉強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也許,這次被這個男人抓走,不得不勾引他,雖然是一次屈辱的體驗,但只要不死,會是一次她洗清從和平社會帶來的惰性,真正融入修真社會的機會。

慕星遙認真地這麽想,但她畢竟不能真正做到處變不驚,她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要求勾引他,想想還是有點心堵。

她在收拾衣服的間隙擡起頭,賀蘭涯身長玉立,正站在從穹頂灌來、蕭瑟的冷風中,天光月影從上而下籠罩着他。

這個惡霸,慣熟了修真界的作風,明明他是綁架人那個,現在卻顯得十分和煦。

“你看本尊做什麽?”賀蘭涯回眸凝望慕星遙。

慕星遙實在忍不住問道:“如果我成功勾引你堕魔後,魔向來殺戮無情,轉臉不認人,到時候你會殺我嗎?”

要是成功了也得被殺,慕星遙真就一點動力也沒了。

“有可能。”賀蘭涯回答得斬釘截鐵,不似作僞。

卧槽???

連裝都不裝一下?

慕星遙露出“你這樣,我很難幫你做事啊”的表情,賀蘭涯貼心詢問:“你怎麽了?”

“啊這……”慕星遙大腦一團亂,誠實回答:“我只是在想,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輕于鴻毛……”比起出了力再被幹掉,不如她先和這個老狗逼拼了。

慕星遙準備在袖子裏悄悄凝水箭時,賀蘭涯無視她的水箭,繼續道:“不過,你到時候也可以選擇不死。”

水箭碎裂,慕星遙猛地擡頭:“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自然。”賀蘭涯淺淡地露出轉瞬即逝的笑,他雖然厭惡這世上每一個人,但厭惡的程度也分高低,慕星遙這樣的人,在他的厭惡程度裏屬于最弱一檔。

“屆時,你既然對本尊大業有利,本尊可以允諾你三個條件。”賀蘭涯道,“但這三個條件,只能用在你自己身上。”

也就是說,她可以提讓自己不死的條件?

“你說話算數?”慕星遙目光灼灼盯着他。

“自然。”

慕星遙倒也相信他,畢竟他想殺自己,實在易如反掌,哪怕他想自己勾引他,拿捏着合歡宗就能逼她就範,沒必要繞這麽大一圈。

她現在忽然又覺得自己行了,雖然勾引對她來說仍然很難,但畢竟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慕星遙從暈紅的紗簾後疊好最後一件蔥綠色的裙子,慢慢回想自己在合歡宗看到的東西,合歡宗弟子向來貌美,魅術高強,引誘男女都易如反掌。

雖然她魅術最菜,但是架不住她臉好,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又這麽主動,她一定能很快完成指标!

慕星遙從紗簾後探出頭去:“勾引你的事,從現在就要開始嗎?”

“不必,今夜已深,明日開始。”賀蘭涯睫羽低垂,他也需要一晚,完成自己的心理建設。

慕星遙松了口氣,把衣服疊好後,轉身去自己櫃子裏拿精裝好的糕點。

盛糕點的盒子是個方形紫檀的木盒,盒頂畫了十二瓣蓮花,吸引慕星遙視線的卻是櫃子裏多出來的另一個青玉盒子,它十分小巧,連材質都是難得的水心玉,色澤光滑,入手溫涼。

這是什麽?慕星遙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放過這個東西進去。

她把這個盒子拿在手裏打量,正巧此時,天穹上劃過一紅一白兩道靈光,似乎是兩名修士正在糾纏厮殺。

慕星遙頭也未擡,在修真界,你殺我、我殺你的戲碼天天都在上演,都說修士比凡人高級,殊不知修士的命和凡人的命也一樣,都是草芥蓬蒿。

區別只在于大能的命比低階修士的命更貴。

慕星遙莫名察覺有些冷,她往冷意來源望去,然後驚愣原地。

美少男變身戰士??

适才無論多麽瘋魔,看起來也宛如高山之雪不可攀折的賀蘭涯變了,雙眸的松雪變為晦澀風雨,濃墨般的血色滾入其上,仍然是那件雪青色道袍,卻連清澈的月光也無法為它渡上光明。

他裸/露在外的手,本白皙如玉,現在卻乍然多了幾條滲透鮮血的紋路,驀然看去,如同花紋。

他又怎麽了??

慕星遙來不及想自己這個又字,下意識朝後退去,賀蘭涯朝她走來,長發若墨五官如畫,帶來一股冷冽兇殘的氣息。

“本尊想了想。”他視線宛如猛虎般攥緊慕星遙,“時光易逝,刻不容緩,請閣下現在就助本尊堕魔。”

“你都這樣了,魔尊都不如你更像魔,你真需要我幫助???”慕星遙緊張往後退,賀蘭涯手上的血讓她緊張得又開始說胡話,“兄弟,照照鏡子吧,你已經挺像魔了。”

“魔尊都不如你,別卷了,就這樣吧。”

賀蘭涯置若罔聞,慕星遙也沒指望能用言語讓他退卻,她往後退去,撞到身後的櫃子。

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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