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狐假虎威

慕星遙在雲端之上幽幽地看着天機閣主,長得文質彬彬,卻是個長舌男。

他蓄着長長的美髯,手執七彩鳳凰羽扇,看見飛鶴亭的美景後詩興大發,擱下手中羽扇,幻化出一只毛筆,一邊吟詩一邊在紙上寫道:“丹頂宜承日,霜翎不染泥”

文采還不錯,可惜亂寫東西。

慕星遙心中有氣,又見這天機閣主是名儒修,大多數儒修都不擅戰,比之法修遠遠不如,何況慕星遙還會箭。她的弓箭在那日逛街時就找人修好了。

慕星遙想,一個儒修,她應該打得過吧?

卻見天機閣主酣暢淋漓地寫完幾個大字,對溫文爾雅的齊玉書嘆道:“此處人傑地靈,既有玉琉真君這樣的風流人物,又有仙鶴繞亭而舞,白雲作伴,起弄自在。此情此景,真讓老朽想要與鶴共舞,真君可要同往?”

齊玉書較為內斂:“我不擅舞,靜觀閣主之舞,昔日閣主以詩舞入道,今日玉書能再得見閣主之舞,真是三生有幸。”

詩舞?慕星遙還沒見過。

她在高空,有賀蘭涯的雲氣作為遮蔽,飛鶴亭內的人都不能發現她。

她想着,君子不奪人之美,等這個天機閣主舞完之後,她再找他的麻煩。

然而,天機閣主朝齊玉書一點頭,整個人的氣勢瞬間發生變化,如果說之前天機閣主是個文雅書生,現在,他的手臂上肌肉乍起,雙腿也布滿大塊肌肉,哪怕有衣服遮擋,也能看出肌肉的形狀。

他清嘯長吟一聲,飛鶴亭外白雲四散,留出曠遠的天空,等回聲漸落,白雲飛鶴又恢複之前的形狀。

天機閣主在飛鶴亭以筆而舞,如雲般流暢優美,又富有力道。他的筆揮灑自如,與舞步合一,所過之處,白雲作墨,在空中留下字字詩句。一句“蒼波萬裏茫茫去”,一句“駕風鞭霆卷雲路”

這詩剛一落成,就飛往名山大川,在高厚巍峨的山壁上足足印刻烙印,穿山入石,山石飛濺,足可見這力道。

慕星遙的心哇涼,這是詩舞?這分明是詩武。

看着天機閣主堪比施瓦辛格的肌肉和塊頭,再看他可比刀劍的筆,慕星遙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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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想起了,儒修,也不是都不能打。文能提筆治天下,武能上馬安家國,一直是儒家的理念。君子六藝就有禮、樂、射、禦、書、數。

在慕星遙生活的那個時空,在宋朝以前,儒家向來文武兼修,直到宋朝嚴重重文輕武後,儒家為了适應當朝發展,才不再修武。即使如此,後來也出了許多儒将。

慕星遙原本聽聞修真界的儒修都不能打,現在清楚了,可能也是刻板印象。

讓她去和那個施瓦辛格天機閣主打,未免也太送人頭了吧。

偏偏,賀蘭涯看了慕星遙一眼,他看她臉都紅了,一副明明看不慣天機閣主又幹不掉他的樣子,讓賀蘭涯的心裏很……難以言喻。

賀蘭涯道:“現在還去嗎?”

慕星遙老臉一紅,并不想在現在很讨厭的賀蘭涯面前丢臉:“自然要去,我先想想策略。”

“嗯。”賀蘭涯惬意地吹着風,慕星遙懶得看他禍國殃民的臉,只聽賀蘭涯道:“什麽策略?”

慕星遙還沒來得及想,賀蘭涯則道:“慕星遙,你身為天香蝴蝶骨之主,借力打力都不會嗎?”

慕星遙能借什麽力,她乍然擡頭看賀蘭涯,那個施瓦辛格對賀蘭涯極盡溢美之詞,賀蘭涯肯定打得過他。

可是,她和賀蘭涯不是正在吵架嗎?

慕星遙猶豫了一下:“賀蘭涯,你能幫我嗎?”

“不能。”賀蘭涯果斷道。

慕星遙:……

“那你說這個做什麽?”慕星遙一臉“你逗我玩兒嗎”的表情,她和賀蘭涯現在的關系是能開玩笑的關系嗎?

賀蘭涯則語氣平靜地解釋:“是你礙于人言,不是本尊。所以,如果你要借本尊的力,就要拿東西和本尊換。”

慕星遙發現賀蘭涯又學精了,他故意提出借力打力,再讓她拿東西和他換。

慕星遙可不想把自己辛苦賺來的工資給賠進去,謹慎道:“你要什麽?”

她飛快道:“我沒有靈石,你給我的靈石我都攢起來了。”

見過鐵公雞掉毛嗎?慕星遙現在就是不會掉毛的鐵公雞。

賀蘭涯低笑一聲:“本尊對靈石沒有興趣。”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慕星遙睜着流光溢彩的雙眼,她現在眼睛早就不是那種奇異美麗的紫色,而是正常的雙眼,水晶般剔透。

“你。”賀蘭涯道。

慕星遙震驚地看着他,賀蘭涯瞎了眼嗎?她幹啥啥不行,賀蘭涯應該不至于眼瞎至此。

她唯一的優點就是好看,厚臉皮一點是非常好看,再來點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不愛惹事,也許做飯合賀蘭涯的胃口,但是,這些優點在修真界實在是太不值一提。

賀蘭涯也不像膚淺到只看臉的男人,況且,如若他喜歡自己,怎麽可能做之前那樣的事。

賀蘭涯補充道:“你今日不是在調休?”賀蘭涯很快學會慕星遙的用詞,“本尊替你解決天機閣主的事,但是,你今日就要停止休息。”

慕星遙懂了,賀蘭涯不是對她有興趣,是對她的勞動力感興趣。

她一算這個買賣,用“你當我傻麽”的表情道:“我不要。哪怕你對天機閣主做了什麽,但是這本書已經賣給了這麽多人,我的損失已經沒法挽回了,你還想借此讓我多加班一天。”

用心真是險惡。

慕星遙小聲道:“真是個精于計算的男人,我不可能上你的當,要加班你自己去加吧。”

照理,她這句話很不客氣了,但賀蘭涯笑了笑,沒說話。

他那張臉很完美,适合明月般高華,也适合冰霜般冷淡,但現在他笑起來,居然也像玉樹開花。

賀蘭涯是個很奇怪的人,今天慕星遙朝他發脾氣,他反而比之前平易近人。

慕星遙想,總不可能是因為今天她生氣了,沒把賀蘭涯當老板,所以賀蘭涯才沒冷着臉?

慕星遙又翻了翻這本書,這本書之所以能被人購買,不只是天機閣主寫了一些男女豔情,這裏記錄了修真界許多大能的長相、裝束、生平,還有一些成名技。對于修士來說,不只有教育意義,也能讓他們在行走江湖時注意不要惹怒這些人。

最重要的是,這本書寫着上冊,意思還有下冊。

上部的事,木已成舟,慕星遙可以算了,但如果下部繼續這麽寫,想想她仍然難以接受。

慕星遙道:“我還是要去找他。”

賀蘭涯被她拒絕,道:“是嗎?一會如果你被吓得腳軟,可以繼續乘本尊的雲。”

誰會被吓得腳軟?

慕星遙道:“誰說我是去找他打架,我是要去以理服人。”

慕星遙率先從賀蘭涯的雲氣中脫身,飛身朝飛鶴亭而去。

雲氣散開,天機閣主一舞完畢,滿面紅光興致盎然,正要和齊玉書說什麽,忽覺一股隐隐約約的香氣由遠及近,此香不似花果香,也并不像被調制出來的香,十分獨特。

天機閣主擡頭,但見雲中隐藏煙紫,漸漸,白雲被紫光破開,從層雲中飛出一名女子。

天機閣主早見過慕星遙,但并未近觀,他雅好一切美景美人,見此不由道:“含丹星曜,凝紫煙華。”

但是,那支毛筆卻一點沒動,他還沒想到更貼近的詞。

等見到慕星遙身後的賀蘭涯,天機閣主再道:“風神灑落,傾倒積雪。”

天機閣主是個儒修,不免有這些酸酸的情致,飛鶴亭內其餘修士也細細看着飛來的慕星遙和賀蘭涯。

他們全都認得賀蘭涯,卻并非全認識慕星遙。只見那位雲華仙尊跟在一名十分絕色的女子身後,沒有半絲不快。

修真界很注重輩分,輩分直接和修為挂鈎,慕星遙不過是分神期,在別人看來,賀蘭涯甘願走在她身後,十分匪夷所思。

慕星遙落到飛鶴亭,賀蘭涯緊随其後。

她下意識朝天機閣主走去,賀蘭涯一把拉住她,傳音提醒:“慕星遙,別沖動。”

慕星遙一把甩開賀蘭涯的手,剛才賀蘭涯那句你要是被吓得腳軟可以乘我的雲實在是太過分,誰還不要一點面子?

而且賀蘭涯不是她,她這輩子就被流言纏繞,在每一個版本裏,她都是妖女。

衆口爍黃金的苦,賀蘭涯沒嘗過。

賀蘭涯的手被甩開,齊玉書最先目露緊張,天機閣主以及其他認識賀蘭涯的人也全都朝慕星遙看去,目光中大有一種“這女子活得不耐煩了”的意味。

就連陸飛虹也下意識替慕星遙捏了把汗。

賀蘭涯的冰冷和無常,險些死在他手下的陸飛虹最有體驗。

沒想到,在衆人的目光中,賀蘭涯什麽都沒做,他收回手,神色如常地看着慕星遙去找天機閣主。

慕星遙道:“閣下就是天機閣主?《修真界百英傳》是閣下所寫?”

天機閣主強行鎮定,一撫美髯:“是老朽。”

慕星遙翻出寫自己的那一頁:“為什麽寫到我的地方,你沒有來詢問過我?”

天機閣主心道果然是那一頁出事了,最近天機閣的財務出了很大問題,他沒辦法才想到寫《修真界百英傳》,裏面雖然寫了很多修真界大能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但是,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縱然他寫得細一點,也不可能真把別人的秘密抖落出去了,否則他有幾條命?

老生常談的那些東西沒多少人買,天機閣主差點愁白了頭。

幸好在留仙居見到慕星遙和賀蘭涯,一個是正道至尊,一個是合歡宗妖女,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在一起了。

天機閣主是個文人,也是個商人,陡然嗅到巨大的商機。但他也怕被賀蘭涯找麻煩,不敢在賀蘭涯的記載裏寫,只敢在慕星遙的記載裏記下來,他原本以為慕星遙是合歡宗聖女,縱然這些報道有誇大的地方,但更作證了她的魅功,她不會生氣才是。

沒想到她還是找上門來了。

天機閣主表面高深莫測的微笑,暗地裏在想今天要是被打死在這裏可怎麽辦?

他不怕慕星遙,但是很怕賀蘭涯。

面對慕星遙的質問,天機閣主只能用自己碩壯的手臂撫須,呵呵一笑:“老朽寫了這麽多人,怎麽可能一個個去詢問呢?但老朽所寫,要麽是親眼所見,要麽是別人所見,老朽親自去詢問起碼有十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老朽才會寫上來。”

慕星遙道:“可是你弄錯了前因後果!”

“什麽前因後果?”天機閣主問,“老朽若有錯漏,皆可以改,大不了在下冊改正。”

卧槽。

慕星遙仿佛見到了奸商:“你改正……豈不是可以用我和賀蘭涯的流言賣更多書?”

男女豔情謠言,澄清過來澄清過去,反而會讓人更關注。

天機閣主撫須,掩住眼中精明的光:“怎會如此?老朽只是個只讀聖賢書的文人,怎會心慕黃白之物呢?”

或許是慕星遙質疑的表情太明顯,天機閣主也有些尴尬,他輕咳一聲:“老朽也是不想錯寫聖女,才想修改,若聖女不願,那老朽不改就是。”

怎麽能不改?慕星遙急了。

她道:“要改!”

“如何改呢?”天機閣主态度非常好,因為慕星遙或許是合歡宗修士,不擅戰,但她旁邊的雲華仙尊可不是不擅戰的擺設。

想到剛才慕星遙直稱雲華仙尊叫做賀蘭涯,天機閣主就覺得他的命仿佛又薄了一點。

慕星遙道:“你就澄清就好了,我和賀蘭涯不是你寫的那種關系,他哪兒有對我情深不壽?”

慕星遙這話一出,不只天機閣主開始發抖,天機閣主旁邊那幾個修士也面色不自然起來,似乎想要偷偷朝後退,但又不敢,很是滑稽。

齊玉書也朝慕星遙望過來,表情充滿驚訝。

慕星遙頓了頓:“你們怎麽了?”

她順着這些修士的視線朝後看去,雙目同賀蘭涯的目光撞在一起。

賀蘭涯雙目清冽如雪,冰冷覆霜,也就是冷了點兒,但他一直是這種萬年便秘臉,慕星遙覺得沒什麽。

她重新轉過去頭去:“就是澄清一下,我和他的關系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纏綿悱恻,你們編排我沒關系,但是編排他就不好了。玄清仙門也不會任由你這麽亂寫啊。”

賀蘭涯就是玄清仙門的仙尊。

慕星遙說完,其餘人已經連拿眼色打量都不敢了,只敢把頭垂下,降低存在感。

慕星遙頓了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過頭,想看賀蘭涯有沒有在她身後搞小動作。

賀蘭涯沒有,他只是站在那裏,周身霜雪,自成一道風景。

慕星遙真不懂,好奇詢問:“你們到底在怕什麽?”

天機閣主不知道怎麽說,這位聖女感受不到雲華仙尊身上傳來的上清威壓嗎?

其實,慕星遙真的感受不到,她和賀蘭涯天天待在一塊兒,天天和他雙修,身體和神識早就對賀蘭涯熟悉無比,有了身體記憶,換句話說,慕星遙免疫了。

更別提她是賀蘭涯親手造出來的能影響他的天香蝴蝶骨。

慕星遙實在不懂,她看着天機閣主:“你不改嗎?”

天機閣主這時候哪敢說改,但他本來也不會按照慕星遙說的改法去改。

天機閣主道:“自然要改,但不是按照聖女所說的去改。”

慕星遙疑惑:“你是什麽意思?”

天機閣主呵呵一笑:“聖女可曾聽說過只緣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聖女認為并非情深不壽,也許只是聖女的看法?但是我們攥書,不會只看本人的看法,我們儒修也有自己的角度,基于事實,才是我們要做的事。”

慕星遙不知道怎麽說,她和賀蘭涯就是标準雇傭關系。

慕星遙跑去賀蘭涯旁邊:“你說句話啊。”

賀蘭涯道:“說什麽?”

他給慕星遙傳音:“說本尊同你一處是為了讓你讓本尊堕魔?你認為他們會信嗎?況且……”

慕星遙:……

是啊,他們不會相信。

慕星遙不等賀蘭涯說完,就喪氣道:“算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其餘人面色各異,尤其是天機閣主,他含着淡淡的微笑,更覺得自己沒有寫錯。

除開這位聖女,誰敢對雲華仙尊這麽說話,誰又敢對雲華仙尊頤指氣使還能讓他忍耐?

慕星遙落寞地對天機閣主道:“那你自己看吧。”

天機閣主應是。

偏偏在此時,飛鶴亭外飛來無數仙鶴,它們潔白的翅膀在陽光下發着聖潔的光芒,從朝霞處而來,以鳥喙結着美麗的霞衣。這些衣服全用晚霞、雲朵、仙花織就,全是最獨一無二的顏色。

仙鶴們在慕星遙面前停下。

慕星遙沉浸在悲傷之中,她的悲傷不是因為名聲被毀,她根本就沒有過這個玩意兒。

起初,她是悲傷于這種謠言總纏着她,後來,她則是悲傷于賀蘭涯那句話,賀蘭涯說的沒錯,他們都不會信是賀蘭涯主動的。而且,賀蘭涯沒說完的話,慕星遙其實知道是什麽。

賀蘭涯已經很委婉了,真正的殺機在于如果說自己能令人堕魔的消息傳出去,自己以後還會有自由嗎?

她只會要麽被人利用,要麽被正道殺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屆時,她的命運不會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只會碰見一個又一個賀蘭涯,不,那些人或許還不如賀蘭涯。

賀蘭涯不好酷刑,不喜歡折磨人,他俊美無雙,實力強大,和他一塊兒,她至少不必擔心被其餘魔搶奪的風險。還有和他雙修,他這副模樣,她也不抵觸,如果換成其餘奇形怪狀的魔呢?

慕星遙忽然有了強烈的危機意識,也許,她該學着盡快适應修真界,殺人,或許也沒她想象的難。

她一想到這點,居然止不住難受起來,慕星遙告訴自己,至少,今天是她的休息時間,她至少要休息一天,再思考這些問題。

她打起精神來問仙鶴:“這些是?”

賀蘭涯提醒她:“最美的衣服。”

這就是賀蘭涯那天晚上的承諾?要是平時,慕星遙會很開心,但現在她只能強打精神,對賀蘭涯道:“謝謝。”

賀蘭涯仿佛看不懂她的傷感:“不用。”

他對天機閣主道:“你要基于事實,本尊可以放任你,但是,其中有一點錯漏本尊必須糾正你。”

天機閣主誠惶誠恐道:“尊上請吩咐。”

賀蘭涯道:“并非她主動魅惑,手段百出。”言下之意,或許是暗示他主動?

天機閣主立即道:“老朽一定修改。”

慕星遙看明白了,去他媽的以理服人,賀蘭涯拳頭大,所以他一句話就管用,她說到口舌生煙都不行。

而賀蘭涯,慕星遙不知道他幫自己說這句話的原因是什麽,她目光灼灼看向賀蘭涯。

賀蘭涯傳音:“本尊說過,本尊沒有折磨你的必要,這些事,本尊不認為有資格影響你做任務的心情。”

沒資格,所以他幫了慕星遙的忙。

字字是任務,句句是任務,賀蘭涯是嵌在任務裏了。

慕星遙管不着他,她只知道,她面臨的一切麻煩好像都來源于賀蘭涯,她受到的一切庇佑也來源于賀蘭涯。

這個人翻掌為生,覆掌為死,縱然他做的事是把自己帶離合歡宗,遠離故土,自己也不得不依靠他。

慕星遙忽然止不住地暴躁,賀蘭涯真是把她算得死死的,依靠就依靠,控制就控制,來啊。

慕星遙猛然從後面一把抱住賀蘭涯,她輕笑道:“是啊,全是他主動讓我魅惑,他聽話得不得了。”

說這話時,她眼波流轉,聲音中仿佛含着香甜的蜜糖,空氣裏有如煙般的香氣。

如果說剛才的慕星遙除開長相外,都不像妖女,反而像被欺負了讨要公道的女孩子,那麽現在她的行徑就是不折不扣的妖女,她蔥根似的指尖撫上賀蘭涯的臉,在上面流連。

與此同時,慕星遙轉頭對天機閣主道:“我讓你的下冊書寫完後,先給我看看再發,可以嗎?”

她眼裏含着一點威脅,本在半覺醒期的天香蝴蝶骨也被催動了一點,天機閣主瞬間感受到危機,連忙到:“自然。”

賀蘭涯的手一擡,慕星遙一把給他按住,在他耳邊道:“住手,你不是天天鑽到任務裏了嗎?現在是我送你的魅惑,你不會不要吧?你不會只是嘴上花花實際很不行吧?”

慕星遙現在的情緒明顯是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變态。

人人都覺得她是妖女,她今日就要狐假虎威!

哪怕以後賀蘭涯和她分開,這些人也得掂量掂量,她是能蠱惑雲華仙尊的妖女。

賀蘭涯放下手,慕星遙繼續道:“現在太陽好大啊。”

賀蘭涯道:“你要能遮蔽陽光風霜的飛行法器?”

他可真上道啊,為什麽他學什麽東西都這麽快?

慕星遙現在不允許自己輸,她道:“要是一般的飛行法器,你就別拿出來了,我看着就心情不好。”

賀蘭涯颔首:“好。”

然後他轉手,召喚出一艘華麗無比的大船,周圍有青鸾紫鸾翩翩起舞,舞了一會兒後變成風帆,落于船上。

這艘船飛在空中,恢弘無比。

慕星遙還想裝逼地說她讨厭船,讓賀蘭涯換一件,但是其餘人的目光已經快把這艘船給射破了。

她只能道:“我讨厭這個顏色。”

賀蘭涯問:“你要什麽顏色?”慕星遙扭臉:“彩虹色。”

“好。”賀蘭涯揮手,他的力量讓雲海生波,空氣中布滿恐怖的威壓,好好一艘氣勢恢弘的船,活活變成彩虹色,變得十分醜陋。天機閣主等一臉暴殄天物的心痛表情。

慕星遙也覺得糟蹋東西,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變回去。

她道:“這樣不錯。”

說完,她就要放開賀蘭涯,自己跑上去。賀蘭涯反手抓住她的手,傳音:“既然是贈送,只贈送一半?”

他不放開,反而順勢一帶,這樣反而顯得慕星遙主動撲到他的懷裏不起來。

慕星遙也不敢太過掙紮,畢竟再掙紮就露餡了。

她眼睜睜聽着賀蘭涯道:“諸位同去太陽靈山,可一同上船。”

慕星遙掙紮得更厲害,賀蘭涯這是要把所有修真界正道拉上他的賊船,一網打盡的節奏?

賀蘭涯神色不變:“星遙在與本尊鬧矛盾,本尊不能陪同諸位,諸位自便。”

“理解理解。”

“尊上不必管我們。”

“多謝尊上的船。”

沒有人會拒絕,飛行也要花費靈力,除開賀蘭涯這樣靈力像是花不完的怪物,其他人都會選擇飛行法器。

其實慕星遙也不知道賀蘭涯到底要做什麽,他要殺人,簡單無比,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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