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背叛

十七扔下這句話後繼續費勁優雅的撕着包裝袋，眯着眼陶醉在好久沒吃的美食中，惬意又輕松，

“能在死前再吃一頓好吃的，也算值了，就是可惜了我的研究還沒完成。”

樓夜看他的剛才完全沉浸于美食中的模樣，還以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現在聽到十七的話，心情複雜。

數據上顯示十七基因已經被大量污染，身體已經發生變異了，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甚至，活不到出去的時候。

樓夜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看十七的樣子似乎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和安慰，最終還是轉身離開，十七抽空擡頭看了眼樓夜的背影，又漫不經心的低下頭。

只不過下一秒，十七驚喜的看着被傳送過來的酸辣口味的零食，眼睛都在發亮，立刻扔下手裏寡淡無味的包裝袋，

“啧啧啧，果然是個好人，好人，我還有個消息你要不要聽？”

過了一會，樓夜重新出現，站在外面居高臨下的睨着十七，狹長的眸子微垂，等待着十七後面的話。

十七笑嘻嘻，“你也知道我是研究生物學的，我當初敢來這肯定有所依仗，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有一份無差別驅除生物藥劑，它的氣味能讓所有生物忽略你，不過藥效只能維持十分鐘，你要不要？”

“你有這個，你自己為什麽會被抓？”樓夜反問。

“因為我的蠢貨手下把藥劑弄撒啦，怎麽樣，你要不要？”十七歪頭看着樓夜，樓夜緊盯着十七的眼睛，片刻後才點頭，

“要。”

又傳送了一份紙筆過去。

十七哼着小調，接過紙筆一邊吃着零食，一邊将藥劑的配方寫出來，最後放回傳送通道，

“藥方呢，我寫給你啦，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你可一定要加油，我還有研究沒完成呢。”

樓夜拿起十七傳送出來的藥劑，粗看了一下，上面的材料有一些是樓夜倉庫有的，有一些沒有，

“033，模拟一下合成效果。”

兩秒後腦海中傳來033的聲音，

【宿主，确實有隐匿功效】

樓夜将這份藥劑小心折疊好，看着十七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多謝！”

“客氣。”十七随意擺了擺手，又重新懶洋洋的坐了回去，

“外面世界多美好啊，我還希望你真的能制作完成，把我救出去呢，這裏可不是我選好的埋骨之地。太臭了。”

樓夜又和十七說了幾句，最後還是十七有些疲倦，精神萎靡神情不振，樓夜讓十七好好休息，才轉身離開。

回房間的路上，樓夜在腦海中聯系系統，“033，你剛剛說那些倉庫沒有的材料你那裏有？”

樓夜想起剛剛，在接到十七給他的藥劑配方後，033突然開口，

【宿主無需擔心，這些材料033可以模拟合成。】

如果不是033所說，樓夜還不知道033有這樣的能力。

【宿主暫不需要的功能，屬于等待開啓階段】033電子音解釋。

房間內，樓夜閉上眼進入系統空間，這次系統模拟出的是一間純白的研究室，樓夜站在儀器前，穿着研究服開始合成十七給的配方。

第一次：

“轟……”

一聲爆炸響起，整個研究院都冒着黑煙。實驗：失敗。

第二次：

“嘀嘀嘀，含毒素百分之九十，有毒藥劑。”測試臺上的儀器毫不留情。實驗：失敗。

樓夜摸了把臉，“繼續！”

第三次

第四次

……

第二十次

……

不知道在爆炸多少次後，樓夜終于成功合成藥劑，看着手中瑩綠色試管，樓夜長吐出一口氣。

“033，出去吧。”

可樓夜的好心情還沒持續多久，封閉室內的十七身體狀态開始迅速惡化，已經亮起了紅燈。

樓夜去看過，十七已經快連站都站不穩了，只能閉眼躺在營養艙內，渾身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血珠。

樓夜站在外面看着，睫毛在抖。

回來後的樓夜像一塊木雕，坐在屏幕前看着飛船外的監控，久久沒有動，瑩綠的屏幕反射在他冰冷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像是凝固的蝴蝶。

死亡……

眼前重新出現上輩子死亡的景象，寂靜的森林，劇烈的疼痛，發冷的身體，還有……越來越近的猛獸群，它們碧綠殘忍的瞳孔越來越近。

生命是美好而鮮活的，活着，就可以做無數渴望做的事。

這是樓夜第一次直面他人走向死亡的場景。

“033，十七連你也沒辦法嗎？”

【他的基因鏈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異，如果想要修複，需要大量能量，可我能量當初絕大部分都用來帶宿主逆轉時間了，所剩能量并不多。】

樓夜坐在椅子上，幽冷的屏幕照耀着他低垂的眼眸。

終于……他輕輕開口說了什麽，眼簾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兩天時間一閃而過，

越來越多的鳥類開始出殼，它們生長速度快，且天生自帶的粘液具有腐蝕性，如今飛船外面已經被左一層右一層的出殼雛鳥駐紮，它們似乎把這裏當做它們的新窩了。

即使飛船抗腐蝕性強，在大量不間斷的腐蝕下也開始變得坑坑窪窪，搖搖欲墜。

封閉室內，終于好點了的十七沒形象的坐在地上，撕着包裝袋含糊不清，

“再沒有吃的，它們就要自相殘殺了，成年巨翅肯定會送食物來順便查看情況的。”

外面的樓夜沉聲接道，“也就是說我們的機會快要來了？”

“差不多就是這幾天吧，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可別咱兩都陷這了，我還有研究要完成呢。”

十七将吃完的包裝袋扔進清潔箱中，笑了一下，

“不過說起來，畜牲到底是畜牲，估計它們也沒想到，送進來的新食材幼鳥們居然啃了這麽久都沒啃動。”

果然，當天晚上，飛船外面尖銳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嘶啞驚恐的叫聲伴随着撕裂啃食的聲音回蕩在洞窟內，久久散不去，屏幕上大批雛鳥掉落下去，又被一蜂窩的搶奪吞噬，接着又開始下一輪的撕咬争奪。

食物越來越少，饑餓的本能讓它們已經開始攻擊同伴。

尖銳的鳴叫響了一整晚，樓夜第二天從營養艙內醒來之後，飛船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屍骸白骨，地面已經被染成了血紅，成功吃掉同類的鳥類陷入飽食後的安靜。

【宿主，一批巨翅鳥正朝着這邊飛來。】

樓夜氣勢淩厲沉凝，摩挲着手中的藥劑，“033，模拟一下即将會發生的情況。”

【好的宿主】

話音剛落，033将樓夜拉入虛拟空間中。

……

飛船封閉室內的十七正悠閑吃着自己的小零食，就聽到外面巨翅鳥幼崽似乎集體陷入了瘋狂中，尖銳嘶啞的聲音此起彼伏，他擰着眉頭放下手中的東西，剛準備細聽，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樓夜熟悉的背影出現，依舊冷靜。

“成年巨翅鳥來了？”十七凝視着外面，樓夜點點頭打開地下室的門，急促清晰，

“洞窟門快要被打開了，飛船暫時不能用，你跟我來。”

十七元氣大傷，跟不上樓夜的速度，樓夜二話不說将十七背在身上，流利結實的肌肉線條隐藏着內斂的力量。

十七伏在樓夜背上，小心壓低呼吸，側過頭好奇地觀察着樓夜。

樓夜心中默念時間，後退肌肉繃緊，警惕地看着前方，雙眼微眯，如同一只等待時機的獵豹，等待着光線亮起的最優時刻。

洞窟大門打開，樓夜當即打開藥劑，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散開。

背上的十七無聲瞪大眼，沒想到……居然真的把藥劑做出來了！

時間越來越快，洞窟的大門緩緩打開，絲絲縷縷的光線照耀進來，黑暗的洞窟內漸漸充滿光亮，樓夜背着十七悄然下了飛船。

藥劑的作用開始發揮，幾乎沒有飛禽注意到他們。

樓夜屏住呼吸，動作小心警惕地從這群飛禽縫隙中穿行走過，十七的藥劑只有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即使樓夜制作了大量備用，也要珍惜每一秒。

所幸來查看情況的飛禽數量不多，多數都窩在它們自己的巢穴內，樓夜只需要快速越過它們居住的地方即可。

只是這裏終究屬于內圍，不知道出了這裏後，外面還有多少其他的威脅，樓夜緊抿着唇，冷靜觀察着周圍一切，腦海中列着一條又一條計劃。

上一次十七被樓夜救下時沒來得及看清樓夜的實力，這次他被樓夜背在背上，看的清清楚楚。

樓夜每一步都恰好穿行在飛禽的死角，像一條游魚，又像獵豹，觀察力強且落地無聲，每一塊肌肉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的恰到好處。

他選擇的路線是最安全方便的，也是危險最少的地方。

十七眯着眼觀察着樓夜的每一次落腳，他伏在樓夜背上，聽着樓夜的心跳平穩不變，眼中煥發出奇異的光彩。

兩人穿行在幽長的通道內，眼看着前方出口越來越清晰。

就在這時，樓夜隐約聽到有戰艦引擎發動咆哮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不止是他們，連穴居在巢穴的飛禽也被驚動，撲棱着翅膀飛了出來查看情況，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出來的飛禽仰天嘶鳴，其餘飛禽紛紛飛出，沒一會天空已經黑壓壓一片了。

“有人來了。”

樓夜緊抿着唇，當機立斷帶着十七躲到一處山坳。

天空上，引擎聲停留在他們頭頂，數十艘戰艦呈扇形散開，冰冷的炮口對準飛出的飛禽轟鳴着，碗口大的炮口每一擊都貫穿一片，每聲轟鳴後就有幾只只飛禽哀鳴着落到地上。

“轟！”

無數沖天的火光将天邊映紅了，震耳欲聾的炮擊聲響徹在樓夜耳邊，樓夜和十七捂着耳朵，濺落的泥土落到兩人身上，狼狽不堪。

面對如此大的沖擊，他們只能更加小心的朝安全地方轉移。

哀鳴伴随着炮擊聲和不斷地響起，空氣中滿是濃重的血腥味和煙硝味，戰艦盤旋而下就是一個炮彈攻擊。

煙硝和鐵鏽的氣息越來越濃，這裏幾乎蔓延成了一片火海，地上鋪滿了無數飛禽的屍體，他們嘶聲哀鳴着，努力掙紮着想要活下去。

流淌的血液幾乎将地面浸濕了。

每一步，都有一只飛禽的屍體，它們密密麻麻鋪滿了地面。

“他們是什麽人？怎麽會突然襲擊這裏？”樓夜緊緊盯着不遠處的動靜，努力看清戰艦的型號。

突然，頸邊傳來一陣突入其來的涼意和刺痛，樓夜條件反射捉住襲擊人的手，順着看過去不可思議的盯着十七，十七正握着一個空了的針管，身體又開始冒血，很快浸濕了他全身，十七笑嘻嘻的歪頭，

“我以為你能帶我出去，不過我好像堅持不了那麽長時間了，我的研究還沒完成，我會有遺憾的，只能就地找一個活人實驗體證明我的猜想啦！”

“別怪我，我都陪你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