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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娘好奇道：“……看這人的裝束，會不會是清雁宗的人？”

佝偻老者搖了搖頭：“清雁宗向來文武正道，分明有秩，這人……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啊！”

一少年既興奮又害怕地說：“好吓人啊！這人到底在幹嘛？”

一田夫神秘兮兮地對他們說：“我覺得就是清雁宗的人！你們不知道吧？文武正道那是老宗主在的時候，這兩年，少宗主宋今非接了班，清雁宗跟之前已經大不一樣啦！”

“怎麽不一樣了？”大娘忙問。

“宋今非向來喜歡神神叨叨的東西，周易解卦，五行紫鬥，無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一不曉。我還聽說，皇上前段時間親自去了一趟清雁山去找他，想請他出山呢！”田夫滿足地将肚子裏憋了多日的大八卦給倒了出來。

少年激動了：“哇，這麽厲害！那他現在在皇上那兒謀了個什麽官兒啊？”

“嘿！什麽官兒都不是！沒想到吧？皇上竟然吃了閉門羹，壓根就沒見着宋今非！”田夫笑着說。

大娘接過來說：“我之前還聽說，就沒什麽外人見過宋今非！連他們清雁宗裏的人也很少見到他。只知道是個男的，老宗主的寶貝兒子。這人文武雙全，學啥啥通，就是不露面，不見人。也許長得醜。”

“醜不醜咱不知道，但他解卦推算，倒是相當靈驗。之前薛大娘的兒子總也讨不到老婆，薛大娘四處找人占蔔測算，沒有一個是看得準的。最後她跑到清雁山求宗主一測，雖沒見到宗主宋今非，卻求得他發來的一個箭矢！那箭矢上綁了張字條，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某年某月他家必有喜事。結果，還真是那個時候她兒子娶妻了！”田夫嘆道：“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啊！你們怎麽都沒聽說呢？”

“對對對，我知道！我知道！我還聽說，這次皇上雖然沒見着宋今非，但也得到一枚箭矢。至于那上面寫着啥，就不知道了。現在好多人娶妻生子，趕考問官，全都要去一趟清雁山求測。大多數人都說是準的，還有人抱着求神保佑的信仰去沾沾福氣呢！”在旁邊始終好奇聽八卦的一名小丫鬟插嘴道：“我家少奶奶之前還求過一次子呢！”

“靈嗎？”這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靈！”小丫鬟激動地說：“小少爺過兩天就要滿周歲了，這不，少奶奶讓我出來買抓周用的東西呢！”

“我還聽說，宋今非陽間事和陰間事，他統統都能預測！”

……

這幾個在高臺旁聊八卦的百姓們，突然将目光轉向前方那個身披粗布黑鬥篷的人身上，并異口同聲道：“這人……該不會就是宗主宋今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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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監斬官早已讓幾個官兵下了高臺去驅趕這名神秘莫測的人，這些官兵們剛靠近此人，正準備以妨礙公務将其驅趕，卻恰好聽見這幾個百姓高聲喊了這麽一句。

官兵們瞬間緊張了起來，紛紛拔出腰間佩劍，直指這名神秘人。

許是為了驗證百姓們猜測的真假，神秘人手中結印驟停，突然一擡頭，露出一張寡淡姣好的臉龐，并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眉眼，沖着高臺上第二名囚犯大聲喊了一句聽不懂的語言。

原來是個女人！

旋即，她又倏地站起身來，黑色鬥篷肆意一擺，腳下踏出八卦陣來。她的雙臂開始不斷地波動搖擺，口中咒語不停，那九根白色蠟燭的燭光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官兵們和百姓們都吓得紛紛後退，那監斬官更是吓得躲到了桌案腳下，怪叫着沖那幫膽怯的官兵們下了命令：“擾亂法場者，立即逮捕！快，快給我抓起來！”

卻沒有一個官兵敢上前一步。

就在此時，女人腳下的八卦陣似乎與天地日月相輝映，本是當空暖日，瞬間被不知從哪兒來的烏雲所遮蔽。一時間，風聲陣陣，在這荒山亂石之中發出詭異而凄厲的尖叫聲。

百姓們早已四下逃竄，只有幾個膽兒大的，還躲在高臺旁，靜待後續。

白灼雖跪在高臺上，臺下的情形卻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這女人腳下所踏出的八卦陣為坤卦陣法。坤卦全陰倒沒什麽，只是這坤卦陣法，是冥界秦廣王所創，為的是冥界諸神平日裏活絡胫骨，養精蓄銳之用。

這本是冥界和天界都知曉的事兒，可不知何時，這套陣法竟然流傳到人間了。

冥界的東西若是在人間用了，那就不再是活絡胫骨，養精蓄銳了。

而是索命。

更是詛咒！

白灼心頭一跳，那一聲堵在喉嚨裏的“小心”二字尚未喊出，卻聽見正跪在自己身邊的第二個囚犯，兩眼飽含淚水，痛苦地看着那女人，喊了一句：“水兒，你救不了我的，快回去！”

水兒似乎十分執拗，口中咒語不停，聲音甚至增大了幾分，腳下的步伐更是越來越緊。

囚犯這麽一喊，頓時讓那監斬官明白過來了，喊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用巫術來劫法場！？快點給我抓起來！你們到底還愣在那兒幹嘛？！”

只有一個膽子稍大的官兵咽了咽口水，向前試探性地邁了一步，卻在水兒迅速轉動腳下步伐時，他又再度後退了兩步。

“水兒，快回去！”那囚犯哭出了聲。他那本是不怕被砍頭的男兒氣概，卻在看到水兒這番動作時，哭得泣不成聲。

幾乎是同時，監斬官見官兵們根本不敢上前一步，他轉而沖着那名囚犯身後的劊子手嚷嚷道：“砍了！立即把沈猶給我砍了！”

那劊子手雖然也是個彪形大漢，可似乎異常恐懼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他哆哆嗦嗦地從火盆裏取出九環鬼頭刀，抽掉沈猶頸後的亡命牌，一個吆喝下去，那鬼頭刀沒砍準，一刀下去沒找着沈猶的椎骨縫兒，生生劈在了他的後頸肩上。

沈猶一個悶哼，昏死過去。

這名劊子手是個砍頭專業人士，從事這門行當已經數年，卻第一次在沈猶頭上栽了一回。不服輸的他再度提起九環鬼頭刀，再一次對着他的脖頸處砍去！

又沒砍準。

但鮮血四濺。

不信邪的劊子手又來了第三刀。

鮮血噴射，灑滿高臺。

第四刀。

獻血噴射，飛濺臺下。

第五刀。

……

最終，沈猶的腦袋硬是被他從椎骨中間，砍斷了。

就跪在一旁的白灼沒被水兒詭異的陣法吓到，卻被劊子手這骨子蠻橫勁兒給吓到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切，更是看着劊子手很有成就感的将沈猶的腦袋上最後連着的皮肉，暴力地，一并撕扯了下來。

白灼吓得瞬間軟了。

不待白灼走神半分，餘光中，卻瞥見在沈猶的頭被撕扯下來的那一瞬間，水兒的腳步驟然停下。

也就停頓了一瞬，水兒從身上摸出一只咪咪直叫的小黑貓，又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對着一只蠟燭上運了運火光後，瞬間朝着小黑貓的脖頸那兒一刀下去！

小黑貓的血瞬間噴射了出來，

但水兒沒有把匕首取出，而是對着小黑貓再度念了一番咒語，那小黑貓僅存了最後一口氣，好像是聽懂了她的指令一般，搖搖晃晃地，跌跌撞撞地，沖着高臺沈猶的屍首那兒小跑了過去，最終倒在了沈猶的腳邊。

小黑貓的這一路鮮血汩汩流出，流在地上，混着高臺上沈猶的鮮血，也混着水兒哭泣的眼淚。

那監斬官吓得半死，啞着嗓子沖那些已經退到高臺旁的官兵們嚷嚷道：“以巫術擾亂法場者，立斬！把這妖女也給我斬了！快！別讓她跑了！”

水兒并沒打算逃跑，她的眼淚浸染了口中的笑意，雙手高舉蒼天，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那天空密布的烏雲，大聲道：“我要用最陰、最毒、最不可消退的執念瘋狂地詛咒你們！”

“詛咒出賣我夫君的奸佞小人即将死于非命！”

“詛咒大越王朝撐不過三年五載！”

“詛咒當今皇上，不得好死！”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一出，縱然官兵們再怎麽膽怯，也瞬間撲了上去，紛紛用長劍刺向了水兒的身體。

水兒沒有絲毫躲閃，而是面帶微笑地看着沈猶的屍體，倒了下去。

也許，今天這個局面，是水兒早已想好的結局。

早已吓得躲在白灼身旁的那幾個百姓們，此時搖着頭，異口同聲地嘆道：“原來，此人不是清雁宗宗主宋今非。”

“但也一定是宋今非給她出的馊主意，教她的陣法！”那名田夫似乎很篤定地說。

“宋今非不是周易解卦的嗎？怎麽連這種詭異的巫術也會？”佝偻老者不解地問。

“這人聰明，聽說學什麽都會。能解疑預測的人，還不會幾個巫術嗎？”田夫睜着眼睛瞎掰了這麽一句。

白灼：“……”

直到那幾個官兵确認了水兒的死亡後，監斬官才從桌案底下鑽了出來。他整了整官帽，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案犯記錄，沖着一片狼藉的高臺上又喊了一句：“下一個，罪犯白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