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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人間,對于白灼來說,一切都是新鮮有趣的。就連此時,她跟在将軍身後一路走着,被沿途衆多的百姓圍觀,她也是覺得很有意思的。
只可惜,沒走出荒山林地多久,白灼便感覺自己腰膝酸軟,全身乏力。
本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還沒适應這具身體的原因。直到她跟着将軍和一衆官兵們,步行了約莫大半炷香的時間,走進京師的繁華地段後,肚子突然一陣咕嚕嚕地亂叫喚,她才明白,原來是自己餓了。
要知道她作為一個小火種,在天庭上是從來不知饑餓為何物的。如今這前心貼後背的感覺,竟也讓她覺得新鮮有趣。
但她覺得,這将軍是故意的。
因為他領着她七拐八彎地,來到了京師最大的酒樓——酤月樓前。
白灼感動極了,開心地對那将軍說:“這九王爺人心真善,知道我受了冤屈,肚子也餓,竟然打算請我吃頓好的!”
将軍眼皮驟然一跳,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想得真美!”
白灼:“……”
這會兒已是未時,縱然不再是飯點時間,酒樓裏依然客滿。酒樓有三層,依消費多少,身份高低,去不同的樓層。
一樓都是尋常百姓穿着的模樣。這一層人聲鼎沸,酌酒閑談,小曲彈唱,好不熱鬧。白灼跟着将軍剛上了二樓,掃了一眼這裏的客官們,便深深地覺得,這酤月樓老板太勢力,讓消費的高低,決定了層次的高低。
她甚至偷瞄了一眼二樓客人們桌子上的小菜和茶點,看上去似乎都比一樓的要精致些。
不過,将軍帶着她,上了三樓。
三樓的外間雅座上已沒有什麽人吃茶飲酒了。但那一間間緊閉着的房間,倒是讓白灼明白了幾分。
原來,九王爺地位顯赫,自然譜兒擺得高,弄了個包廂呢!
一名店小二正端着一個空的托盤,從對面包廂走了出來,在見到将軍那一瞬間,便趕緊點頭哈腰,一臉谄媚地笑着鞠了一躬:“馮将軍,九王爺的小酒已經暖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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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将軍打斷了店小二的邀功,冷冷地盯着對面包廂,道:“對面那個包廂裏的是誰?”
店小二順着馮将軍的眼神,向着剛剛來時的方向望去,笑着說:“是王富商家的小公子,今兒在這裏談生意。”
“清掉。”
店小二一愣,臉上的谄媚笑意尚未收回:“啥?”
馮将軍收回了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讓你——清——人。”
店小二全身一僵,忙不疊地連連點頭,應道:“是是是!馮将軍您稍等!”說罷,轉身便跑向對面的包廂。
與此同時,馮将軍身後的一衆官兵瞬間一字排開,列隊在三樓這條長長的走廊上。如此陣仗,吓得白灼一陣心驚肉跳。
她在心底顫顫巍巍地犯嘀咕,凡間一個小小的九王爺就這麽大陣仗啦?
好厲害的樣子。這要是人間皇帝,豈不更可怕?
還是天庭好。
玉帝向來和藹可親,從不搞得緊張兮兮的。
……
她正琢磨着,忽見對面包廂的門突然大開,王富商的小公子罵罵咧咧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他身後跟着另外一個生意人,和剛才那個店小二。
這位小公子剛準備沖着包廂外面大聲咒罵,卻忽然看見這條長長的走廊上已是官兵列隊,威風凜凜的馮将軍面無表情地站在樓梯口。馮将軍的身旁,還跟着一個身穿白色囚衣,那囚衣上還大大地寫了個“死”字的,此時正鬼頭鬼腦在觀望的女犯人!
小公子閉了嘴,咽下了口中的惡氣,跟着那位生意人疾步走了。
經過白灼身邊時,她還聽見這位小公子忍不住地低語了一句:“真是晦氣!”
白灼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店小二點頭哈腰地沖馮将軍笑着說:“馮将軍還有什麽吩咐?”
“這三樓,除了九王爺以外,其他包廂還有閑雜人等嗎?”
“沒了!”店小二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馮将軍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店小二趕緊哆嗦着跑下了樓。
白灼站在三樓樓梯口,沖着樓下看了那店小二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卻看見酒樓裏的大多數人都在朝上看着自己。
似乎自己的出現,比酒樓大廳正前方那個唱小曲兒的姑娘,還要耀眼。
白灼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剛準備沖着樓下衆人咧咧嘴角笑一下,餘光卻瞥見馮将軍站在一間包廂的門口,正一臉冷漠地盯着她:“你想讓九王爺等你多久?”
白灼趕緊一步上前,歉意地跟了過去。
馮将軍敲了敲門,旋即,包廂門便被打開了。白灼探頭探腦地朝裏面望去,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一身月白色長衫,頭戴翠玉發冠,正一臉溫和地坐在窗邊,獨自對弈。
他的面前,一壺溫酒,一杯酒盞,一小碟花生米,将他的雲淡風輕襯得相當詩情畫意。
白灼看愣住了,跨進門內一時間感嘆,原來人間也有這麽多長相俊美的男子啊!
如果說,剛才在法場上看到的那個,有着森冷眼神的男子是一柄利劍,那麽眼前的這位男子就是一塊溫玉了。
馮将軍嘛,四方臉,小麥色的皮膚,看上去似乎三十歲左右了,長相路人,就不在顏值的評價範圍內了吧!
想到這兒,白灼忽然驚覺,原來,自己還是個顏狗呢!
身後包廂門被關上,馮将軍單膝跪地:“九王爺,白灼帶到!”
白灼只覺得自己被推搡了一把,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那一聲“哎喲”還沒呼出來,便聽見身旁的一名下人,沖着自己不悅道:“看到九王爺還不下跪?”
白灼很無語,但無力反駁。只能低着頭,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九王爺擡起眉眼看了看白灼,笑了:“罷了,你倆都起來吧!白灼姑娘在法場上走了這麽一遭,想必早就吓壞了吧?”
白灼只覺得眼前這位九王爺似乎脾氣不錯,很好說話。至少,比他的下人,和那個馮将軍要更容易親近些。
于是,她支撐着早已疲憊不堪的雙腿站了起來,笑了笑,大大咧咧道:“還行,多虧了你們人間的皇帝開恩,否則,我現在已經在閻王殿報道了!”
九王爺臉上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那個口氣不大好的下人倒是訓斥了她一句:“怎麽說話的?我們人間的皇帝?難不成,你是從陰間冒上來的?”
白灼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瞠目結舌地怔愣在原地。
那九王爺笑着搖了搖頭,說:“白灼,我聽說,之前揭發你的人只說你裝瘋賣傻,但我今天這麽一看,你倒是口無遮攔,說話沒個分寸罷了。”
白灼笑了笑,真誠道:“我初來乍到,很多事兒都不大懂。若是有什麽地方說話沒個分寸,九王爺您別介意。”
這話剛一說完,九王爺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回,就連那個口氣不大好的下人,也沒辦法揶揄她了。
“那你說說看,”九王爺收住了笑聲,溫和地看着白灼,問:“你個未婚待嫁的姑娘家,為何喬裝打扮,将自己弄得老氣橫秋,只為了做媒婆生意?”
白灼心下一沉,完了!
我哪知道原身犯什麽抽,莫名其妙地跑去做媒婆了?
見白灼面露難色,沒有回答。九王爺又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那枚黑棋,看着白灼,深深地說:“不用害怕,皇上已經親自查明,你并沒有背後與前朝餘孽牽扯,也沒有與他們通風報信。所以在我這兒,你別怕。我只是很好奇,你幹嘛要做媒婆啊?”
“為了……為了生存。”白灼支吾了這一句。
九王爺笑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但你看,你如果當初不做媒婆,又或者,媒婆這一行業做得還不錯,其實都不會有事兒。可你當初這麽亂點鴛鴦譜,牽了幾對不搭邊的紅線,能不讓人背後誣陷你串通反賊嗎?”
白灼大吃一驚:“我就是因為做媒婆才被人誣陷的?”
“對呀!”九王爺抿了口溫酒,潤了潤喉,笑看着她,道:“所以有人懷疑,你就是打着媒婆的旗號,背後在給前朝餘孽通風報信呢!”
縱然白灼并不清楚原身到底做過了啥,但此刻,她只想為自己跳出火坑:“怎麽可能呢?我只想幫人牽線,締結一段姻緣,勝造七級浮屠!也許吧,我之前做得并不好。但從今往後,我會認認真真地幫未婚男女牽線的!”
九王爺着實意外:“我還以為,你這鬼門關走了一趟後,不會再做媒婆生意了呢!”
“我就是為媒婆而生的!當然要繼續做了!”白灼堅定地說:“而且,這趟鬼門關走一遭,今後我能做得比之前更好!最起碼,我也要讓那些誣陷我的人看看,我白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下次還有什麽理由再說我串通前朝餘孽!”
九王爺指尖夾住一枚棋子,看着棋盤,轉而望着白灼,微微蹙眉道:“希望沒有下次了。不過,這次別人誣陷你的理由是——說你手中握有前朝昏君的密信,這封密信,是他讓你轉交給梁衍的。”
“怎麽可能?”白灼着急道:“我壓根就不認得梁衍!”
但我的原身到底認不認得,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我,天庭小火種,是肯定不認得!
九王爺笑了,沖着棋盤點了點頭,将手中的那枚白棋放入棋盤中,說:“知道了。不過,既然你今後還要再做媒婆,我給你找個生意,事成之後,你的名氣,賞賜,都會上升。你敢不敢接?”
白灼喜出望外,忙問:“是什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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