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白灼吓得渾身一哆嗦,順着聲源望去,原來是大殿旁邊的一扇窗戶被莫名的冷風吹得來回搖晃。
白灼看着謝臨石走在身旁,他對這一跡象似乎毫不在意,此時,正十分熱心地在跟她說他們神山派曾經是多麽多麽的輝煌。
忽地,白灼站定了腳步,打斷了謝臨石的介紹,對他說:“你們大殿外的後院兒風景挺好,這會兒又是晌午,外面太陽暖洋洋地,要不,咱們在外面吃?”
謝臨石覺得主意不錯,便招呼白灼先去找個地兒,自己好去後廚拿包子。
白灼看謝臨石走遠了,才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大殿。她的心髒吓得如山崩地裂般震動,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大殿內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要說神鬼,要說上至天庭,下至地府,她小火種哪兒沒去過?就連陰曹地府最恐怖的十八層地獄,她都去幫忙點燃過陰火。
恐懼,害怕……這些感覺她從來都不曾有過。
但這大殿是怎麽回事?
直到謝臨石端着一個大托盤,上面放着熱騰騰的肉包子,茶葉蛋,還有一壺好酒一路小跑過來時,白灼那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兩人在這一大片荒地上席地而坐,在暖烘烘的太陽下,白灼斟酌了好一會兒,才一邊小口咬着肉包子,一邊故作無意般地問:“哎,你們神山派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呀?有神像之類的嗎?剛才我怎麽沒見着?”
謝臨石一臉不屑地笑道:“哼,你知道我以前聽說過你什麽嗎?”
白灼看着他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們說,京師裏的白媒婆不僅牽凡人的姻緣,就連跟陰間有關的冥婚,她都照做不誤!”說到這兒,謝臨石笑了:“誰曾想,剛才你竟然被突然關上的窗戶給吓到了。”
“你看出來了。”白灼咬牙切齒地将肉包子嚼了個稀巴爛。
“你若是不被那窗子給吓到,再往前走幾步,就會看到我們大殿的正前方,有一座兩層樓高的石像,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謝臨石将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後,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茶葉蛋,相當滿足地說:“嗷嗷嗷,我真的是好久沒有吃到這麽美味的東西了!”
白灼更是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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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殿裏供奉的是太上老君,那自己更不應該害怕呀?
而且老君爺爺此時應該在天庭看着自己吧?
那剛才這種害怕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算了,不想了!
也許是老君爺爺在跟我逗着玩兒呢!
想到這兒,白灼之前心底的擔憂便煙消雲散了。她微微聞了聞放在手邊的酒盞,酒是淡酒,似乎沒有什麽酒香,味道跟天庭的仙酒相比差了遠了。但是茶葉蛋倒是個新鮮有趣的美味,白灼很喜歡。
“嗯?你不喝酒嗎?”謝臨石看穿了她的小動作:“這可是我們神山派最後一壇好酒了!為了感謝你,我特意取了一小壺!你竟然還不領情!”
白灼尴尬地笑了,連連擺手,道:“我不會喝酒,謝大俠的美意我心領了。”看着謝臨石那一雙不甘心,還想繼續勸酒的眼神,白灼趕緊扯開了話題,問:“謝大俠,你除了聽說過我還做冥婚的生意外,還有沒有聽說過其他的事兒啊?”
話音剛落,白灼就後悔了。
啊,真的是到了人間還是沒腦子!
說漏嘴的毛病怎麽也改不掉了啊!
他還能聽說啥?當然是聽說我這原身幹了一大堆的缺德事兒啊!
果然,不出白灼心底所料,謝臨石笑呵呵地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道:“關于你的故事,我聽的多了去了!但其中最氣人的,就是你竟然把大師兄牽線給空山派那幫老倔驢!而且,還是入贅!”
白灼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怯生生道:“呵呵呵呵,原來你都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啊!這不僅是顏面問題的事兒了吧?更是背叛師門的事兒了啊!”謝臨石氣得差點将手中的肉包子砸向白灼那張漂亮又清純的臉龐。
但看着白灼那雙楚楚動人,宛如新月般的笑眼,和如璀璨星辰般的眸子,謝臨石的火氣,頓時又消了下去。
白灼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哼!”
“謝大俠你在知道我做過這些事兒之後,昨天還來給我錢袋子,真是肚量如深海,福德簿上一定會給你記一筆,到時候你的福氣還會大大的增加。”白灼眨巴着漂亮如水的大眼睛,看着他誠懇地說。
誰知,聽到這話,謝臨石臉上那不悅的表情竟然瞬間消失了。他看着手中捏着的半個肉包子,沉思了片刻,道:“這事兒若是擱在之前,我肯定不會幫你的。我以前甚至懷疑過,我們神山派被滅門,是不是都是大夥兒被你氣的。”
白灼:“……”
謝臨石自嘲地笑了笑,可聲音中分明夾雜了幾分哽咽:“後來我才知道,我們神山派被滅門,跟你無關。”
白灼瞬間放下心來。
“也幸虧大師兄入贅到空山派,否則,神山派為什麽被滅門,就成了千古之謎了。”謝臨石又飲了一杯酒,道:“至少現在讓我知道了,仇人到底是誰了。”
“是誰?”白灼的好奇脫口而出。
謝臨石一頓,轉頭冷冷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着密不透風的結網,裏面兜着深不見底的永夜:“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白灼覺得自己又多嘴了。她趕緊低下頭去,小心地咬着茶葉蛋,嗫嚅道:“就好奇嘛!能把這麽厲害的神山派上下全都殺了的人,恐怕武功相當高吧?”
謝臨石點了點頭,說:“我……不想讓不相幹的人卷進這場恩怨裏,至于仇人是誰,你還是別好奇了。”
白灼聽到謝臨石的口氣緩和了下來,她才微微松了口氣:“嗯。”
“但總有一天,我會報仇!”謝臨石恨恨地說。
為了緩和兩人之間談話的緊張氣氛,白灼又換了個問題,好奇地問:“那你的大師兄呢?現在還在空山派嗎?”
誰知,這句話再度讓謝臨石稍稍緩和的表情森冷了起來,他的眼刀極速殺了過來,瞪了一眼白灼。
白灼:“……”
我已經很小心地在跟他說話了,我覺得這話沒有說錯啊!
我分明是過了腦子,想了一會兒才問這個問題的啊!
我到底是說錯什麽了我?
也許是發現白灼的眉間已經擰成了懊惱的心結,謝臨石深深地嘆了口氣,強顏歡笑道:“對不起,白姑娘,因為就連我的大師兄也莫名橫死了。所以我……”
說到這兒,謝臨石再也說不下去了,那最後幾句分明就夾雜着哭腔。他耷拉着腦袋,痛苦的側顏分明能看到他微紅的眼眶和挺拔的鼻尖。
白灼懊惱極了,她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就連你的大師兄也……對不起!”
謝臨石吸了吸鼻子,依然耷拉着頭,微微地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白灼繼續抱歉地說:“我本來是想,報仇的路上一定非常危險,更何況,你的仇人又是殺了神山派上下所有的人,你的師父那麽厲害都沒有敵得過兇手,那你的報仇……會不會是雞蛋碰石頭?”
說到這兒,白灼偏過頭去,真想抽自己兩耳光。
沒別的,就怪自己嘴笨。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謝臨石,更不知道怎麽幫助謝臨石,卻一直在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該怎麽辦。”謝臨石哽咽地說。
“所以啊,我就想到也許你大師兄還在空山派,看看你倆聯手能不能殺了那個兇手……”白灼慌亂地解釋道:“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連你的大師兄也……”
謝臨石終于擡起頭來,通紅的眼睛好似大雨來臨前的火紅朝霞,他強壓着內心的痛苦,顫抖着說:“所以白姑娘,其實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只有大師兄進入空山派,才能在當下保全一條性命。雖然,後面也沒有逃脫魔手。”
“那空山派的人呢?”既然說到這兒了,白灼又忍不住地繼續追問:“他們有人遭難或者受傷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謝臨石壓下心中的悲傷,将酒壺蓋子打開,直接一飲而盡。那從嘴邊噴湧而出的酒水,混雜着他不經意留下的淚水,似乎将心中的悲傷稍稍緩和了幾分。他的後背有着溫暖秋日的安撫,可他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陰冷無人的大殿。秋日的陽光再怎麽高照,似乎總也照不進那大殿的荒涼。
白灼的腦子裏在滴溜溜地轉着,到底該找個什麽話題,才能讓謝臨石別難麽難過。
話題還沒找到,卻聽見謝臨石再度開口,說:“我的師父武功高強,是中原武林這邊首屈一指的高手。曾有塞外高手慕名而來,三打一,都近不了師父的身。這塞外三大高手,是外族首領手中的猛将,他們就是想來找我師父過過招,好試試看南漢的實力到底如何。”
“南漢?”白灼一愣。
“哦,是前朝。”謝臨石淡淡地說:“因為前朝諸多将士都是我的同門。”
白灼再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脫口而出:“這麽說,你們神山派被滅門,都是死在皇上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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