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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灼興奮地小跑了過去,激動地拉着這位夫人的手,笑着說:“綠瑛,原來是你!”

這位叫綠瑛的貴夫人臉上滿滿的都是驚訝的神色。她身着青草色及地襦裙,上身穿着金絲雲紋白色夾襖,手上帶着一個素玉镯子,上面已經有着隐隐的裂痕。

她的臉色紅潤,許是生活美滿滋潤,臉上已經有着微微的富态。一雙柳葉眉微微彎着,好似新月如鈎。一雙杏眼驚訝地望着,仿若清水一渠,映出月色。她的唇角汗毛稍稍重了些,倒是讓旁人看起來,像是一直在微笑着。

她拉着白灼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繼而笑着說:“我聽夫君說,你之前幫人做媒一直是用易容術,真實模樣相當好看。今天這麽一瞅,果然是傾國傾城!”

白灼一邊将綠瑛引到一旁的雕花小椅上坐着,一邊納悶道:“你夫君?則光?我最近一直都沒見着他呀!”

綠瑛抿嘴一笑,道:“白灼,你記憶力真好。都過了這麽久了,你又九死一生地走了這麽一圈,竟然還能記得我們夫婦倆。”

白灼笑得花容月貌,心道:要不是剛才那夢裏看到原身做媒的畫面,我還真不認得你是誰。

但她這會兒倒是沒有心直口快,而是笑着說:“那是自然。當初你的事兒,可真是把我氣壞了。但好在,你和則光終究是走在一起了,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對了,則光是什麽時候見着我的?該不會是在法場上被臨刑的時候吧?哎,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綠瑛端坐在她面前,輕輕抓住白灼的手,說:“則光确實是在法場上見着你的,不過,你應該認不出他了。”頓了頓,她才說:“我夫君就是馮熾。”

“啥?”

綠瑛開心地咧嘴而笑,那一口小小的白牙透着她全身心的喜悅:“嗯,則光是他的表字。”

白灼目瞪口呆:“可是……可是,則光那會兒不是落草為寇在山上嗎?”

“是呀!我嫁給他以後,沒過多久他就帶着一大幫子兄弟去投靠當今皇上了。”

白灼還是緩不過神兒來。她努力回想着剛才夢境裏的綠瑛和她夫君的模樣。那會兒的馮熾,絡腮胡,頭發亂蓬蓬的,衣着似乎也并不光鮮。

當然,一個在山上當匪幫頭頭的人,又丢了自己心愛的姑娘,如此裝扮那也是情有可原。

但……那會兒馮熾的臉是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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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問題,白灼倒是直接說了出來:“則光……啊,馮将軍他變化好大啊!衣着外形不說,可他臉色都比往年白皙紅潤了許多呢!”

綠瑛笑着喝了口清茶,滿足地說:“那都是托皇上的福,我夫君算是跟對了人。若不是皇上,恐怕我們還在大山裏窩着呢!”

白灼想起之前玉皇大帝對當今人間新帝的評價,她不住地點了點頭,道:“多虧了皇上造福。把萬千百姓解救于水火之中。”

其實,今天綠瑛來這兒,完全是因為皇上交給馮熾的那個任務,讓她特意來探探白灼的虛實。直到這會兒,綠瑛總覺得,這個白灼,其實跟之前認識的那個白媒婆,除了長相變化太誇張以外,其他方面完全沒有絲毫的改變。

甚至是,她們兩個人如此這般地坐在這兒聊天的感覺,都和之前沒有絲毫的變化。

但是,綠瑛終究還是把馮熾教給她的問話方式給說了出來:“是啊,我夫君當初在山中落草,卻沒個真正的靠山。如今出來為将,卻有了皇上這個最大的靠山。”

白灼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她潤了潤喉,忙點頭稱是。

誰知,綠瑛話鋒一轉,看着白灼真真誠誠地問:“白灼,你這趟法場上死裏逃生,真的是有驚無險。你在前朝時有靠山,在如今靠山還在嗎?”

此時此刻,綠瑛是真的希望白灼的回答沒有問題。她能感覺到白灼的坦誠,也能感覺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其實挺孤單的。

綠瑛向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她滿懷期待地等着白灼的回答。

可是這問題,倒是讓白灼傻了眼了。

靠山?

只是一瞬,白灼便笑着大聲說:“我在前朝也沒有靠山啦!如果我真有靠山,以至于被拉出去砍頭嗎?”

綠瑛終于放下心來,笑着回應。

白灼接着說:“不過嘛,我現在也确實有靠山了。”

這話一說,綠瑛那顆剛剛踏實的心,再度被懸了起來。她故作鎮靜地望着白灼,小聲地問:“是誰?”

白灼大大咧咧地笑着說:“九王爺!”

綠瑛眨巴了一下驚訝的眼睛,旋即也笑了:“啊,是他!”

綠瑛的這聲回答,倒是讓白灼舒坦了不少:“哎,綠瑛,你認得九王爺呀?”

對于皇上的這個虛名,綠瑛早就聽馮熾說過了。她笑着點了點頭,說:“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曾聽夫君提起過一二。”

“哦,那我就放心了。”白灼放下手中的茶盞,說:“我家寒嫣,就是剛才你見着的那個,之前一直都在浣衣局裏做事兒。我有一次跟她提過九王爺的事兒。結果,她說沒聽說宮裏還有其他男人……”

聽到這番話,綠瑛趕緊為皇上的虛名打圓場:“浣衣局距離宮裏還有段路呢!更何況,我也是聽說九王爺在宮外有宅子的。”

白灼一聽,更是開心了:“我之前就是這麽覺得的!”

綠瑛想了想,為了萬全,她又試探性地問了句:“除了這個九王爺,白灼你還有其他靠山嗎?”

白灼偏過頭想了想,繼而看着綠瑛,她真誠地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

綠瑛的心再度被懸了起來:“是誰?”

“帕夏公主。”白灼笑了。

綠瑛終于踏實了,一把抓住白灼的雙手,真誠地說:“今後,你還會有更大的靠山的。比如,我和則光。比如……皇上。”

白灼點了點頭:“嗯,我确實一心只想為皇上做事兒。”

這話回答地,讓綠瑛更是舒坦了:“我聽夫君說,其實你才十六歲。白灼,當初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今生無以為報。今後,你若是遇着什麽難處,可以跟馮熾說。又或者你可以到将軍府上來,來跟我說。我比大四歲,理應是你的姐姐,往後你就是我的妹妹。”

白灼驚訝極了。

前幾天在皇宮裏的爾雅居,帕夏公主非要認自己為姐姐,還要拜把子。今天在這兒,綠瑛倒是直接将自己認作了妹妹了。

剛來人間時,大家處處提防着自己,處處刁難着自己。

現如今,每個人都願意來幫助自己了。

白灼的情緒在心底翻滾了一番,深深地明白,其實這一切,都歸功于九王爺的功勞。若不是他,只怕自己這會兒,還是洗不掉身上的污點,看不見真正的清白。

也幸虧這原身曾經做了好事,否則,綠瑛這位将軍夫人恐怕也是跟自己無緣了。

想到這兒,白灼開心地站起身來,拉着綠瑛的手,說:“綠瑛姐,今天就在我這兒吃午膳吧!我家寒嫣廚藝不錯,咱倆可以好好聊聊。”

綠瑛這麽一聽,激動地一把拉過白灼,輕輕地抱了抱她,說:“好妹妹,之前苦了你了。這一年你在死牢裏,我吓得心驚膽戰,一直覺得你是清白的。可皇上不放,縱然我對夫君說了你多少好話,感念你當年的多少恩情也無濟于事。但今後,你放心,一切有我。”

白灼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擡起臉來,卻看見綠瑛的眼睛裏早已泛着淚花兒。

兩人用過午膳後,直到下午快到酉牌時分,綠瑛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白灼的大宅。大宅門外,一直守候着皇上安排來的幾個大內高手僞裝成普通侍衛的模樣,站在綠瑛的轎子旁。

綠瑛剛踏出大宅,便看見這些人,心裏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但沒辦法,她深知大越初期,很多事情并不穩妥,也是深知其實白灼依然有和前朝皇子梁衍串通的重大嫌疑。可今天來到這裏,讓她覺得,這一切,其實都不過是皇上疑心太重的結果!

她踏上轎子,跟白灼揮手作別。侍衛們領着轎夫在離開白灼的視線後,便以飛快的速度繞近路去了皇宮。

在那兒,皇上還在等着她見面後的結果。

禦書房內,香爐裏那佛手烏木香袅袅地浸染着濕冷的空氣。那香氣仿若無聲又無形的秤砣,硬生生地将綠瑛那顆想為白灼抱不平的心,給壓了下去。

“回皇上,我和白灼就說了這麽多。”綠瑛站在馮熾身邊,面向着前方端坐在龍案旁的皇上,恭恭敬敬地說。

“所以,你覺得她跟之前沒有絲毫變化?”皇上問道。

“完全沒有。”綠瑛篤定地說:“我差點兒認不出她了,但她一下子就喊出了我的閨名。這閨名現如今也只有則光,和幾個娘家人才這般稱呼我了。”

皇上又提出個假設:“當年你和馮熾之間的事情,是不是很多人都知曉?”

馮熾和綠瑛對望了一眼,繼而紛紛搖了搖頭:“別人沒有知道的。”

綠瑛又補充了一句:“除了我爹娘,和我們當事人之外,這事兒沒有跟別人去說。所以百姓間一直流傳白媒婆幫我跟匪幫頭頭牽了線。對于這事兒,我一直沒有勇氣站出來幫她解釋,也是我一直內疚的事。”

“那你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其他什麽地方,讓你覺得白灼并未被掉包呢?”皇上追問道。

綠瑛想了想,說:“我在嫁給則光之前,因為那事兒崩潰過很多次。白灼時不時到我家來安慰我,關心我。她喜歡抓着我的手,跟我說一些體己話。她抓住我的手時,總喜歡說一句,輕輕地捏我一下。”

這話說得,皇上頓時提起了興趣,他那本是煩惱的眼睛頓時浮現一片光芒,嘴角笑意微露:“哦?”

“今天我跟她聊天兒的時候,我們又彼此牽住對方的手,她還是跟之前一樣有這個小習慣。”

皇上看着綠瑛,笑意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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