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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戌儀式,其實就是在酉時和戌時的交接點敲響祈福大鐘。每逢初一和十五,還會在這兒燃放代表不同祈願的煙花。

今天是臘月初一,是一年的最末端。今天的祈願煙花不僅跟俸祿前程有關,還跟姻緣美滿有關。

白灼站在祈福閣三樓的欄杆邊,看着樓下祈福閣內外早已點燃了各處燈火,那好看的紅色燈籠一個個排列地挂在祈福閣兩邊的大樹上。樓下的大香爐,兩兩相對,一共八個,每個上面都插滿了香火,如灼灼目光,如星光璀璨。

香爐邊,擁擠着尋常百姓。男女老少雜亂無章地站在那兒,等候着酉戌儀式的開啓。

白灼站在樓上,看着此番情景,恍然有一種她還在天庭之上,偶爾窺一眼凡間景色的模樣。

她的右手邊站着段琮,此時,他正神色凝重地遙望着前方,目光并未凝聚一處,似乎在想着什麽。

她的左手邊站着宋今非,他正看着樓下衆人,在衆人中尋找清雁宗宗人,給他開啓儀式的暗號。

白灼忽然在心底感嘆,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宋今非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命理測算,怎能如此迅速且準确呢?

驀地,白灼的餘光中瞄到宋今非從懷中摸出一根短笛,對着前方無一物遮擋的空中吹響了一曲音律。

白灼茫然地偏過頭去,看着他,總覺得,這段音律好像在哪兒聽過。

縱然她并不通曉音律,曾經所聽的也都是天庭之上的優美旋律。人間的曲子,她才第一次真真實實地聽見。

那這熟悉的感覺,是從哪兒來的?

這段音律只吹了一小段,宋今非便停了下來。旋即,一擊尖銳的鳴聲仿若急促的猴兒,由不遠處的山中燃起,迅速蹿向已是夜幕的蒼穹,轉瞬間,在那冷夜繁星之中,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

那煙花太過盛大而喧嚣,盛彩了整個夜空,也點亮了當下所有仰望着的人們。

只是,卻掩蓋了祈福閣樓上,宋今非忍不住地幾聲咳嗽。

白灼仰頭望去,心中激動不已,那一聲“哇”地感慨還沒喊出,垂在袖中的手便被段琮給緊緊牽着了。

白灼一怔,旋即去看段琮,在他眼底不僅看到了繁星,還看到了比夜空更絢爛的煙花。

兩人不顧宋今非先前的警告,偷偷地在袖中十指緊扣。

段琮本是表情溫和甜蜜,誰知,在燃放第二發煙花時,祈福閣樓下擁擠的百姓們,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個個跪拜在地,沖着祈福閣大殿的方向,紛紛高呼:“宋宗主萬福!宋宗主萬福!”

百姓們的聲音響徹山間,震動林間。一聲聲此起彼伏,驚擾了那山間鳥兒撲簌簌地騰空而起,飛向更絢爛的煙花之上。

在煙花映照下,段琮的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

白灼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捏緊,指尖冰涼。

白灼剛準備想問段琮怎麽了,誰知,段琮卻一改剛才的冰冷,轉而繼續溫和地笑着對宋今非說:“國泰民安,豐衣足食。在外,百姓的物質生活因新政的實施有所提高。在內,大夥兒的精神面貌也積極向上。宋宗主,有勞你了。”

宋今非完全沒料到段琮竟然會這麽說,他只有一瞬間的怔愣,旋即卻笑着說:“那都是皇上的政策深得明心,才有了今日的百姓祈福。”

段琮松開白灼的手,轉而親昵地摟着她的肩膀,對宋今非說:“時候也不早了,我跟灼兒要回去休息了,就不叨擾宋宗主了。”

宋今非面色一僵,盯着段琮摟着白灼的那只手,冷冷地說:“段琮兄明天還要出征,今晚就別太累了。”

段琮笑着說:“和灼兒在一起,我永遠都不累。”

白灼隐隐覺得,這兩人說話間怎麽有了幾分火藥味?

“還是要奉勸一句段琮兄,”直到他們快要下樓時,宋今非又忍不住地說了一句:“祈福儀式剛剛結束,你倆的姻緣香也燃燒完不久,這會兒确實不大适合有任何過分的親昵行為。”

白灼一聽,有點兒想離開段琮的懷抱。誰知,他的手竟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半分。

耳邊卻聽見段琮禮貌地回敬了一句:“謝宋宗主提醒,請放心,在清雁山上,我絕對不會有過分的親昵行為。”

白灼納悶地覺得,段琮為什麽要把“過分”這兩個字咬得如此清脆?

難道說……難道說宋今非那個不靠譜的家夥,把我跟他接吻的事兒,告訴段琮了?

可那是個意外啊!

白灼夾在兩人的火藥間,頓時慫了幾分。

她心虛急了,好想跟段琮攤牌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誰知,宋今非竟然不緊不慢地又說了句:“祈福過後,三日之內不得有魚水交融一事。縱然段琮兄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有些事兒,寧可信其有。畢竟,她是你的摯愛之人。”

段琮摟着白灼下了樓,沒有搭理宋今非半個字。

看着白灼和段琮兩人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淹沒在無邊的山林和夜色中,宋今非那一身的傲骨勁兒終于全部崩塌。

他無力地扶着祈福閣三樓的欄杆,一陣猛烈的咳嗽,似是要把不甘的靈魂給咳出血來。

冉冬在二樓樓梯間聽見了,三步并做兩步地奔上樓去。他還沒靠近,宋今非卻背對着他,虛弱地擺了擺手。

冉冬一肚子惱火,忍不住地抱怨道:“宗主,你這是何苦呢?你為什麽不把所有的事兒都告訴白灼姑娘呢?”

“算了。”宋今非乏力地喘着粗氣。

“為什麽算了?憑什麽算了?”冉冬着急了,大聲說:“宗主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結果呢?她轉頭就跟皇上好上了!剛才我端菜過去,就是故意說了這麽一句,我就想看看她的反應,結果,她竟然全無反應!”

宋今非直起身來,虛弱地看了一眼夜色濃重的天空,嘆道:“你也不能怪她。她雖然還是白灼,可也已經不是白灼了。”

“那宗主你要告訴她呀!你要跟她講呀!你要跟她說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就這麽放任她跟皇上你侬我侬,還點燃了姻緣香?!宗主,你不是說你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嗎?”

宋今非轉過身來,嘴角噙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不是姻緣香。”

“啥?”

“那是斷情香。”

當段琮的馬車緩緩離開祈福閣,向着山下駛去時,段琮忍不住地将白灼重新抱在懷中,好似失而複得的寶貝,忘情地親吻了起來。

親吻太過激烈,縱然白灼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被他緊緊地封住了口。直到馬車駛到山腳下時,段琮才稍稍放松了幾分。

“剛才宋今非說了,在清雁山不得有過分的親昵行為啊!”白灼膽戰心驚地貓在他脖頸裏抱怨着:“萬一對祈福不利,怎麽辦?”

段琮探入輕衣,捏了捏她的腰,軟香白嫩,手感極好。他笑了:“宋今非這厮,巴不得我這輩子別碰你。”

白灼心下一沉,滿腦子又在琢磨着段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宋今非的那段小插曲。

她很想跟段琮坦白,可又不敢。

就在這麽琢磨間,段琮的唇又順着她的耳際探了過來,直到馬車停在白灼的大宅門前,段琮才不舍得微微松開了她的唇瓣。

“真不跟我一起去?”段琮更用力地抱着她,語氣中有着幾分傷感。

聽着這低沉的語調,白灼的心也不由得酸澀了起來。她的鼻頭一紅,眼眶酸澀,卻依然沒有眼淚。她搖了搖頭,在他懷中說:“你在京師城外,是為了天下百姓謀福。我在京師城內,是為了幫助百姓的姻緣幸福。雖然我們殊途,但同歸。琮哥哥,我也舍不得你,可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段琮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在京師好好照顧自己,擇個美滿幸福的良辰吉日,等我回來。”

白灼仰起頭來,主動吻了吻他:“好。”

“我會命皇宮內的宮女太監們準備大婚一事,有空你就進宮看看進度。哪裏不喜歡的,你就直接說。吳南洲不跟我去,讓他在宮內幫襯你。”

白灼笑了:“我聽說,吳南洲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呢!他願意聽我差遣嗎?我不大敢哎!”

“有我在,你怕什麽?”段琮用自己吻得滾燙的唇瓣摩挲着白灼的紅唇。

“那我可以去找帕夏嗎?”白灼忽然想起來:“前兩天知道空山派的事兒後,我想進宮的,結果被攔着了。後來我說去找帕夏公主,宮門前的侍衛們也不放我進去。”

段琮溫聲解釋道:“那段時間我跟一些将軍大臣們在讨論出征計劃,也在着手徹查空山派的事兒。有好多情報不好被他人所知。所以,整個皇宮都不得任何人進出。從今往後,你想進皇宮就進,不會再有人攔着你了。”說罷,他繼續用摩挲的方式吻着她。

白灼滿足地閉着眼睛,任由段琮如此這般地愛撫着自己,猛然間,她想到,自己也是要嫁入皇宮的人了,到時候面見皇上,如果禮儀不合規矩,那就麻煩大了。

她猛地睜開眼,在這昏暗的馬車車廂內,借着外面的夜色看着段琮,說:“琮哥哥,你得幫我個忙。”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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