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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灼尴尬地看着段琮,表情十分微妙地笑了笑,說:“我……我在想咱們這麽打擾宋宗主,會不會不大好?畢竟……哎?宋今非他人呢?”

“他讓小廚房做了幾道菜,這會兒拿菜去了。”段琮聞了聞茶香:“嗯,他這兒看着清簡,東西倒用的都是上好的。”

白灼着急了:“咱們回去吧?就別打擾人家了。今天又是臘月初一,他這兒一定超級忙,咱們就別吃飯了吧?”

段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急,在祈福閣這兒來上香,吃過這兒的飯菜糕點,再看一場祈福儀式,這才是完整的祈福過程。”

白灼:“……”

“更何況,你跟宋今非本也是認識的。”段琮有意無意地說了這麽一句。

“可我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宋今非啊!我以為他只是清雁宗裏一個不起眼的小宗人。”白灼急得快哭了:“這家夥隐瞞我身份,你又不告訴我。這可真是苦了我了!”

段琮還想說什麽,門外宋今非身後跟着兩個宗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便是冉冬,他放下手中端着的兩個菜碟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灼,看得白灼心底直發慌。

“怎麽了?”白灼臉微微一紅。

冉冬咧嘴一笑:“今天上午我就想說了,白小仙你長得真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

白灼還沒開口去問,冉冬頭上就被挨了一筷子:“祈福閣內外要忙的事務繁多,你去幫忙,順便準備一下酉戌儀式。”

冉冬吐了吐舌頭,沖着白灼又眨了眨眼後,對着段琮和宋今非兩人深深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菜已上齊,宋今非将三人手中的酒盞斟滿後,首先道了個客氣:“承蒙二位龍鳳之姿光臨我清雁山,是我清雁山的福氣。今天只有這些薄酒小菜來助興,望二位不要介意。我先幹為敬。”

段琮也回敬了一杯,繼而笑着說:“我倒是非常喜歡你這裏的小菜,可口的很。灼兒,你嘗嘗這個。”說罷,便夾了一筷子青椒幹絲放入白灼的碗中。

白灼毫無興趣地塞入口中,卻被口中的微辣鹹香給驚住了:“嗯,确實很好吃。”

得到了白灼的誇獎,宋今非似乎有些開心,激動的聲音都揚高了幾分:“白姑娘再嘗嘗這個,是我們清雁山上野生的菌菇做的湯,味道極其鮮美。”

說罷,他拿起湯盅內的勺子舀了滿滿一大勺菌菇和排骨,剛準備盛入白灼碗中。誰知,卻被段琮直接攔了去:“不勞宋宗主費心了,我來。”

白灼崩潰地快要哭了,哪怕自己天生無淚,根本不出來,那也要對着蒼天大地嚎兩嗓子,才能抒發一下心中的委屈。

她擰着眉頭中的疙瘩,看着段琮将滿滿一勺子排骨和菌菇盛入自己碗中,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等明天段琮出征後,我得找個機會跟宋今非說清楚!

三人各懷心思,一時間席內氣氛有些緊張。

還是宋今非打破了尴尬:“段琮兄,明日出征一切可準備妥當了嗎?”

此言一出,白灼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不過,今天在空山派,灼兒的卦象讓我發現了一些問題,等下回去,還得着手審查這事兒。”段琮也沒對宋今非瞞着,反而還十分坦誠地問:“宋今非,你覺得今天這事兒,是個轉機嗎?”

宋今非着手起卦,手中指尖迅速翻轉,也就一個呼吸間,便對段琮說:“兇手已落入法網,恭喜段琮兄。”

白灼看得驚訝極了,她咽下口中鮮美的排骨,一個沒忍住,問:“你……已經起卦結束了?”

“正是。”宋今非腼腆一笑。他轉而又對段琮說:“雖然兇手已抓,但如果不妥善處理,恐怕會有後患。”

“什麽後患?”段琮又問。

“今天是臘月初一,如果不将這兇手繩之以法,不出三個月,恐怕,會有一場更殘忍的血腥發生。”宋今非想了想,說:“這場血腥如果不提前阻止,恐怕,段琮兄,你會痛不欲生。”

這說法讓段琮驚訝:“哦?看來這場血腥還跟我有關?”

這說法更讓白灼震驚:“你速度這麽快!”

宋今非看了一眼兩人,說:“這場血腥,跟二位有關。”

段琮和白灼對望了一眼。

但白灼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事兒是否跟自己有關,她只震驚于,宋今非果然起卦測算的速度驚人。

而且,似乎還很準确。

白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理會段琮的提問,而是從腰間取出之前在空山派畫的那副星盤圖卦象,仔仔細細地看了個全面。

這倒是讓宋今非奇了:“白姑娘也帶着卦象來了?”

白灼不甘示弱,直截了當地問他:“請問宋宗主,你說的那場血腥,應該發生在二月上旬之後,對嗎?”

宋今非口中一笑:“沒錯,而且是我們京師城的西邊。”

白灼眼中帶光地說:“這場血腥之後,那兇手會自取滅亡。”

宋今非點了點頭,而是更進一步地說:“其實,是他當時被咱們皇上抓了之後,當場自刎的。”

這麽一句回答讓白灼心中一緊。

被皇上抓的?

還是當場自刎?

她不做聲地将之前段琮提問的那張星盤圖從腰間拿了出來,仔細地看了一遍,心中不由得佩服了。那兇手的位置确實是被最高皇權給截殺的,而且,當場死亡的部位是脖頸。

但白灼隐隐的好勝心如雨後春筍,蓬勃而發:“就算這兇手死了,皇上也會特別痛苦。對皇上而言,是損失了……嗯,摯愛之人呢!”

段琮聽到這兒,手中的茶盞不由得一抖,他看了一眼白灼。

誰知,卻聽見白灼接下來又沒頭沒腦地說了句:“糟糕,該不會是帕夏公主出事兒了吧?”

段琮:“……”

宋今非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最終将目光定位在段琮臉上:“段琮兄,口風真緊。”

段琮和他敬了一杯:“彼此彼此。”

“那你接下來該怎麽辦?”宋今非目光緊緊盯着段琮,問:“是讓她引出兇手嗎?”

段琮沒有回答。

“但兇手現在已經被你們抓了。”宋今非步步緊逼地問。

白灼有些擔憂地看着宋今非和段琮,茫然地問:“你們在說什麽?讓誰引出兇手?帕夏公主嗎?”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白灼看着眼前的兩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占星術還有待研究,要更加精進!

“段琮兄,你是準備放過兇手嗎?畢竟,針對這兇手,你們根本沒有刑拘他的證據。”宋今非繼續追問:“我怕,如果強行判刑,恐怕,無法服衆,也會在百姓之間引起軒然大波,對你的名聲,不大好。”

“此人非常棘手,我們是沒有證據。”段琮擔憂道:“今晚我親自審問看看,如果不行,就将他一直關押,不放出來。”

說到這兒,白灼懂了。

段琮和宋今非已經認定兇手就是謝臨石了。

但白灼提出個反向:“會不會兇手已經死了呢?”

“不會。”段琮篤定地說。

白灼一聽,覺得事情不妙了。敢情段琮已經認定謝臨石就是兇手了?

宋今非掃視了一眼他倆,緩和了說:“哦,卦象來看,兇手的生命體征極低,确實有可能死亡,或者,瀕臨死亡。”

白灼覺得自己有了幫手了:“對吧?其實我從卦象看,兇手要麽死了,要麽就是快死了。”

“白姑娘認識兇手?”宋今非算是看明白了。

白灼連忙擺手道:“他還不一定是兇手呢!只是目前被抓到刑部去了。具體什麽情況,等段琮晚上回去審問才能知道。”

段琮苦笑着說:“你那小恩人是人是鬼尚不知曉,你就別為他說話了。”

“如果空山派的事兒是他做的,我覺得,他應該是為他的師門報仇來着。”白灼依然不敢相信地說:“可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啊!”

宋今非指引了她一下:“白姑娘在星盤圖裏看,你那小恩人是壞人嗎?”

白灼一愣:“……我……我沒看過。”

“其實,咱們做命理測算的,有一個最大的忌諱。”宋今非不動聲色地說了句:“太相信認識的人,卻不敢相信卦象上的真實。”

白灼忽然覺得宋今非說得對。

她對謝臨石的所有了解,只是尋常的幾次接觸,以及,謝臨石口中所言。但他本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不清楚。她甚至都沒有謝臨石的星盤圖,看不了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更沒有針對謝臨石這人去做任何起卦問蔔。

她就這麽盲目地相信謝臨石的立場,雖然這是天庭上大家慣有的方式。

但那是天庭,只有心存善念的人才能進入那裏。

而凡間,魚龍混雜,善惡難辨。

白灼一直在用天庭上的為人方式,去面對凡間的善善惡惡,自然是行不通的。

她驚覺這一點後,卻再度遲疑了。

一個肯為自己說話,肯幫自己,還不惜拿出僅有的幾文錢來幫助自己的人,真的是壞人嗎?

白灼沉默不語地吃着飯,耳邊再也聽不進席間他倆的交談了。

飯罷,酉戌儀式即将開始。宋今非将他倆帶入祈福閣,重回祈福閣大殿。

只不過,卻順着旁邊的樓梯往上走。白灼這才注意到,祈福閣一共三層。

第一層為祈福,第二層為還願,第三層是空蕩蕩的長廊,由宋今非在這兒指揮酉戌儀式。

雖然此時天寒地凍,又上了三樓。三樓前後四處都是通風,吹得白灼不由得有些發抖。幸虧手中的小手爐還在,否則,一個堂堂天庭小火種在這兒要被凍死,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段琮剛準備将她攬入懷中,誰知,宋今非卻一本正經,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倆,說:“進入我清雁山,最好不要有男女之間的親昵舉動。”

段琮:“……”

白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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