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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亮,沈在野還是沒回來。姜桃花一大早就讓青苔準備了馬車和禮品,受了衆人的請安,便帶着人出了争春。
古清影站在後頭瞧着。好奇地問:“她現在出去做什麽?”
秦淮玉一邊打着呵欠一邊道:“咱們只管請完安回去睡覺,管她去做什麽呢?興許是想念爺了,所以尋個由頭去找爺罷了。”
這倒是有可能的,古清影點頭,跟着就與衆人散開,紛紛回自己的院子裏去。
相府門口不知什麽時候守了護衛,府裏的人也沒注意,只當是因為最近有叛賊在國都附近出現,所以來保護相府周全的。但是桃花等人要出府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相爺有吩咐。府裏的人都不得離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穿着一身護甲,朝她拱手道:“請夫人回去。”
什麽時候這麽小的孩子也可以當護衛了?桃花很好奇,先不問為什麽不可以出去。倒是把他拎過來問:“你是誰家的孩子啊?”
小孩子掙紮了兩下,有些慌張地道:“我是龐将軍的義子龐展飛!”
龐将軍?桃花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在很多地方瞧見過,太子的書房裏有,沈在野的書房裏也有,好像是個地位頗高的兵馬元帥。他的義子,竟然會在相府大門口看門?
心裏微緊,桃花拉過龐展飛,到旁邊嘀咕了兩句,又指了指自己身後那人,問:“你能明白嗎?”
龐展飛怔愣,擡頭看向身後那濃妝豔抹的大姐姐,一時傻了眼,呆呆地點了點頭。
徐燕歸頂着女人的發髻。面無表情地開口:“要說我這模樣跟你很像,人家孩子眼也不瞎。”
桃花轉頭就一臉嚴肅地訓斥:“你這樣也太不自信了,好歹拿出點相府主母的氣勢來!”
拿出銅鏡看了看自己現在的這張臉。徐燕歸很崩潰:“行了,放我走吧。”
龐展飛半晌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道:“只要夫人不離開,旁人出去是沒關系的,您請吧。”
“一路走好。”桃花立馬換上了笑臉,關切地看着徐燕歸道:“一定要小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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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燕歸不情不願地拱手,拎起長長的女人裙擺,拿扇子擋了臉,學着姜桃花的樣子風情萬種地出門上了馬車。
桃花帶着青苔就躲進了門房,讓龐展飛幫忙掩護,藏得神不知鬼不覺。
她倒是想看看,徐燕歸這一去,會發生什麽事。
宮裏的情況正是水深火熱,皇帝昨晚想下旨攻趙,被沈在野強行攔下,現在君臣交戰,雙方都不想讓步。
蘭貴妃更是憔悴,溫柔地倒着茶水,看了一眼外殿還在争吵的兩個人。
“朕明白,你就是護短。”明德帝氣得臉都紅了:“吳國都可以動,偏生趙國動不得?你說的理由朕一個字都不想相信,無非就是兒女情長蒙蔽了你的眼!”
“皇上。”沈在野皺眉:“攻打趙國不僅是不智之行,還是不義之舉!”
“你眼裏也能有仁義?”皇帝冷笑:“好啊,先把姜氏交出來,朕殺了她,便聽你的話,不攻趙國!”
“皇上!”沈在野直揉額:“江山社稷,女子何辜?”
明德帝冷笑,捏着手裏的佛珠,輕輕側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
沈在野察覺到了不對,神色微凜:“皇上,您想做什麽?”
“聽聞你已經将相府護了起來。”明德帝皮笑肉不笑地道:“看來姜氏對你當真很重要,朕信任你多年,你手裏的權力不小,朕這兩日才真切地感受到,什麽叫養虎為患。”
他以往下旨,誰敢說一個不字?偏生這攻趙的旨意怎麽都下不去,一查才發現,朝廷早就被沈在野把持,自己身邊的人也滲入了不少他的勢力。
這樣太危險了,他必須做點什麽來挽回。就算沈在野沒有反叛之心,他也必須防備着。
姜桃花就是個上好的籌碼。
神色一頓,沈在野垂眼,恭恭敬敬地拱手:“臣也效忠陛下多年了,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陛下當成禍患。”
“朕并非是這個意思。”皇帝眼神深邃地道:“但愛卿至少要做點什麽,好讓朕放心。”
“臣能如何做?”沈在野平靜地道:“只要陛下吩咐,臣去做便是。”
皇帝眯眼,正想說話,外頭就進來個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聽完之後,明德帝的表情就輕松了,微笑道:“姜氏進宮了,愛卿既然想表明忠心,那朕便讓人帶她過來吧。”
姜桃花進宮了?!
沈在野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下意識地看了看內殿的蘭貴妃。陸芷蘭正安靜地泡着茶,嘴唇微白,眼簾低垂,根本沒注意外頭。
“愛卿這是怕了嗎?”明德帝打量着沈在野的表情問:“怕朕對她做點什麽?”
“皇上仁愛。”沈在野低頭:“斷然不會傷及無辜。”
“若是朕說的話還管用,朕身邊的人都還聽話,那她就是無辜的。”明德帝淡淡地道:“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言下之意,攻趙的聖旨下得去,他才會放過姜桃花。
箭在弦上,已經是不得不發了!
外頭有腳步聲傳來,沈在野深吸一口氣,滿臉沉重地回頭看過去。視線落在那人的臉上的時候,整個人卻是一抖。
徐燕歸紅唇似血,進來就朝皇帝咧嘴一笑:“拜見陛下。”
明德帝震驚了,呆呆地看了他許久:“才幾日不見,公主怎麽胖成了這樣?”
“回陛下,妾身這不是胖,是壯。”徐燕歸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伸手出來亮了亮胳膊上的肌肉:“畢竟是練武長大的。”
沈在野:“……”
陸芷蘭:“……”嗎估木技。
皇帝一般都不正眼看人,自然也記不住姜桃花的長相,但看到這裏,明顯就能看出這是個男人,當即臉色就沉了下去:“大膽!你是何人!”
外頭的禁衛瞬間都沖了進來,紛紛将刀劍架在徐燕歸的脖子上。
然而,這樣的陣仗也只有女人會怕,徐大門主雖然也怕姜桃花,但比武力他是不輸人的,當即就抽身而出,飛挂到了房梁上頭,朝着下頭道:“我随意路過的,誰知道就被抓到這裏來了?你們先聊,我走了。”
說罷,趁着衆人都驚呆的瞬間,一轉身就消失在了宮殿外頭。
沈在野全程都沒吭聲,明德帝卻是又驚又怕,立馬下令讓人抓住那刺客。
“堂堂相府,竟然會出這種刺客,丞相,你不覺得該跟朕解釋一二嗎?!”
回過神,沈在野笑了笑,眼神幽深地看着皇帝問:“那人何以見得是相府的人?微臣已經下令相府的人不得出府,他又是怎麽來的皇宮?”
今日要是當真換成姜桃花,是不是就得被他捏在手裏,當要挾自己的籌碼了?
皇帝一頓,皺眉道:“宮裏的人說她是來向皇後娘娘請安的。”
“姜氏與皇後娘娘素昧平生,況且娘娘還在病中,她怎麽會這麽不懂事,非要來請安?”
沈在野笑了笑,起身看着陸芷蘭道:“還是讓娘娘先給皇上倒杯茶吧,其餘的事,之後再說。”
明德帝垂眼,眼珠子輕輕晃動着,明顯還在想該怎麽反駁他。
蘭貴妃抿唇,在皇帝坐着的軟榻旁邊跪下,認認真真地給他倒了杯茶,雙手捧着道:“陛下請用。”
明德帝一點也沒防備,接過來便喝了一口,擡頭想喊她平身,卻見她竟然落了淚。
“蘭兒,你怎麽了?”心裏一緊,皇帝放下茶杯就将她拉了起來,連忙安慰:“朕與丞相只是有争執,對事不對人的,你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