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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裏的人大多都是貴門出身,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一聽還要拿刀劍,古清影聲音裏都帶了哭腔:“咱們一群弱女子,哪裏鬥得過?外頭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會……”
話沒落音,姜桃花直接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有砸門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一聲一聲的,像是砸在人的心上,吓得暗室裏所有人都縮成了一團。
青苔整理好吃喝的東西,從牆上挑了一把劍下來,認真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桃花看得懂她的眼神,這丫頭會誓死保護她。捏了捏她的手,她屏息繼續聽着外頭的動靜。
可能是在後院裏找不到人,外頭搜查的禦林軍都在碎碎念,相互通報:“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奇怪了,人去哪裏了?禦林軍統領皺眉站在臨武院門前,看着他們砸了會兒門,幹脆吩咐道:“拿梯子來,直接爬進去看看,這門太牢實了。”
“是!”
十個禦林軍爬進臨武院,開始四處搜查。
幾個膽子小的侍衣已經哭了起來,捂着嘴沒敢發出太大聲音,但聽着人在暗室四周的牆上敲敲打打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桃花一邊給她們遞着帕子,一邊飛快地想着辦法,額頭上的冷汗也是涔涔而出。
她不擔心被外頭的人找到,更擔心的是這些脆弱的女人會自己受不住先暴露。畢竟都是嬌生慣養的,受個驚都得喝藥養幾天,更別說經歷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大概是平時自己顯得很靠譜的樣子,所以她們因為相信她,都暫且忍耐。
但她的心裏,其實也是沒底的。
任何聰明算計在絕對的武力之前都派不上用場,一旦被抓,不管沈在野受不受威脅,她們都絕對是沒辦法活下去的。
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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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牙,桃花抓緊青苔的手,聽着外頭翻箱倒櫃的動靜,呼吸都快停了。
禦林軍遍尋不到人,正疑惑呢,手一碰就将書架上的花瓶給打倒了。“啪”地一聲響,花瓶摔碎,一瓶子的水也灑在了地上。
瞳孔微縮,桃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水滲過暗室門下頭的縫隙,流到裏頭來了。只要外頭的人看見,定然就知道這裏有蹊跷!
顧懷柔也看見了,忍不住就要驚叫出聲,桃花連忙伸手将她抱住,小聲安撫:“別怕,不會有事,先別慌!”
踢了花瓶的碎片一腳,那禦林軍根本沒注意水流的方向,轉身便出去禀告:“大人,這邊也沒有!”
暗室裏的人統統松了一口氣,南宮琴紅了眼,古清影更是咬着手背哭着,眼珠子亂轉。
“你們聽我的就沒錯。”瞧着她們神色不太好,桃花笑了笑,一臉鎮定地道:“現在出去是死路一條,留在這裏咱們還能活上幾日等相爺回來救咱們,切莫有放棄之心。”
“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秦淮玉小聲問。
“那我也會擋在你們前頭。”桃花溫和地看着她們:“我好歹也是這相府的主母,天塌下來爺沒空頂,我也會幫你們頂着!”
衆人心裏都是一暖,慌張的情緒也都緩和了不少。桃花整理了被子給她們蓋好,然後看了看青苔拿來的食物和水,算了算,應該也能堅持一陣子了。
“南宮娘子,我要跟你道個歉。”古清影突然小聲道:“以前我騙了你,本說要與你共進退的,卻在梅氏那裏出賣過你。”
南宮琴一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想過好日子的。”古清影低頭:“好不容易當上了娘子,自然想攀上大樹過得更好,所以一時鬼迷心竅……還有夫人,妾身也出賣過。”
這算什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桃花聽笑了,擺了擺手道:“我一早就知道的,你不必介懷。”
反正她也沒吃什麽虧。
有古氏開頭,這一群女人倒像是突然幡然醒悟了,紛紛開始檢讨自己。
秦淮玉小聲道:“妾身先前受過夫人的恩惠,前些時候還…還埋怨過夫人太過專寵,是妾身不對。”
說着又轉頭對古清影道:“你很喜歡的那個花瓶,是被我身邊的丫鬟不小心打碎的,我沒好跟你說,只能讓你責罰你院子裏的下人了。”
“沒關系。”古清影心虛地道:“你這個月的月例裏本來有五個燕窩的。我身邊的丫鬟去拿的時候,也把你的順走了一個。”
桃花聽得哭笑不得,要不是情況危急。真是想把她們的話記下來給沈在野看。瞧瞧這後院裏的女人,也不是都面目可憎啊,有時候也挺可愛的。
外頭漸漸安靜了下來,衆人該說的也都說了,平時明争暗鬥的女人,瞬間就交了心,相互抓着手鼓勵打氣,桃花瞧着,也安心了不少。
只盼沈在野能快點解決宮裏的事了。
穆明軒這麽多年的皇帝不是白當的,雖然死得悄無聲息。但他的親信和近臣都察覺到了不對,紛紛要求面聖。沈在野站在芷蘭宮門口,跟着三公九卿一起求見。
“丞相為什麽在這裏?”太尉楚山很是不解,看了看芷蘭宮的大門道:“不是您攔着不許咱們進去的嗎?”
沈在野一臉沉重:“先前是禦醫不許進去。沈某才幫着攔人。但過去這麽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沈某自然也想見皇上。”
倒還是大家誤會他了?衆人震驚,一時也搞不清究竟是什麽情況。不過既然沒人攔着,楚山就站了起來,一腳将芷蘭宮的大門給踢開了。
宮裏一片寂靜,宮女和太監都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禦醫僵硬地跪在床邊,也沒吭聲。
“怎麽回事?”楚山皺眉:“皇上如何了?”
禦醫戰戰兢兢地擡頭,看了群臣一眼,顫聲道:“皇上……駕崩了。”
什麽?!
群臣驚駭,楚山一把就将禦醫掀開,上去探了探明德帝的鼻息。
身子冰涼,呼吸全無。
“怎麽會這樣!”
禦醫低頭道:“皇上先前就病重。進宮來的大夫不知道喂了些什麽藥,身子每況日下,今日一早就……”
“你怎麽敢瞞而不宣?!”楚山大怒:“皇上駕崩這樣的大事。怎能不通知六宮,昭告天下?!”
“微臣……”禦醫擦了擦頭上的汗,低了頭下去。
文武百官都紛紛跪下,楚山咬牙看了聖體好一會兒,傳令讓人敲響了喪鐘。
皇帝駕崩,朝中只剩兩位皇子,當務之急還是要快些讓南王回來主持大局!側頭看了看旁邊同樣跪着的沈在野,楚山皺了皺眉。
帝王去得太過蹊跷,先前沈在野就有反叛之心,此次完全有可能是他想趁機篡位,所以将皇子害得七零八落,又将南王支了出去。
他身為太尉,手裏有大魏一半的兵權,但皇宮內外還是被沈在野所控。若南王不能及時趕回,這大魏的天恐怕是要變了。
楚山完全不會懷疑沈在野是想幫南王奪位,因為先前沈在野是一直扶持太子的人,雖然害了太子,但其他皇子也都沒放過,更沒在皇帝面前說過南王半句好話,所以他只會覺得是沈在野自己有野心。
這一點,沈在野一早也預料到了,他只需要控制好宮中,等穆無暇回來,不用他說什麽,楚山等人就會擁護他登基。
這些人到底是武夫,怎麽可能跟他比手段。
“沈丞相不用回府看看嗎?”楚山看着他,突然說了一句:“宮中大喪,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丞相都可能要一直操勞,許久沒回家,也不惦記府裏的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