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愕然,清琅卻渾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別給我裝這一臉吃驚。總說我是個小孩子,然後找借口推脫,現在你握在我手裏,看你怎麽找理由!”

“你的确是個小孩啊,你最起碼比我小四五歲吧!”

“行了吧,這理由我也聽了有一年多了,你再說我就扣你零花錢。”他往我身邊擠了擠,伸手攀住我的肩膀,幾乎是和我偎依在一處。我本來挺習慣跟他膩在一處,如今把話挑明了,卻怎樣都覺得別扭。

清琅手勁兒也不小,他雖然個子不高,骨架也沒完全長開,但摟着我還是足夠的。我只穿着薄薄內單,被擁的心驚膽戰。

“清琅……錢和節操不能混為一談的,你先放手,咱有話好好說。”我不忍心去撥開他抓着我手臂的指尖。雖然清琅吃了許多苦,但他仍然在許多事情上保持了一點貴公子的習性,比如修整愛護自己的指甲。雖然他平日說話老氣做事兒也很有條理,但這雙手完全表現出了一個十五歲男孩兒應有的青蔥與力量來。

雖比不上子安的美與勻稱,卻每個指腹都帶着肉粉色,指甲圓潤而整齊,骨節明顯而清瘦,充滿了那種還沒經歷過生活磨砺的幹淨與青春,就如同他坦率的說出自己感情的面容一樣。

“你以前武功又比我高,也不缺錢,每天跟條泥鳅一樣插科打诨竄來跑去,我雖管理幾大商行,卻幾個月都見不着你一回,大多時候你身邊都跟着子安,我離你再近也不過是一起喝茶看帳,哪裏能這麽抱過你。”他低聲說。

“你帶着我也有三年了,我除了剛認識你那會兒,跟你打起來以外,幾乎都沒怎麽再離你這麽近了。有幾次你一副悠閑促狹的姿态,靠我很近的時候,我都記得,只是你大概忘了吧。”清琅猶自說道。

燭火在青綠琉璃燈盞裏飄搖,我想要調笑幾句,卻都凝在舌尖說不出口。清琅這一刻的心情,以及真誠而且抛棄一切到我身邊的感情,是我不能用幾句混話就扯淡過去的。

我心裏不禁軟了一下,也的确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對他有什麽觸動,才讓他現在說出這種話吧。

“有一回,我到塞北看林場的生意,路上走得急,裘毛被小厮落在了客棧,你那時候恰好來了塞北給溫溟做事,我急着見你,大雪紛飛連裘毛也沒讓小厮拿,就騎馬去找你,凍得哆哆嗦嗦,幾乎是從馬上滾到雪裏,墜到你馬車邊的。”

“然後你吓了一跳,一臉焦急的扯着我的後領子把我提上馬車。拍淨了我身上的雪,那表情就跟你今天來牢裏看我,在門口等我的時候一樣。我覺得那天我真是幸福到死啊,你一路抱着我,就像抱個小孩兒一樣,把我和你一起裹在大氅裏,我們中間還擠了個小暖爐。那年我才十三呢,比現在還矮得多,瘦小的就是一小團。我和你親密的時候,總跟下雪有關啊。”他笑起來。

“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下雪,總覺得只要是下雪你就會陪着我似的。”

“你抱着我,一路說了不知道多少混話,還總是自言自語說什麽:這麽一個正太,我是有多狠心才讓他出來做生意啊,原來那些論壇裏的狼女要是知道了,豈不要抽死我。一面說着一面給我揉手,還說什麽:我這真是天殺,你這雙手長得這麽好,用來替你未來的漢子撸,比來記賬重要多了,以後可要好好養着。”

“話說……撸是什麽意思?”他說到一半,偏頭問我。

“哈哈哈哈,就是打算盤的意思。上下上下……打算盤啊哈哈哈。”我瞬間冷汗都下來了,連忙幹笑着說道。

清琅斜了斜眼,臉上寫滿了不信。

“不管是什麽意思啊,現在我也不在乎了。不過我想你就算沒失憶,也早就不記得你那麽一直抱着我一路吧。後來我住進莊園裏,不過你忙的幾乎不見蹤影,我本來以為我離你夠近了,卻發現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你,我甚至覺得你把我當做細作,可後來你也斷斷續續跟我提起往事。甚至有一回你跟葉子安喝的鼎銘大醉,跟他說:‘如果清琅那孩子是細作,如果真的他真的是林晴或者溫溟的人,我就認了,讓他背叛我吧,那我就願意因此而死。我寧願死了,也不願意老是懷疑,我太懶了。’”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滿足,比你每次來看帳時誇贊我,比你把我領回去讓我管理商行,還要多無數倍。”

“只是後來你找理由把我送走,等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趕回山莊時,卻恰逢溫溟攜手下燒山,上千人圍山堵你,你就算武功再高,也絕不可能以一敵百,我就躲在樹後,看着你被……抓住了,然後被挑斷了手腳筋。”

“那時候我幾乎是咬緊了衣袖才逼着自己不哭出聲的,就蹲在樹枝上頭皮都木了,看着你在燒焦的草地上慘叫,她踩着你的手腕,匕首紮下去,精準無比的劃開……我現在都幾乎記不清場景,我只能記得我幾乎要跌下樹去,幾乎想要大喊着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卻拼命瞪大了眼睛,我要讓自己記住溫溟的每一刀!我要讓這些還回她身上去!”

“她傷你只是完全沒有恨意或報複,只是惋惜。越是那種不想殺你,惋惜你為何跟她作對的表情,惋惜你怎麽不懂世界的殘酷的眼神,越讓我後怕。”

“我真的覺得要瘋了……我真的不敢睡,我怕這一切變成夢,若是你在火中被傷的場景再和後天林家将要被抄斬的景象糅雜在一起,我會瘋的。”

“我只有這時候才覺得自己差的太遠了。”他低下聲音。

“別這樣想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我努力笑的一臉賤樣。

“也挺好,你武功沒了,我也終于可以這樣擁着你了。你也會圍着我,天天喊着:清琅再給我二兩銀子吧。”他笑起來,長長的睫毛在晦暗的光裏投下濃郁的陰影。

我真汗顏,每天纏着清琅都是為了要錢,很少關心他在做什麽。咳咳……這也是因為我太窮了啊。

我剛想說什麽,就看着他貼過來,我還傻愣愣的,就感覺嘴唇上一軟……喂喂,這這這!

清琅的手指抓着我的肩膀,很認真有很忐忑的在親我。啧,這純情的小感覺,我都感覺到我這顆老臉都不要的心髒跟着一起在胸腔裏鼓動。完全不同于之前沈鐵然那樣熟練的**,他是篤定的親吻着,有點試探性的伸出舌頭來,我感覺他牙齒咬着我的下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剛想後退,清琅就猛然抓緊了我的手臂,威脅性的掐了我手臂軟肉一把。

喂……你這叫強吻。

果然腹黑就算是青澀起來也總是在威脅別人。

我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認真的偏了偏腦袋,回吻他。清琅在被我動作吓到的瞬間就開始反擊,牙齒用力舌頭又蠻橫,吮的我嘴裏發疼,我也閉上眼睛好好回應他,權當是教小孩兒了,我這樣為自己開脫的想。卻真的有點發暈,具體他是怎樣反攻頂開我牙關的,我都不怎麽感知得到,只是覺得自己也有點情動,他一開始還不會換氣,把自己憋的不行,過了一會兒才學會了。

不過這小子還挺會順杆往上爬,我沒過一會兒就感覺背後一軟,倒在了被子上。

啧,真想知道這生嫩的清琅能做到哪一步,我剛想着,就聽到一聲痛呼。

“我靠,咬到自己了!”他擡起頭來,撐在我身上皺着眉頭怒罵一聲,仿佛是被打擾到了。我啼笑皆非:“是你自己咬到的,你罵什麽。技術不精啊小子。”

他撇了撇嘴角,眼裏卻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看着這估計清琅這小少年第一次跟人接吻,臭屁的臉上滿是發現新世界的表情,又要低下頭來。我卻擋住了他:“喂喂,擦擦口水。”

“你怎麽這麽掃興啊!”清琅掐了我一把。

“他媽還說我掃興,你爪子放哪兒了啊!還想推倒老娘麽?”我怒目看向他的手。

“咳咳……”清琅默默拿走了放在我胸前的手:“話說,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我整了整我那都快被扯散了衣襟,伸手掐了他的臉一把。啧,年輕就是嫩。

“喲,還不小麽,是你平日藏得太嚴實了——”清琅那張小貴公子臉突然邪魅一笑,吓得我一哆嗦。“我學的像吧。”

“你你你從哪兒學的這混話!”

“就是最近樓裏的新戲,這一折好像就叫什麽大膽公子勾搭喪夫少婦,春情一夜是為哪般……”他一臉認真的回想。

“不許再看樓裏的戲了!還有那什麽春宮,都他媽給我收起來!”我怒吼。

“你不就總是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兒麽,那些春宮還都塞在你衣櫃下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拿出來翻翻。”清琅對于我的雙重标準表示不屑。

就清琅這滿肚子的壞心眼,讓他再學會邪魅公子的手段和調調,我就真的沒活路了!

清琅還一副賴着不願意走的樣子撐在我身上,扯我頭發玩。

“死小子,你先下去,我跟你說事兒。”

“不下去。”他從我衣領裏扯出那個玉佩,捏在手裏翻看,那表情就是不想走。

他那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實在是讓我無語。

“清琅啊,不是我說……你要是想跟我有什麽未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在外頭你還要叫我一聲公子,我女子身份幾乎不可能洩露,溫溟恐怕也不會放了我。而且葉子安現在手中握權,他就算還是以前溫柔的樣子,現在我們倆身份變了,估計我也是身不由己。說實話,我現在就是任人擺布的……”我有點無奈的說道。

清琅起身坐到我旁邊,一臉傲氣的瞥了我一眼:“瞧你這話說的,你現在這樣還想讓我依靠你不成?我自己有我自己的謀劃,不用你瞎操心。”

咄,我還被鄙視了。悻悻的把手縮袖子裏頭,扯上被子不說話了。

“吶,你再教教我吧,我絕對不會再咬到舌頭了。”他把腦袋湊到我被子裏來,黑色長發頭發垂在白色的內單上,一臉興味與躍躍欲試。

“滾滾滾,本公子要睡覺了,下床去。”我踹他。

清琅抓住我的腳:“一次二兩。”

“……五兩。”

“愛教不教,還五兩,你挺會加價啊。想得美,親一口五兩,你以為你是樓裏紅牌啊。”他起身就要走。我眼看着就要失去賺錢的機會,極其不要臉的一把撲過去:“二兩就二兩!一個字兒都不能少。”

“切,瞧你那慫樣。”

第二天早上醒來,清琅早就從小榻上起床去忙了,我在被窩裏就掰着指頭想自己賺了多少兩。不過這活計可不長久,在這麽下去我要哪天跟未成年擦槍走火了,可就不太好了。費盡了腦汁怎麽算都覺得自己有點虧……清琅為毛說一共只能給我二兩啊,這不對啊……

我還算不明白的時候,就聽着已經過了晌午,公子們紛紛都起床了,門外都是男人們的說話聲。然後我一邊纏着裹胸帶,就聽到了李管事那公鴨嗓子:“葉公子您小心着點兒啊,別摔了!”

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有人撲通一摔,似乎倒在了門上。

“阿召,阿召。”我聽到有人含混的喊着我名字,拍着那繪有山水風光的木質推拉門。

我應了一聲,披着外衣走過去,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葉子安醉的一塌糊塗,倒在我門口拍着門,要把我叫出來。他已經換了一身灰色的軟袍,上面有不少墨水污跡,披頭散發,哪裏還有昨日在軟轎裏的英朗貴氣。

“叫本公子啥事兒啊。”我毫無形象的蹲在他身邊挖了挖耳朵。

他恢複了平日的容貌,比那張假臉舒服多了,拽着我的衣袖笑了一下:“我給你帶的酒。”

我驚了一下,他若是真的帶了岑家家宴的酒來,豈不是暴露了身份,剛想說,就聽他說:“都讓我給喝了……”

靠!

能不能別大喘氣兒。

他又在胸口層層疊疊的衣襟高領裏摸索,拿出了一封信塞進我手裏:“上頭的新命令,給你的。”

我看着那熟悉的的信封,剛要撕開,就聽到一聲年輕女人的怒喝:“放開!你們再這般,我就都殺了你們!”

那嗓音軟糯,有點苗疆腔調,我剛想說哪個恩客這麽霸道,還要在我地盤上殺人,就聽到一陣尖銳的笛聲,一個頭戴銀飾高冠的女子站在圍欄上,怒目斜視。窸窸窣窣聲音響起,竟有無數蠍蟲蛇蛛爬出來,緩緩朝那女子而去。

我哩個大艹!那不是阿瑤姑娘麽?趙汐怎麽惹着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清琅有了這麽大幾章戲份,這就預示着……下一卷他的出場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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