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柳府秘辛

“少爺，二小姐去了。”王二沉重道，他的心情十分複雜，那個他恨着的人終于消失了，他卻沒有一點舒心，死人畢竟不是什麽好事，下一個又會是誰？王二閉眼，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傾絕天下的容顏。

“……好好安葬。”很久之後，柳天龍顫聲說道。不久，他又補充，“将她們合葬在一起。”只希望來世不要再相逢，想到那個忠心的女子，他有一絲欣慰，僅僅只是為那個可悲的人。

自始至終，上一輩犯下的錯誤，柳如雀才是最無辜的那人，雖然她有存着那個不軌的心思，那麽多的機會，她終究沒有下狠手。

柳天龍嘆息着，他閉上雙眼，想起了小時候的一幕幕，但他終究不是聖人，誰會對一個“仇人”的女兒心存善意，他放任自由便是最大的容忍，他以為只要那樣相安無事……。終究還是不能。

靜默良久，再睜開眼，柳天龍的眸子裏滿是狠絕，“夫人的事，給我盡全力查。”

王二擡頭，他愕然道，“夫人的事不是已經真相大白了嗎？難道另有蹊跷。“

“這次不是她。”柳天龍的聲音裏透着一絲的疲憊，“頂多是被人當靶子使了。”

柳天龍猛然擡頭，他望着門外露出的那抹衣角，像是要驗證什麽似地，他疾步沖到門，“小…小鳳你什麽時候來的？”柳天龍顫聲問道，這世上他最想保護的人便是眼前的胞弟了。

“哥。”柳小鳳愣愣的釘在那方，他緩緩擡頭哭喪般的問道，“哥，我聽到有人說雀姐姐因為給娘親下毒畏罪自殺了。”

“哥告訴小鳳這不是真的，是不是？”柳小鳳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希翼的望着柳天龍。

柳天龍沉着臉問道，“是哪個下人嘴碎？”他撇開頭望了一眼遠處繼而微笑着注視柳小鳳溫和道，“當然不是真的，一切都會好好的。”

柳小鳳垂頭，他突然退開幾步之指着柳天龍大聲道，“哥你騙我，雀姐姐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的。”再擡頭他已是淚流滿面，“我都聽到了。”

柳小鳳慌亂無措，他顫聲問道，“娘親是不是也會死去？”不知世事的小童何時親眼見證過死亡，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磨難苦痛讓人蛻變，純潔天真的少年已經初嘗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無論如何柳小鳳也好柳天龍也罷，亦或是對已經‘解脫’的柳如雀而言，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發生改變，誰也無法再從頭開始。

“怎麽會，哥已經重金尋找天下名醫，娘親的病很快就好。”柳天龍無力道，捏花一笑真的能解嗎？奇跡是何其的渺茫。

柳天龍哽咽着，“別鬧了好不好，哥很累。”他上前抱住柳小鳳，這個悲傷的世界裏也只有小小的胞弟還能給他以溫暖，他不是鋼筋鐵骨築成的不敗金剛，長期忙碌的身體受到這麽長時間的精神折磨幾近倒塌。

“也許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和你相依為命，小鳳。”柳天龍顫聲幾不可聞的喃喃着。他那癡情的爹絕不可能讓娘在黃泉路上孤苦無依，生死相依是他們彼此許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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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鳳稚嫩天真的臉上滿是堅定，像是許下了莊重的誓言，他回抱緊柳天龍無聲的回答着，“我知道了。”

“唉。”王二深深的嘆息一聲，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無論如何，如今再讨論這些已然沒有了意義，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再次望了那兩兄弟一眼，王二默默地退出了這個只容得下兩個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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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之那年那時

記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時的柳家山莊完全不能同現在相提并論，與其如此說倒不如說那時的那棟小土屋子就是如今讓人前赴後繼的柳家山莊的原型，以當世人的眼光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窮小子竟會有如此的成就，而他讓人贊嘆的遠不只這些。

他的癡情是所有仍在閨閣待嫁的女子所眷念着的，有時人就是那麽複雜的生物，明明想要卻害怕成功插足後那份美好被打碎，當然，在這些女子中也無不抱着奪走那份癡情的決心，只是當時的她還未曾明白，若是那份癡情能被奪走，又如何算得上真正的癡情了？即使能成功也非她最初所期望的，如此，又有何意義？

天下第一美人王薔下嫁的消息絕對重磅，當初有多少名門世家的公子想要求娶皆吃了閉門羹。更讓人不忿的是這號稱最難求娶的天下第一美人所嫁之人竟是一名不見經傳的窮酸小子，輸給一個比自己差的人，這如何能讓人甘心，只是不甘心也罷，人家婚後的生活很幸福，王薔作為當時的名門大戶王家的唯一嫡女沒人敢去招惹他。

如果沒有那次的失誤，一切是否又會不一樣，柳如雀的降生絕對是一個悲劇，在最後一刻王薇還是去了，她邁不過心中的那道巨坎，愧疚、悔恨、不甘、亦或是還有着那麽一絲欣慰。她沒看錯人，但她卻輸得很慘，不止是人，就連心都輸得不屬于自己。

王薇臉色蒼白，她虛弱的說着， “對不起，表姐。”，一行清淚從眼角劃過，這個花兒一樣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

往日裏的是是非非都成過往雲煙，王薔複雜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愛一個人沒錯，錯的是你愛錯了人。”

王薔柔和的看着那個剛降生的女嬰，“從此以後她就是柳府的二小姐柳如雀，雀兒我希望你幸福不要像你娘一樣……”

“小姐？”王二不平，他對這個女嬰絕對興不起好感。

“雀兒是無辜的，我視若己出，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照顧她。”王薔在微笑着，她的眼中卻是淚光閃閃。

“好。”王二輕聲回應着，如果她對你沒有起不軌的心思我就好好待她，他在心底發誓。

“不，我不同意。沒殺了她已是我最大的容忍極限。”柳生紅着眼大聲抗議，就是這個女嬰的母親毀了他的幸福，所謂恨烏及烏，即使這個人流着他的血脈。

“柳如雀永遠也不能入柳家的族譜，從她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是柳家的表小姐。”柳生一臉決絕，他氣得大步離去，這事就此拍板。

柳如雀終究是沒能入柳家的族譜，在王薔的堅持下，柳家有了唯一嫡出的二小姐，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所謂的二小姐其實未能正名，也很少有人知道當初的事情，只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柳如雀一直認為她生活得很幸福，有被稱作天下第一美人的娘親，有號稱傳奇的天下第一巨賈柳家山莊莊主的爹，還有一個人中龍鳳的英俊哥哥，也許不久之後還會有一個可愛到爆的弟弟或是妹妹，“我們家的人都很厲害呢。”柳如雀才傻傻笑着，“雀兒真是幸福。”

她唯一憂愁的是他哥哥老是冷着臉，從來不理她，她的爹老是奇怪的看着她，那時她還不懂那種奇怪稱為仇恨和厭惡。不過這又怎樣，她有着疼她愛她的美人娘親和高貴的身份。

直到某一天，那個人的出現打破了她的一切，柳如雀嗤嗤笑着，“那不過是一場美夢，如今夢該醒了。”她也終于讀懂了當年她爹眼中的涵義和他哥的冷漠，那個唯一對她好的人卻是她最大的仇人。

柳如雀複雜的看着王薔鼓起的肚子，那碗加了料的湯藥被王薔緩緩端起……。

騰地一聲，柳如雀沖上去奪下那碗就要被飲下的湯藥。

“雀兒怎麽了。”王薔笑着問道，雀兒是嫉妒了？她撫摸着柳如雀的頭溫柔安撫着，“娘親即使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也會永遠喜歡雀兒的。”

多麽溫暖的感覺，這是她曾經最眷戀的，如果她不曾知曉那一切該多好，柳如雀沉默着她複雜的打量着那個依舊高貴美麗的人。

“你這孩子怎能如此猛撞，湯藥都灑到衣服上了，快去換一身。”王薔嗔怪的說着，她雖說着怪罪的話語，其中卻很容易聽出寵溺的意味。

柳如雀将頭沒入浴桶水面之下，而後又浮出，她大口喘着粗氣，“不是我手軟，如果她現在出事了我一定會被懷疑的。”柳如雀安慰着自己。

救下紅兒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意外，只是她沒想到只是一次随性為之的舉手之勞，那傻丫頭卻傻傻的要做她的丫鬟，以身相許？柳如雀嘲笑着，“傻丫頭，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吧。”

那個丫頭真的很傻，雖然她一直都在利用她，不過那樣的人有誰能真正的一直利用下去，曾經，柳如雀以為她早已變得鐵石心腸，只不過這樣一顆石頭的心，卻在紅兒這裏破列了。

有這樣一個一心為她的人，柳如雀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即将幹一件大事，而這件大事有着性命之憂，她有理由相信她那癡情的爹一旦發現她在打着他最愛的娘子的主意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殺了她，所以她必須想辦法讓她遠離她。

“只不過是讓人變虛弱的藥罷了，又不會死人。”那人是如此說的。

王家小姐真是廢物，居然連一個柳天龍都搞不定，不過她要柳家混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棋子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同王家小姐撕破了臉皮。

柳如雀一直沒想到真相竟是那樣，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醒悟之時才發現一切都是錯的，從那一刻開始她的選擇就是錯的，這一切，她的付出，她的犧牲又有什麽意義？如果她一直是那個無知的柳如雀該多好。淚水模糊了她變得通紅的雙眼，抹盡淚水流過的痕跡，她，柳如雀，真正的柳如雀應是驕傲的，無論處于何種境界。

柳如雀擡起高傲的頭顱，她已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

“紅兒！”她選擇了開始卻沒料到結局，“真是個傻丫頭。”

“小姐我還是喜歡美美的，才不要死成你這個鬼樣子呢。”柳如雀哭笑着吞下那瓶醉紅顏，“黃泉路上，等我。”

她閉上眼，卻美得驚天動地。紅顏醉，醉紅顏，兩種不同的毒，卻是兩種極致的死法，一個醜得驚天動地，一個美豔到極致。

（完）

PS：說好了不寫的，還是忍不住寫了這一段，這一次是真的不多寫柳家那些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暴風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