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牧雲:家庭,陪伴一生的……

五月勞動節假期最後一天。

蒲易的女友前幾天就已經從旅游團回來, 帶了不少紀念品和當地美食。

佳人入懷,蒲易這假期加班的乏氣頓時消散而去。

一連幾天,他臉上的笑容都挂着, 被隔壁工位的已婚姐姐調侃他真是“戀愛期間蜜裏調油”。他接受了這個說法, 頗為羞赧道:“沒辦法,女友一回來, 就感覺心安定了。”

已婚姐姐豔羨:“你和她談了多久啊?感覺和剛戀愛似的。”

蒲易:“已經戀愛快三年了。”

已婚姐姐:“真好,我和我愛人戀愛期間也是這樣, 不過後來結婚了, 就變得柴米油鹽,沒了激情。”

蒲易撓了撓後腦勺,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好對同事笑了下。

最後一天假期,他因為要用單位的電腦倒騰文件, 所以特意來單位一趟, 就這麽巧合和一樣來加班的女同事聊了幾句。

上司人不在單位,就在蒲易處理文件時, 他收到消息。

“牧雲那邊點名說要你去采訪, 你準備一下。”

蒲易看到消息, 愣一下,很快,情緒高漲,他興奮地發了個OK的手勢表情。

急急忙忙地收拾工位文件,将U盤等等存儲工具收拾進背包裏。

隔壁工位:“要走了?”

“是, 陳哥安排了個工作,我回去專心搞搞。”

蒲易笑眯眯,女同事好奇問:“哪個版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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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的。”蒲易道, 女同事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直到他走到辦公室門口,女同事冷不丁提了一句:“對了,金融版塊那個小哥昨天自己申請辭職了,這事你知道嗎?”

蒲易知道實習生辭職,背後肯定有慈善拍賣會後,晚宴經歷的緣故。他故作不知,搖頭道:“不曉得欸。”

女同事也頗為詫然:“他工作做的還不錯,怎麽就辭職了。三個月實習期馬上就過了……啧啧,想不通。”

肩背包,手提電腦,蒲易走出單位,一路驅車回家,開始做關于明天采訪牧雲的準備工作。

他從牧家的發家史,到牧雲生父繼承牧家,再到豪門風雲(這一部分互聯網上很少資料,看得出大部分都被和諧),最後是牧雲接手牧家企業後,進一步擴張了牧家的商業領域。

蒲易足足寫了幾千字的文檔,主要是專注事業:畢竟牧雲繼承牧家後,基本上沒有爆料出和女性的緋聞。當然,男性也沒有。

唯一一個桃色新聞,就是蘇一杳和牧雲的機場相遇,後來又被各自的“不熟”搪塞。

蒲易将這點記錄,他難得地以個人身份要到能采訪“牧雲”的機會,這對他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

他希望自己能夠完美地呈現出一份精準、專業的采訪稿。

深夜,女友歸家,看到書房還亮着燈,好奇地敲門詢問,得到蒲易一個疲憊卻充滿幹勁兒的微笑:“明天有大工作,我繼續熬夜,寶寶你去睡吧。”

女友:“好,早點休息噢。”

小了三歲的女友甜滋滋地給了他一個晚安吻,輕輕關上門。

蒲易心裏頭的暖流蔓延,他看了下電腦屏幕開着的word文檔,上邊精準地寫了他想要采訪的幾個方向。

大方向基本都是事業、未來目标、慈善目的等。

很少私生活。

蒲易感受着女友的吻留過的痕跡,想了想,他在word文檔上加了一個關鍵詞:戀愛。

不過,對于這個“戀愛”問題,他沒有抱太多希望:牧雲此前從不回答這類的私生活問題。

翌日,蒲易在總裁助理的帶領下,來到牧氏企業總裁辦公室。

牧雲剛結束一場會議,眉宇間還帶了點沉浸在工作中的嚴肅、鄭重,一雙黑眸看來,清冷而寡淡,如同月光傾盆。

西裝革履、英俊挺拔。手腕僅露出腕骨以上的部位,手指骨節分明,抓握力度很重,他剛落座,秘書像是有急事,小碎步過來,手上遞來一份文件,要他簽名。

蒲易就看到他粗粗掃過幾遍文件,用時不久,但薄薄兩頁紙前後都翻閱。

閱讀速度很快,精準地抓住文件中的錯漏處。沒有簽名,只在錯漏處畫了線條,示意秘書重新修改。

握筆、書寫的力道頗為重,一條黑線順暢滑過,像是尖銳的刀鋒。

直到秘書離開,蒲易才和牧雲搭上話。

“牧先生,你好,我是城陽日報的記者蒲易……”

“我知道你。”

他的聲音悅耳低沉,說話腔調總帶有成年男性中少有的優雅矜貴,蒲易揣測,這是他從小貴公子教育養成的說話方式。

當然,他來采訪前做過功課,知道牧雲在某些劍拔弩張場合中,語調冷如寒冰,絕沒有此時這樣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溫和。

蒲易頗有點受寵若驚,他立刻伸出手,和牧雲握了一下。

短暫交流後直接進入主題。

“關于上次宴會的事,我和同事看到了您和蘇小姐正在談話,出于想要簽名的目的,沒有離開,是我的過失——”說實話,這旁觀他人對話真也算不得什麽過失,畢竟人人都有資格走過那,人人都有資格駐留在那。

要怪罪也只能怪罪,劉思源那句話一下子把兩個軀殼的神經都挑動。

一下子,兩個軀殼都炸鍋了。

蒲易頓了頓:“我本人,如果約定了不吐露什麽,就絕不會這樣做。”

他特別誠懇,秦池自然也知道,她操縱軀殼,讓【牧雲】的助理查清,最後發現是實習生搞出的爆料。

而蒲易這人,在媒體圈的口碑着實不錯。

雖然還不到三十歲,卻已經是城陽日報裏的精英骨幹,一直被單位重點培養。

年輕的總裁看了他一刻鐘,那雙眼中難得地沁出笑意:“我知道。”

他輕描淡寫說:“已經查過你和那位實習生……至于他違約的後果,相信你也聽說了。”

蒲易知道實習生“主動辭職”的事。要說他沒猜出來這背後有牧雲的指示,那他也太白蓮花了。

有腦子的人都能猜的到,是牧雲通過手段,讓實習生“主動辭職”。

他面上波瀾不驚,心裏頭微微嘆氣,不免想,牧雲這是不是在隐隐威懾他,如果這次采訪稿裏出現了他添油加醋的虛假內容……也會處理他?

不過,蒲易也就這麽一想,畢竟他自恃從來不虛假構稿,每次寫稿的真實性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剩餘百分之十,就是撰稿者通用天賦:稍微潤色一下,吸引讀者注意力,都是旁枝末節的小事,被采訪人不會覺得受到冒犯,也促進了文稿的閱讀量、熱度。

“是的,我聽說他辭職了。”

短暫的沉默後,蒲易撓了下臉,試探問:“那麽,牧先生,我可以開始采訪你嗎?”

整個采訪的節奏,完全被牧雲牽着走。

這對蒲易來說,也是一種稀奇的體驗。

他能被上司看重,重點培養,除了在文筆潤色上有着獨到功底外,在對外采訪時,他往往能靠着“親和力”“掌握度”,把握住整個采訪過程。

不過今天,他碰上了個鋼板。

蒲易在采訪中途,喝了口秘書提供的茶水,哀嘆想。

從昨夜做的采訪功課中,他粗略一掃,發現關于“事業”“慈善”等內容已經談了不少。

眼神一撇,落在了“戀愛”上。

蒲易只思考了一下,然後大膽問出聲:“牧總裁,介意我問個問題嗎?”

“你說。”

青年年齡和蒲易差不多大,蒲易研究生畢業後入城陽日報,工作有一年,現在二十七歲。而眼前這個,身價富可敵國的英俊青年,也只比他大一歲而已。

“你今年二十八歲了,現在有考慮家庭嗎?”

“都說先成家後立業,您年紀輕輕就已經立業了,現在,是不是要考慮下未來的家庭方向?”

媒體人總有一條靈舌,能把自己試探問私人戀愛情況的話,問得像是關乎、關愛彼此人生方向般。

蒲易這句話說完後,心髒懸着,他沒錯過牧雲臉上微微一愣的表情。

他原本并不将這個錯愕放在心上:蒲易自覺很大膽,直接問了這個關于私人生活的“婚戀相關”。然,牧雲接手牧家至今,從沒有回應過某些金融報社關于他“私人生活”的問題。

每逢有記者這樣發問,總被他冷淡地打回去:“請不要問無關的事。”

娛樂版塊、八卦版塊的記者們,又沒有這個機會采訪他,也就無法問出很多人想知道的問題。

是的,牧雲作為京市最年輕、最英俊的富豪,樣貌、家世、繼承牧家的前後經歷等等,簡直都是在群衆的G·點上狠狠踩踏。

不知道多少藝人想着和他攀扯上關系,這樣一個黃金單身漢,在許多想嫁入豪門、階級跨越的女星眼中,就是個香饽饽。

可惜誰也沒成功過。

此前,因女友對蘇一杳的關注,他聽了幾耳朵他和蘇一杳的緋聞,當時還覺得兩人可能有一腿。不過,幾日前的事情發展,已經讓他對此完全不抱期待。

問出口後,蒲易看向牧雲,因為學生時代的習慣,錄音筆在手上轉了個圈兒。

“有。”

錄音筆差點沒拿住,一個圈兒沒成,差點要摔落在地上。

“什、什麽?”

蒲易大驚失色,他幾乎失去了采訪記者該有的鎮定、平靜,一時間,眼瞪大,嘴巴變成圓。

英俊冷淡的牧總裁看了他一眼,重複答:“有考慮過家庭。”

蒲易心髒撲騰撲騰亂跳,他小心翼翼地把錄音筆放在一旁,專注聽牧雲說話。

“您……現在是在戀愛當中嗎?”

“對。”青年的眸中滲出暖意,他清冷淡漠的臉随着這個字吐出,變得光彩照人——不,蒲易用了個更準确的形容,他想,‘這個承認詞說出時,他的眼裏好像盛滿了星星。’

那種柔軟、靜谧的溫暖。

蒲易曾經在他自己臉上見過。

他追到女友時,當天對着鏡子興高采烈地跳起了舞,簡直像是只耀武揚威的公孔雀,要在宿舍裏狂舞一只“求偶成功”曲。

直到現在,他清晨醒來,與女友來個貼面吻時,總能從女友清透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他樂得直笑的倒影。

是那種……身邊有伴兒,同時篤定伴兒是陪他走一生的幸福美滿感。

蒲易親身經歷,現在正擁有,所以他可以确信、肯定,牧雲的承認是真實的。

“噢……”他輕輕地吐出這麽一口氣。

英俊總裁微微笑着,濃睫微垂,陰翳淺淺,笑容真實。

“我的戀人比我小很多歲,所以此前一直沒有和大衆公開。”

噢……和他一樣,是年齡差戀愛呢。

蒲易的心都縮成一團了,那種仿佛看到小女孩抱着毛茸茸小狗的情緒泛濫出來——文藝青年,一下子被眼前這個冷淡英俊、不茍言笑的總裁,提起愛人時的甜蜜擊中。

反差感太強了。

在提起事業時,他多麽嚴肅認真,冷淡鎮定;而提到“家庭”,提到“伴侶”時,笑容一下子暖化了原來的情緒,他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總裁,變成凡塵間最普通的年輕人。

他看着他,聽着他說話。

“認定她一個人了嗎?”蒲易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句話。

“當然。”

“她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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