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攻沒怎麽出場,千萬別把另一個人認成攻…… (12)

爾頓了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話雖如此,其實我也沒有別的目标可追求了……除此外沒有什麽別的可以做了,”他低下頭,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阿什爾,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呢?如果你不來我反而更自在一點。現在看着你,我覺得非常……羞恥。”

阿什爾執起導師的手拉到唇邊,和從前一樣,是那個輕吮骨節的吻:“我是惡魔,我并不太了解這種過于勾繞複雜的情感思想。那你……想要和我回深淵嗎?”

“不,”丹瑟利爾一副目光失神的樣子,語氣卻非常堅決,“那對我來說是更大的羞辱。”

“好吧,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阿什爾鑽出車子,換到前面駕駛座上去,“我們先回去吧,回現在的家。不管你在想什麽,我說了,我會陪你過完這幾十年的。”

他們的生活變得非常平靜。就像從沒有虛假靈魂,從沒有灰燼之主,從沒有深淵的那些折磨一樣。

他們生活在一起,住在狹小又隔音奇差的舊公寓頂層。當下人類社會的麻煩事不少,比如,租賃好一些的房子需要證件,找那種不要證件的房子也可以,它們通常位于治安糟糕、環境髒亂的地方,房東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善類。這倒是小問題,阿什爾會搞定一切,每天阿什爾都會出門很長時間,簡直像上班一樣,他和丹瑟利爾一樣需要學習。

他盡情感受着現在的人間,幾個月後,他從神态到口音都和街上的普通年輕人無異。他說自己上次來人間也經歷了差不多的過程,同樣要花點時間習慣眼前的社會。

繼汽車之後,阿什爾還搞到了“超市禮品卡”、“電視機”、“微波爐”和“電吹風機”。幾百年前,他和丹瑟利爾第一次見面後不久,他帶了一堆食物金錢還有馬車送給導師,那時,丹瑟利爾問他是從哪裏搶來、偷來或騙來的,這次阿什爾也很期待過被如此提問。

不過現在丹瑟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如果不是阿什爾糾纏着他,他都不願意學習怎麽用“微波爐”來加熱面條。

除了生活必需品外,阿什爾特意準備了适合放書的置物架以及平整的桌子。他以為這些東西上逐漸會堆滿紙張和鉛筆,變得亂七八糟——就算暫時找不到以前的書籍,丹瑟利爾從深淵帶回來的随身物品裏也有不少法術筆記和材料。

可奇怪的是,好幾周過去了,丹瑟好像一直沒有從傷病的疲憊中恢複過來,很少去碰那些東西。當然,偶爾他也會試着打開法術筆記,對着一面牆施法,阿什爾認出,那是召喚人造位面中魔像身軀的咒語。

不過丹瑟失敗了,他好像根本沒法保持專注,不能集中精神,也不能好好念完咒語。

即使是白天,丹瑟利爾也像是随時會深陷于噩夢之中一樣。晚上情況就更糟,他失眠的情況越來越重,在天快要亮之前有時能睡一小會,睡得很淺,窗外有一只鳥飛過也可以讓他驚醒。

阿什爾經常不分晝夜地出門,所以一開始沒留意到這些現象。反正他的導師總是保持不開心的模樣,他都習慣了。直到有一天,他在淩晨五點多打開門,聽到卧室裏傳來痛苦的呻吟。

導師平躺着,像被什麽魇住了,身體僵硬着發抖。他的夢呓竟然是深淵語。

以前初到深淵的時候,丹瑟利爾只會說法術相關的名詞,而現在他的發音和惡魔們已經沒什麽區別了。

在虛空之海上空抓緊導師之後,阿什爾曾經暗暗驚嘆,被折磨驅使的經歷似乎沒在丹瑟利爾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他幾乎懷疑是某些法術幫助導師屏蔽了痛苦。在惡魔的認知中人類一直都是脆弱無力的生物,哪怕是再厲害的施法者也一樣,阿什爾曾以為自己太輕視導師了,大概丹瑟利爾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如果他平凡無奇,阿什爾也不會遇見他後就動起把他帶回深淵的念頭。

現在阿什爾才發現,就算再怎麽特殊,丹瑟畢竟也還是人類。壽命短暫、碌碌其生、野心大于能力、驕傲大于地位、經常過度思考力不能及的東西、身心都脆弱易碎的人類。

被困頓于深淵的那段時間并非對他毫無影響。

烙印藏得太深,幾乎不在皮膚表面,它鑽進血管和骨髓,鑽進靈魂裏。當丹瑟利爾抱持着對人間的執着時,他可以假裝它們不存在,他可以關上門,隔絕那些殘忍的低語;而一旦他的防線衰弱、崩潰,傷痕就會一道道浮現出來,從內向外慢慢蠶食他。

光靠想象也能知道,人類怎麽可能忍受上百年的淩辱、折磨、奴役,再承受一系列挫敗、困境,然後仍保持原本的堅定之心?阿什爾認為,惡魔或者其他黑暗生物也許有可能做到,人類不行。這是人類的生命本質決定的,就如匕首的鞘不可能容下帶血槽的巨劍,它只會被巨劍碾碎。

從前,弱者對阿什爾來說是個符號,他們能帶給自己優勢、便利,除此外也沒什麽別的值得考慮。而現在,他首次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欣賞這種弱小。

欣賞、留戀、癡迷,或者随便什麽詞彙。這感覺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髒上搔癢,在靈魂上輕點出不斷暈開的波紋,偶爾還會留下短暫的刺痛。

獵戶的靈魂遠去了,導師高高在上的眼神也不見了,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很奇怪,這幾百年間前所未有。阿什爾沒法定義這算什麽,他讀過人類那些膩膩歪歪的文學書籍,他覺得這肯定不是所謂的愛情,他們的關系與人類的愛情定義明明相差很遠。

阿什爾再一次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又變得更像人類了,他想。即使早已掙脫法術、早已經找回自我,我也還是在不停變得更像人類——“人類喜歡為行為定下理由和借口,而惡魔專注于行為本身。”

他坐在床沿,輕撫導師布滿冷汗的額頭,丹瑟利爾似乎快要醒過來了,于是阿什爾俯下`身,用吻迎接他。

這是丹瑟利爾第一次主動擁抱阿什爾。他伸出雙臂環着惡魔的肩頸,與其說是擁抱,倒更像是墜下懸崖之前的求救。阿什爾愣了一下,模模糊糊聽到導師嘴裏嘟囔着一個詞。

等丹瑟利爾徹底清醒,他立刻就放開了手臂,倒不是因為夢呓而害羞,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向任何人主動表達親昵的習慣。

“你夢到深淵了?”阿什爾在他耳邊問。丹瑟利爾不回答,似乎還在平複情緒,人從夢中突然驚醒時經常會暫時陷入一種迷茫,得反應一小會才知道自己真的醒了。

“導師,我今天打聽到一件事,”阿什爾扶丹瑟坐起來,“顯然潛行在人間的黑暗生物還是很多,他們需要隐藏,需要假裝像人類一樣生活,所以就得弄點假身份,不然寸步難行。我已經打聽到什麽地方能搞到這種假身份了。不過,要解釋你的身份有點困難,所以幹脆你僞裝成人間種,這樣将來……”

丹瑟利爾好像根本沒好好聽,只是随意點點頭。

“你不舒服?”阿什爾問。

“沒有。”最近丹瑟總是這種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從前他經常對阿什爾的建議提出質疑,或者是不滿意阿什爾的判斷,現在他一整天也擠不出幾句話。

還有,他說過,有阿什爾在身邊會讓他覺得恐慌、恥辱,阿什爾就是他一事無成的證明。所以剛落腳住下時,他總向阿什爾投去刻薄的目光,每當這時阿什爾就故意親近他,把他圈在窗簾邊做出些下流的動作。然後丹瑟利爾會用施法威脅學徒,惡魔到人間後力量遭到嚴重劣化,也許阿什爾又不是他的對手了。

可是漸漸地,丹瑟利爾不再這麽做了,他好像對這種無聊的互動失去了興趣,變得安靜而沉默。

在沒搞懂導師的意思前,阿什爾減少了故意挑`逗的行為,他認為一旦丹瑟利爾變得順從親切,就肯定是在計劃着什麽,反正以前都是這樣的,幸好至今為止這個猜測還沒成真。

阿什爾扶着導師的肩,讓其重新躺好,“你之前做了噩夢,我看得出來,”他們的距離這麽近,丹瑟利爾竟然沒有一點抗拒,“最近你一直很不對頭,我也看得出來。可我不了解你每天都在思考些什麽。你怎麽了?”

丹瑟利爾也露出困惑的神色,與其說是沉默,倒更像是根本沒理解阿什爾說的話。

阿什爾起身把床邊的窗簾拉嚴,現在太陽出來了,屋子變亮了不少。“算了,你就告訴我,剛才你夢到了什麽?”

“不太記得,反正不是什麽好的東西。”丹瑟利爾說。

惡魔慢慢撚開他胸前的扣子,鼻頭輕觸在他面頰上:“我幫你忘記它們。你知道,我确實可以。”

“好啊,”丹瑟利爾長舒一口氣,他第一次直接給出回答,“最好讓我什麽都不去想。”

阿什爾輕咬着導師的喉結,就像這是一場狩獵。他發現,剛才自己聽漏了一個單詞——在“最好讓我什麽都不去想”的後面,丹瑟還說了一個深淵語的單詞。

那個詞代表請求,和英語的“請”所代表的情緒不一樣,它常常用在自己失敗、瀕死的時候。用這個詞來乞求他人,帶有一點放棄希望、不再堅持自我的意思。在籠谷的那段時間,大概丹瑟利爾經常說這個詞,不管是真心還是演戲。

想到這,阿什爾回憶起了丹瑟利爾剛醒來時的夢呓。那也是深淵語,意思是,“請救救我”。

細細的陽光從窗簾縫隙鑽進來,正好黏在丹瑟利爾的手上。修長、帶有細小舊傷的手指緊攥着床單,關節泛白。阿什爾抓着他的手腕,手指離開時,留下淺淺的紅痕。

惡魔的舌尖輕舔過那些紅痕,滋味就像糖與烈酒。

TBC

28

丹瑟利爾很久沒睡得這麽沉了,一方面是由于長期失眠積累疲勞,另一方面是因為屋子角落裏的薰香。

丹瑟剛一入睡,阿什爾就去點起了安撫睡眠的香,它并不能催眠清醒的人,但卻能讓疲勞者迅速進入深眠。之後,阿什爾卷起丹瑟的袖子,給他注射了一種藥劑。

當年丹瑟利爾對別人用這種藥時,用的他自行萃取煉制的細小粉末,而現在阿什爾沒有條件做這些,不過他知道藥劑的每一種原料、起效成分。他從丹瑟的法術材料中找到了一部分基礎藥劑,又從外面搞到了其他成分的代替品。

他熟悉了人間的城市,也熟悉了現在人類常用的藥劑。過去通過煉金學才能得到的成分,今天他可以靠貨幣在店裏輕易買到。

以前丹瑟施法時,是将材料混雜在其他觸發法術裏的,他不用給人注射,手法十分隐蔽;而現在阿什爾做不到這一點,他得讓藥劑進入受術者的血液循環,然後才能開始施法。

他要讓丹瑟暫時失去意識,在昏迷中喪失一切防護,把所有記憶和潛在的動機都展現出來。

就像丹瑟利爾曾經對他做的一樣。

這并不是報複,而是因為丹瑟利爾現在的狀況讓他很費解。幾百年後的世界對人類來說沖擊過大,這他能理解;身為施法者卻發現自己的研究成果七零八落,所以心灰意冷,這也可以理解……他怎麽也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導師變成了整天病怏怏、毫無活力的樣子。

以他對丹瑟的了解來看,以前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導師都不可能願意放棄那些研究,哪怕是被灰燼之主奴役折磨時也一樣,而現在,丹瑟利爾總是口頭上表示“我當然不會放棄,肯定不會”,但從實際行動上來看,他整天精神恍惚,和放棄了也沒什麽區別。

阿什爾知道這樣不對勁,他搞不明白,又沒法從導師嘴裏問出答案,于是他希望利用這個探知人心的法術來搞懂。

今天是他第一次完整施展這個法術。也許因為即将接觸導師內心的秘密,他隐約有點興奮,完成咒語、将手掌按在丹瑟額頭上時,他都沒察覺自己在笑。

他看到了無數瑣碎的信息。

演算圖,咒語,藥理,法陣,未聞未見的文字,古語言,默語,符號……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一個人內心的宇宙有多深邃,這些東西像巨浪一般淹沒訪問者的意識,他必須集中精神,專心分辨哪些才是自己需要的線索。

他本以為會看到丹瑟剛回到人間時的經歷,但他先留意到的,卻是更加震撼的真相。

那時,灰燼之主全身出血,力量被不斷剝奪。在墜向虛空之海前,他用最後的機會驅動炙龍眼球襲擊快船,殺死那些背叛他的人。

他收藏了十枚炙龍眼球用來儲法,每次出巡他都會帶上它們,這次也不例外。十枚眼球憑空現身,而迸發出火焰法術的卻只有六枚。

從丹瑟利爾的記憶畫面中,阿什爾看到蝠翼奴隸在法術中慘叫着死去,看到丹瑟利爾快速施法完成力場球……他還看到,當十枚眼球現身時,是丹瑟利爾對它們發出了指令,驅使其中四枚藏匿于附近的濃霧中,沒有回應灰燼之主的命令。

然後他看到快船被火焰撕碎,那個時刻的自己正疾沖過去,抓住導師的手臂。

與此同時,在火焰煙塵的掩護下,丹瑟利爾閉着眼睛低聲念出咒語,四枚藏于霧中的眼球閃現在灰燼之主身邊,一道力場網險險貼着海面展開。

灰燼之主還活着。他根本沒有落入虛空之海。

在沖向導師時,阿什爾以為鐮翼已經必死無疑,即使還有一口氣,他也會在虛空之海裏永遠下墜。阿什爾無法想象,丹瑟利爾早就暗中控制住了鐮翼的寵物、奴隸、四枚炙龍之眼(也許是更多),甚至……是他操控着那四枚儲法眼球,讓它們救了灰燼之主。

阿什爾抑制着想大聲嘶吼的沖動,緊緊抓住這段意識,跟随它來到更近的時間——丹瑟利爾和他回到籠谷,他忙于對付那群瑟瑟發抖的惡魔,丹瑟忙于制造通向人間的門。

那時阿什爾就隐約感覺到過,丹瑟利爾似乎長期處于一種惶惶不安中,他曾以為這是因為導師害怕籠谷、害怕不能回家。

當然并不是。丹瑟利爾有自己的計劃,實際上他擔心的是,鐮翼是否會在不合适的時間再次出現。

阿什爾的攻擊,加上丹瑟利爾算計已久的法術,鐮翼雖然僥幸活命但已奄奄一息。處于瀕死狀态的他如果運氣夠好,儲法眼球應該能把他帶到某個島嶼或陸地,如果他運氣不好,也可能中途再次陷進海裏。

丹瑟利爾安排儲法眼球救他,當然是希望他順利活下來,但并不希望他立刻回到籠谷。

一天天過去,丹瑟利爾準備啓程回家,他說門只能讓靈魂弱小的生物通過……而現在,阿什爾看到了他的法術筆記:他完全可以制作出拒絕任何惡魔、僅接受人類通過的門,但他沒有這麽做。

他故意做了允許弱小惡魔通過的門。

丹瑟利爾把門留在了籠谷,留在了他熟悉的宮殿大廳某處。

而且,這道門并不能自動解消,門上有預置法術,一段時間後,它會變得不易被察覺,看似消失其實卻一直存在。雖然大多數惡魔過不來,但如果誰有能力找到它,再強行挖掘、擴大……那麽,也許今天過來的是人類和人間種、低等惡魔,明天就是下級惡魔戰士,後天連無翼們也可能嘗試通過,再以後,也可以此類推……

當在椴樹鎮看到阿什爾時,丹瑟是真的很吃驚,他沒想到這個惡魔會自願跑到人間來耽誤時間。

他留着那道門,并不是為了等阿什爾。

他在等的是什麽,顯而易見。

每個惡魔來到人間後都會劣化,而丹瑟利爾的能力則恢複如常。他不希望鐮翼死去,他要留下誘餌,埋下仇恨,讓灰燼之主到人間來找他。

而這一切仍然是為了魔像,為了遵循利維坦之書的指引。

從前的施法者們一代代研究利維坦之書,有種論點認為,魔像遲遲不能完成、不能擁有真正的強大力量,是因為人類研究者缺少來自深淵的施法材料;而另一種觀點則認為,遠古的鐮翼在設計此類魔法時,就将其內核與自己的靈魂相關聯,鐮翼的血肉可作為事半功倍的材料,鐮翼的靈魂則可被塑造成魔像的心,二者雖然依舊各自獨立,但卻息息相關,魔像依托于鐮翼,但卻可以比他更強大。

丹瑟利爾已經去過深淵了,他有那麽多時間來實踐,判斷出第一種觀點是錯的,魔像研究進展緩慢并不是因為缺乏深淵的材料。

所以,現在他想要嘗試第二種方法了。

在深淵,丹瑟利爾沒有信心能完全控制住灰燼之主,而且就算他真能做到,他也沒法喚出魔像心髒,沒有心髒作為關鍵施法部位,他就不能繼續完成研究。所以他必須回到人間再做這些。

丹瑟利爾從未将這計劃告訴阿什爾。至于為什麽,即使現在阿什爾能探知他的意識,也很難尋找出原因,也許是原因隐藏得太深,以至于憑阿什爾的施法經驗挖掘不到。

阿什爾似乎能夠理解這種思維方式。這才是他的導師,這才是他印象中的丹瑟利爾。

法術結束了,阿什爾維持不了太長時間。

“導師,如果灰燼之主恢複力量,他一定會重回籠谷找我的麻煩,而那時的我……将毫無準備。你能想得到這一點的,對吧?我很想說‘你竟然又一次背叛我’,但好像也不能這麽說。‘背叛’的前提是兩個人曾經親近,可是你我之間并沒有真正親近過,根本談不上什麽背叛。”

他僵直地坐在床沿一動不動,仍然撫着丹瑟利爾的額頭。

“你想讓灰燼之主挖通那道門,到人間來,你不在乎這之後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好,無非是祭上無數生物的命而已,就像前些日子你對那些狼人和血族做的一樣。你也許真的可以不在乎……導師,你和深淵惡魔也沒什麽區別了,至少我了解的一般人類不是像你這樣的。按照你曾經的計劃,接下來你和追擊至此的鐮翼之間必然會有一次沖突,即使他被削弱了,我也不确定你能贏。尤其是現在的你。”

阿什爾在導師額頭上留下一個遲來的晚安吻,離開卧室。回來時他又拿了新一管針劑,還有其他小瓶中的藥粉。

再一次注射後,丹瑟利爾睡得更沉,那幾乎不能叫做睡眠,而是魔法藥劑造成的完全意識空白。阿什爾把他輕輕調整成俯卧的姿勢,拉開睡衣領子,露出蒼白的頸部和背。

現在丹瑟利爾身上有很多傷痕,都是在籠谷時留下的,并不僅是皮肉傷,有不少舊傷對普通人來說足以致命,看着它們,阿什爾能夠想象出當初刑具的形狀。

惡魔審視着這具熟悉的身體,又攤開雙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掌心留着為“虛假靈魂”和“記憶鎖”而留下的咒紋文身。幾百年前,當這些文身出現時,丹瑟利爾已經開始給他植入少量的假記憶了,他被法術蒙蔽,還以為文身是早就存在的。

現在,阿什爾也打算對導師做同樣的事。

“虛假靈魂”和“記憶鎖”需要多次施法才能完成,而且,兩個法術就必須要有兩個符文。問題是,阿什爾沒有信心靠一次施法就讓導師完全忘記符號的意思。在施法間隙中,如果丹瑟利爾自己看到文身,他有可能會認出這些符號。

阿什爾想到了更簡單的方法——把文身放在丹瑟利爾難以自己看到的位置。

第一個文身在丹瑟利爾頸後,平時被淩亂的碎發掩蓋着。

這天傍晚之後丹瑟利爾才醒來,他沒察覺到發生過什麽事。文身使用魔法藥劑,受術者感覺不到任何灼痛。

幾周後,丹瑟利爾将自己僞裝成人間種惡魔,已經取得了新的身份,是那些自稱協會成員的驅魔師幫忙做的;而阿什爾畢竟是深淵種,在人間僞裝時他的深淵氣息太濃重,容易被發覺,反正他也不想永遠留在人間,就沒有去給自己搞身份證件。

阿什爾更加勤于融入人類社會,他甚至還開始打工,找那種不太需要證件的工作。他做過很多不穩定的短工,做過一般人類不太想幹的職位,并樂在其中。

實際上他并不需要真靠工作賺錢,他和導師都從深淵帶回來不少金沙和寶石,人間也有這些礦物,并且十分罕貴,阿什爾已經知道如何以此換取貨幣了,他還因此結識了不少法外之徒,那些人都以為他是個頗有門路的原料走私商……阿什爾是想盡可能多了解這個世界,這樣才能給導師一段比較合理的“過去”。

丹瑟利爾的睡眠情況越來越差,白天精神渙散,夜間嚴重失眠,阿什爾在報刊上看到過對此症狀的描述,人們稱之為神經衰弱。

他趁丹瑟有些迷糊的時候點起深眠薰香,避免導師在完全清醒時嗅出不妥,然後,他繼續對其施法、注射藥劑,一步步構築出回贈給導師的謊言。

第二個文身位置也很隐秘。

阿什爾解開丹瑟腰間的系帶,慢慢把寬松的家居褲拉下來,再找來幾個墊子托高導師的腰部,将他的雙腿分開。

陷入意識空白之後,無論身邊發生什麽,受術者都不會有感覺,只有等待藥劑和法術效果褪去,或者由施法者來解消。

有個位置,除阿什爾外也許不會有別人看到,甚至丹瑟利爾本人也很難看到。

指尖慢慢游移,摩挲在導師腿間,那兩處私密部位之間的地方。第二個咒紋文身就留在了這裏。

TBC

========

這一回好像都是在講如何施法……………………希望不會有點悶……

29

虛假靈魂的第一次生效不太穩定。“羅瑞·丹西”一覺醒來頭昏腦漲,全天處于恍惚眩暈的狀态中,下午他小憩了一會,醒來後又變回了丹瑟利爾。

丹瑟利爾還以為自己睡了一整天。對現在的他來說,出現這種異常并不稀奇,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不對勁已經持續數月,而且每況愈下。

面對這次小失敗,阿什爾裝作平靜,其實心裏七上八下。他問起導師的感覺,丹瑟說,恍惚中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在這個時代,抛棄了原本的身份,假裝自己只是個平凡的青年,自我欺騙地繼續生活下去。

如果他放棄過去、真的寧可做夢裏的那種人,那時亵渎術士丹瑟利爾就死了。所以丹瑟更加不願意去接觸外面的東西,覺得越是這麽做,就越會加速那一天的到來。他說自己也隐約覺得這樣不對,但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阿什爾向導師小心地伸出手,盡量不暴露出緊張或者惡意。他像擁抱戀人一樣,把丹瑟的頭輕按在自己頸邊,手指穿過金棕色的發絲,正停留在丹瑟頸間的符文上。

花了很長時間,阿什爾終于成功了。他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丹瑟利爾的生活,而丹瑟利爾則作為“羅瑞·丹西”醒來,像自己以為的那樣開始平凡無奇的嶄新新一天。

羅瑞住的公寓裏沒有任何能與“施法”扯上關系的東西,也沒有任何仿古的家居裝飾,全部物品都是簡約明快的年輕人風格。他父母在車禍中去世,留下了足夠他生活的財産,他的身體不太好,生過很多大病,十幾歲時似乎還遭遇過暴徒襲擊,舊傷和頑疾纏身,得經常去醫院就診……

偶爾他會夢到一些可怕的東西,比如前所未見的生物和濃霧彌漫的紅色天空,這也不奇怪,人人都有做噩夢的時候,更何況他身體不好,醫生說身體不舒服也會導致經常噩夢纏身。

有一次剪發時,造型師看到他頸後有個形狀挺少見的文身,羅瑞說那是十幾歲刺上的,好像也沒什麽特殊的含義,只是為了好玩。他确實也是這麽認為的。至于另一處的文身,他自己還從未發現過。

羅瑞·丹西的生活裏沒有法術,沒有利維坦之書,沒有七零八落的地堡,沒有魔像,沒有黑暗生物,更沒有惡魔。

當然,他的生活裏也沒有阿什爾。

某次羅瑞從房産中介的辦公室出來,和個子很高的黑發男人擦肩而過,那人穿着這間公司統一的黑西裝制服,脖子上挂着證件,手裏抱着一疊資料,只是個匆匆而過的普通地産經理人而已。

還有的時候,羅瑞偶爾會一個人去看電影,畢竟他沒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他坐在黑暗裏看嚼着爆米花,斜後方與他隔着一排的地方,穿風衣的黑發男人和他一起欣賞着屏幕上的富翁英雄炸掉了滿天的戰甲。

後來有一年,羅瑞試過去健身房改善一下`體質,他從最小負擔的入門級運動開始,結果卻面色慘白地癱軟在地板上,把其他學員和教練吓得不輕。有一次他還出現了哮喘小發作,教練們一致認為他的身體狀況不适合再繼續鍛煉,健身适合希望自己更強壯的普通人,不适合過于體弱的病人。羅瑞自己也害怕了,意識到這是急于求成。

羅瑞退掉預付金後,經常來健身房的另一個人也辦理了退費。那個人個子挺高,身體線條健康優美,眼睛也很迷人,他總把半長的黑發松松束着,有種古典紳士的氣質。得知他也要離開,健身房裏不少人覺得有點可惜。

在咖啡店裏,羅瑞和這個人背對背坐着,但毫無察覺。有時羅瑞去醫院複診,這個人穿着男護理員的衣服,戴着口罩,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羅瑞·丹西的生活裏沒有阿什爾。而阿什爾的生活裏一直有丹瑟利爾。

===================

回憶着這些時,丹瑟利爾靠在汽車後座上,昏昏欲睡。他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和兩個狼人坐在汽車裏,汽車駛向他要求的地方。

在陷入回憶之前,他剛從“虛假靈魂”和“記憶鎖”裏掙脫沒多久。羅瑞·丹西還在他的意識裏,不是單獨的人格,而是與他融為了一體。此時此刻的淩晨,他竟然有點希望能來一杯熱巧克力……可這應該是羅瑞的愛好,而不該是自己的。

丹瑟利爾想起了曾經的噩夢:所有研究都變得毫無意義,自己也放棄了亵渎術士的身份,變成了随處可見的普通青年。

噩夢成真了,他真的就這樣度過了庸庸碌碌的很多年,認識了所謂的朋友,享受着生活裏的處處便捷,積累了那麽多記憶。

以前他也對阿什爾這樣做過。他們都背負着本不屬于自己的經歷,在謊言築造出的平靜裏享受了一段時間,然後撕裂束縛,尖叫着醒來。也許唯一的區別是,當年阿什爾變成獵戶後,丹瑟把他留在身邊,讓他成為最忠誠的夥伴,把他留在狹小的世界裏;而阿什爾給導師“虛假靈魂”後,他自己卻潛藏進了黑暗裏。如果不是後來出現其他惡魔,他甚至不會和“羅瑞”發生交談。

丹瑟利爾的意識終于回到了此時此地。他整理思緒,努力抛開過往中那些不堪的經歷,把精力集中到現在。

當初,他故意在深淵留下了一道門,等灰燼之主恢複力量,一定會想辦法擴開這道門,到人間來尋找和報複他。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在人間對付被劣化的鐮翼,然後控制住其靈魂,用作與魔像建立連接。只要是利維坦之書上所提示的、論證過的,能做到的事他都做過了,利用鐮翼力量是他唯一想嘗試但還沒成功的。

這些事,九年前他就應該開始做,但那時自己的狀态十分奇怪:他不太能專注于法術,渾渾噩噩,明明記得應該做什麽,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從深淵回來後他就一直有這種傾向,并一天天加重,直到得知地堡裏的物品分散各處、地堡本身已經不複存在,痛苦幾乎到了某種臨界點,身心都被瘋狂的暗色籠罩,就像心靈燃盡,連餘溫也已經消散一般。

而現在,他不再有這種感覺,烏雲被強風橫掃一空。也許“虛假靈魂”和“記憶鎖”在攪亂神智的同時,也悄悄移除了紮進他心裏的針。

如果說他的痛苦是因抗拒這世界而起,那麽現在,羅瑞·丹西已經代替他完整地接受了這個世界。痛苦奇跡般消散了,霧氣散去,光芒複現,目标又重新清晰起來。

丹瑟利爾想嘲笑過去的自己——自诩為研究者,自認見過他人不能觸及的知識,但眼界、心胸卻和随處可見的青年人一樣狹隘。

他不該心灰意冷,因為這一切并非毫無意義。魔像與利維坦之書不為金錢而存在,不為利益而存在,不為超越他人而存在,不為受人尊敬認可而存在,更不為外界是否需求而存在,研究本身即是意義。師長與父母也一定是抱着這樣的信念,直到生命盡頭,再把未竟的研究傳承給下一個亵渎術士。也許其他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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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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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