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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日,孟蓁蓁依舊在屋子裏坐立不安,招手叫了丫鬟來問:“前些日子劉記那邊是不是送了果脯來?”
丫鬟點頭:“是,您不是讓奴婢收起來了麽?”
“你們拿去吃了吧。”孟氏心煩地道:“我總覺得那邊要出事,早吃完早安生。”
“奴婢明白。”丫鬟應了,高興地下去拿了果脯,四處分發當人情。
結果這人情就發到了湛盧的頭上。
“哪兒來的啊?”湛盧問。
小丫鬟笑眯眯地道:“咱們主子賞的,您嘗兩個吧,挺好吃的。”
捏着果脯,湛盧一笑,撚了一會兒就伸手塞進那小丫鬟嘴裏:“我還有事,不能吃這些,你們自己吃吧。”
說罷,轉身就走了出去。
小丫鬟臉一紅,看了湛盧的背影一會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結果晚上的時候,相府又出事了。吃了果脯的小丫鬟肚子疼得死去活來,本以為是鬧肚子了,可如廁了也沒用,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汗水直流。
孟蓁蓁吓了一跳。在她房間裏看着,又不敢叫大夫來,生怕當真又是果脯的問題,那劉記的罪名才真的是推都推不掉了。
“我先讓人給你拿藥,你再忍一會兒。”孟氏說着,便讓人去藥房胡亂拿了些止疼的藥,一股腦全給小丫鬟吃下去了。
“主子…您給奴婢請個大夫吧。”丫鬟眼淚橫流地看着她:“奴婢疼啊,這些藥不管用……”
孟蓁蓁咬牙,坐在她床邊看着她:“不是主子我心狠,而是現在外頭風聲正緊,咱們這兒再出事,情況就不妙了。”
“可……”丫鬟哭得厲害:“奴婢要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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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了藥,說不定一會兒就見效了,你再忍忍。”
“……”小丫鬟忍着了,可臉上卻越來越慘白。眉頭也越皺越緊。
第二天早晨,軟玉裏傳出了一聲尖叫。
有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邊跑邊喊:“死人啦!軟玉裏死人啦!”
沈在野剛起身,正在更衣就聽見外頭吵嚷的動靜,忍不住看了旁邊的湛盧一眼。
湛盧皺眉:“沒有下死手,不至于會死人。”
那點藥,随意找個大夫就能救回來的,怎麽可能就死了?
微微抿唇,收拾好自個兒,沈在野打開門就跨了出去。
湛盧在旁邊跟着,邊走邊小聲道:“其餘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大夫那邊也已經知會過,那邊在果脯和梅子裏下的是茺蔚子,對肝血不足和孕婦有害。”
沈在野點頭,一進軟玉,就見孟蓁蓁撲了過來。
“爺!”她滿臉淚水地道:“有人要害我軟玉啊!您一定要給妾身做主!”
松開桃花。沈在野上前兩步,慢慢蹲下來看着她:“是有人要害你,還是你自己要跟自己過不去?茺蔚子又不是什麽毒藥,你的丫鬟既然肝血不足不能吃,那及時就醫也就是了,何以鬧出人命?”
孟氏瞪大了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爺,您別聽人胡說,小晴吃的哪裏是茺蔚子!茺蔚子怎麽會毒死人呢!”
沈在野挑眉,擡頭看向旁邊。
大夫在一旁站着,手裏還捏着半包果脯,見他看過來,連忙行禮道:“老夫已經檢查過了。這些果脯裏面也沒別的東西,就是在腌制的時候可能不小心混入不少茺蔚子……顧娘子那邊的梅子,裏頭也是這種東西。”
“腌制的時候放進去的?”沈在野輕吸一口氣:“你确定不只是灑在表面?”
“不是。”大夫搖頭:“若是灑在表面,那果脯和梅子的裏頭就不該有,可老夫檢查過,就算把果脯劃開,那肉裏頭都還是有茺蔚子的味道,所以只能是腌制的時候放進去的。”
“茺蔚子應該是微苦的。”沈在野轉頭看着孟蓁蓁:“你們吃的時候沒吃出來?”
孟氏呆呆地搖頭,她壓根沒吃啊,怎麽知道其他的丫鬟也沒吃出來?
“看來我還真是冤枉了桃花了。”眸色深沉,沈在野站起來,低喝了一聲:“湛盧!”
“奴才在。”
“去京都衙門報案,把劉記幹果鋪的東家、掌櫃。都一并抓起來!”
“是!”
孟氏吓得腿一軟,差點沒跪穩,連忙拉着沈在野的衣擺道:“爺!劉記那麽大的鋪子,怎麽會在腌制的時候放這種東西?懷着身孕去買果脯梅子的人可不少啊,怎麽就偏生咱們相府出了事?”
“你怎麽知道只有相府出事了?”沈在野冷哼:“興許外頭還有無辜遭殃之人。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府上沒了兩條人命,其中一條還是我未來的長子!”
說着,眉頭微皺,低頭看向她:“劉記跟你有關系麽?”
張了張嘴,孟蓁蓁也拿不準是說出來好還是瞞着好,急得眼淚直掉。
見她不說話,沈在野也好似沒有耐心問,直接轉身就出去了,準備上朝。
相爺一走。府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孟氏不管不顧地就沖到了淩寒院,扯着秦解語的頭發就跟她扭打了起來。
“你這賤人!害我一個還不夠,還想害我全家?!”
大早上的就來這麽一出,可吓壞了旁邊還在品茶的梅照雪。呆愣地看着她們兩個,一時都忘記讓丫鬟上來拉着人。
秦解語哪裏是什麽好惹的?莫名其妙被人抓了頭發,當下就是一腳踹在孟氏的肚子上,将她踹得後退幾步,跌倒在地。
“你這潑婦,怎麽不繼續裝柔弱無骨,體弱多病了?這麽大的力氣!”氣得紅了眼,秦解語一邊罵一邊上前,抓着孟蓁蓁就扇了兩個耳光。
兩人繼續扭打,扯着衣服拽着頭發,嘴裏罵罵咧咧誰也不讓誰,手上下的狠勁兒也算是旗鼓相當。
滿院子的主子都跑過來看熱鬧了,柳氏看得忍不住笑:“這是幹什麽呢?”
梅照雪抿唇,瞧着差不多了,便讓人上去将兩人分開,沉了臉道:“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眼看着要禍至全家,我還要什麽規矩?!”孟蓁蓁兩眼通紅,狠狠地盯着秦解語道:“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罷了,至多是讓我吃點苦頭。可我當真沒想到你的心會這麽狠,我家人到底得罪了你什麽?”
理了理衣裳,秦解語別開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孟氏冷笑:“你上次還嘲笑過我爹娶了個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側室,這回就把主意動到她哥哥開的劉記幹果鋪那裏去了,可真是夠明顯的。正當的生意,沒事怎麽可能往果脯裏摻茺蔚子?你這一步步的棋,下得可真是好,還把姜氏給拖下了水!”
秦解語輕笑,目光裏夾着些得意,睨着她道:“自己家的人做黑心買賣,倒是怪到我頭上來了?怎麽?難不成我還能神通廣大,去你家腌制果脯的地方下藥?別逗了。”
“你……”孟氏氣得直哭,又拿面前這女人毫無辦法。
“吵夠了沒?”梅照雪沉着臉,一把将茶盞按在了桌上。
屋子裏終于安靜了下來,孟氏腿一軟就朝夫人跪下了,哽咽着道:“求夫人救命!”
揉了揉眉心,梅照雪道:“事已至此,你要我怎麽救你的命?爺先前就說過了,查出兇手,不管是誰都要重罰,絕不輕饒。現在是你家的鋪子出了問題,還不止一條人命,你讓爺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