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們那天晚上最終還是沒有去吃王婆豬蹄。

江逾林以他胃不好,這麽晚吃這種油膩的東西會胃疼為由,溫柔但不容置疑地拒絕了他。

第二天是中秋節,男寝401要舉辦盛大的趴體,一方面是為了慶祝節日。

另一方面,是想表達一下對陸潺潺同學的深切關懷。

昨晚他們只顧着參加單身派對,卻錯過了陸潺潺同志哀切的求救微信,因而十分痛心,深感歉疚,決心一定要好好操辦這項活動。

陸潺潺聽後,躺在床上直翻白眼。

他這群室友,升入大三後簡直變身趴體發燒友,任何理由都能成為他們舉辦趴體的理由。

大到正經節日,小到仁之初生死時速補完作業,都可以以此為名大肆慶祝。

而陸潺潺的腳踝,不過是他們的下一個借口罷了。

受邀參加派對的,還有隔壁402全體成員。

當他們大包小包提着外賣寝室進門時,陸潺潺本着地主之誼,蹦蹦跳跳顫顫巍巍要去搭把手,被杜禮面色驚恐地躲開。

“我靠你這金雞獨立能不能別到處晃悠吓人,好好歇着不行嗎?”

陸潺潺白了他一眼,“我身殘志堅主動幫你們拿東西,你還不領情了?”

說着一股熟悉的食物香味飄進鼻尖,他越過杜禮,順藤摸瓜蹦過去,結果是江逾林那裏散發出來的。

江逾林扶住他的手肘,順勢讓他整個重心都往自己身上靠。

陸潺潺接過江逾林手裏的打包盒,看了一眼,驚喜道:“你買豬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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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要吃嗎?”江逾林扶着他往裏面走。

陸潺潺佯裝感動,做作地吸吸鼻子,“我就知道,還是班長你最好了。”

江逾林偏過頭咳了聲,“不能多吃。”

“我不好嗎?”好大哥簡俊搬了張椅子放在桌前,“我還給你搬椅子,行了趕緊坐着吧祖宗……”

他瞅着江逾林的臉色,把陸潺潺從他身上扒拉下來,“別成天就往別人身上黏,小孩兒嗎你?”

“沒關系。”江逾林握了握突然空下來的手掌淡淡道。

簡俊看他神色冰冷,以為他不高興了,背過身無聲地點點陸潺潺,你啊!

陸潺潺瞪大眼睛,我怎麽了?!

江逾林把空落落的手插進褲兜,問陸潺潺:“你腳踝怎麽樣了?”

陸潺潺才不管簡俊的神神叨叨,依舊嬉皮笑臉的,“好很多了。”

江逾林瞥了眼他褲管下若隐若現的腳腕,看到隐隐約約的青紫,眉頭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

這一擰眉卻吓壞了簡俊,以為陸潺潺傻不拉幾的樣子冒犯到班長,剛想勸解兩句,維護班級和平,就被吵吵嚷嚷的杜禮打斷。

杜禮拿着啤酒瓶子,四處翻翻找找:“俊哥,你們有開瓶器嗎?”

“有,就在我那邊的抽屜裏。”簡俊應了一聲,又看向江逾林,“班長啊……”

“哪兒呢?沒找着啊!”小小的抽屜被杜禮拉得哐哧哐哧響。

“就在那裏面,哎你別給我拉壞了,放着我來!”吱呀吱呀的求救聲不斷響着,簡俊不得不先去解救他脆弱的抽屜。

只對江逾林簡短道:“班長你千萬別生氣……”

嘩啦——

抽屜終于掉了。

簡俊臉色一變,直接沖過去:“杜禮!”

去特麽的班級和諧。

江逾林震驚地看看簡俊,又看向陸潺潺,仿佛在問發生了什麽?

陸潺潺老練地聳聳肩,江逾林不常跟他們一起玩,不熟悉這群逗比的操作是正常,便語重心長寬慰道,“班長你不用管他們,習慣就好。”

·

晚上。

中秋寝室特別派對暨陸潺潺同學心靈安撫大會正式開始。

內容沒什麽特別的,吃吃東西,看看晚會,玩玩游戲,聊聊人生。

主要陸潺潺同學那小細腿兒不好使,出門去外面玩他不方便,也受不了,只能簡單在寝室小聚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關系,沒玩兩個小時陸潺潺就有些犯困。

其他人一邊鬥地主,一邊放着中秋晚會聽個聲兒,陸潺潺玩了兩局,就退出游戲進入觀戰模式。

他和江逾林坐在最裏面角落的位置,身後是衣櫃,身邊是班長,靠着不要太舒服,舒服過頭眼皮就開始打架。

“對二!”仁之初扔了一對牌,“老江,我聽說下個月的文化節,是咱們學校和隔壁B大合辦對嗎?”

江逾林點點頭,“有這個打算,基本上定了。”

“你問這個幹嘛?”杜禮瞥了眼仁之初,“對六。”

“我女朋友不是B大的嗎,合辦的話多方便,”仁之初傻笑道,“我們學校門禁那麽嚴,每次都只能我去她們哪兒找她,她一直跟我嚷嚷着想到我們學校來逛逛呢。”

杜禮豎起大拇指,“厲害啊,都有女朋友了,咱倆寝室唯一一個脫單的吧。”

“嗐,哪裏哪裏,”仁之初擺手故作謙虛,“一點點小小的魅力罷了……”

“瞧你那嘚瑟樣兒。”杜禮說着就去鬧他。

陸潺潺本來靠在江逾林身上都要睡着了,被他們的動靜一鬧,頓時清醒了些,揉揉眼皮想要坐直,又被江逾林按了回去。

他精神有點差,也就順着江逾林的力道賴在他身邊。

寝室裏只點了一盞小燈,光線不明,江逾林借着電腦裏中秋晚會時明時暗的光打量了下他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不是那麽好。

他把牌收進牌盒裏,“今天先到這兒吧。”

其他人也跟着注意到陸潺潺的狀态,簡俊傾身看了他一眼,“怎麽了潺潺,難受嗎?”

“沒有啊。”陸潺潺搖搖頭,笑着說,“就是困了。”

仁之初在一旁把所有的牌收起來,裝進盒子了,“行了啊黛玉,瞅瞅您自個兒那臉色再說話吧。”

“你說誰黛玉呢?”陸潺潺晃悠着瘸腿威脅。

仁之初趕緊佯裝投向,“誇你呢,這不誇你好看呢嗎?”

說話一會兒工夫,杜禮他們剩下幾個已經收拾好趴體殘骸,準備回去的時候順便扔了,站在門口跟他們道別。

江逾林摸了摸陸潺潺的額頭,一觸及離,好像在試探什麽,“走了,早點休息。”

“嗯,班長拜拜。”陸潺潺甜甜的點頭。

“嗬——”仁之初翻了個白眼,對陸潺潺截然不同的态度表示鄙視,“有些人,就是雙标……”

告別了隔壁寝室的同學,他們幾個又把屋子大致清掃一遍。

陸潺潺強打起精神收拾完,快速沖了澡,回到床上幾乎是倒頭就睡。

·

總共就三天還帶調休的中秋假期一閃而過,收假後的幾天,基本都是江逾林攙着陸潺潺上課下課,吃飯上樓。

這天也是一樣,江逾林在學生會開會,陸潺潺下課後就一瘸一拐往會議室挪。

一路上遇到無數熟人,對他的腿噓寒問暖。

走了一段路,腳腕子又開始疼,他靠在走廊欄杆上,把重心往沒受傷的那只腳移,試圖緩解壓力。

江逾林在會議室門口,陸潺潺看見了他,但距離有點遠,他不想動了,剛要發消息讓他過來,就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散開,江逾林身邊還站着個女孩子。

隔着遙遠的距離,陸潺潺看不清她長什麽樣,但身形高挑修長,舉止自然大方,應該很漂亮。

江逾林的神态也很放松,兩人似乎還有說有笑的。

陸潺潺手一頓,呆愣了片刻,一時想不起自己要做什麽。

原來江逾林對別人也會這麽笑啊。

他還記得剛開學那天,他第一次看到江逾林輕松的笑臉,還以為自己發現了唯一的大陸,原來有的人可能老早就見過了。

直到有人拍他的肩,他才回過神,扭頭一看,是大一社團認識的朋友,叫張小寒,之前還經常約在一起玩,最近倒是見得少了。

“陸潺潺?好久沒見了啊。”張小寒驚喜道。

“是、是啊。”陸潺潺腦子還是有點鈍鈍的,勉強笑了笑。

“我看朋友圈裏都在說你腳崴了,怎麽樣好些了嗎?”張小寒低頭看他的腿。

陸潺潺也挽起褲腿給他瞅了瞅,“還行吧,在慢慢好,就是最近不能一起出去玩了。”

“哇,看起來挺嚴重的,”張小寒下意識去扶他,“沒事等你好了我們再約就行。”

“嗯。”陸潺潺心不在焉的,眼神總往遠處飄。

張小寒奇怪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拍着陸潺潺胳膊道,“你認識石薇啊?”

“什麽?”陸潺潺茫然。

張小寒看他一臉懵,也猶豫了,“你不是在看她麽?”

“哦對,”張小寒突然想起了來,“你是在看江逾林吧,我記得他是你們班的?”

“對。”陸潺潺點頭。

張小寒眼睛更亮了,扯着陸潺潺衣袖,“那你快給我點一手消息,他和石薇進展到哪一步了?”

“什麽哪一步?”陸潺潺突然覺得很累,心裏七上八下的。

“就……告白了嗎?在一起了嗎?”張小寒兩只眼睛都寫着八卦。

陸潺潺抿起嘴,半天才說,“他們不是那種關系吧……”

“怎麽不是啊,”張小寒說着挽起陸潺潺胳膊,“對了,你是去食堂嗎?”

陸潺潺表情愣愣的,“我回宿舍。”

“那正好也順路,一起走呗?”

陸潺潺心不在焉點點頭,被他攙着往外走。

“你們……為什麽說他和石薇是那種關系啊……”陸潺潺突然問。

“大家都這麽說啊,”張小寒眨着眼睛,沒明白陸潺潺的意思,“你和江逾林一個班,肯定知道他性格多冷吧,石薇是唯一一個和他走得近的女孩子。”

陸潺潺沒說話,聽張小寒繼續說。

“而且他們一個學生會主席,一個副主席,多般配啊,剛才看起來也聊得很開心啊……”

後面張小寒再說的什麽,陸潺潺沒太注意了,走出教學樓老遠後,他才後知後覺給江逾林發消息,說自己先回去了。

陸潺潺一個人扶着欄杆,單腳蹦上四樓,疼出一身汗。

進門後,他開着空調吹了一會兒,覺得不夠涼,又調低兩度。

吹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心情也開始煩躁,幹脆收了衣服去洗個澡。

但他高估了自己腳踝的承受能力,從教學樓回到宿舍,又單腳蹦上四樓,脆弱的腳踝早已是強弩之末。

進浴室一會兒,就已經疼得站不住。

可這時他剛把洗發水在頭上擦出泡泡,泡沫順着眼角往下流,刺得睜不開眼。

陸潺潺閉着眼睛胡亂沖洗一番,連頭都開始暈。

他扶住牆壁費力地喘了會兒,心髒砰砰砰狂跳,腳腕鑽心的痛也順着大腿往腦門沖,痛得他頭皮發麻。

陸潺潺知道自己狀态不對,寝室裏沒人,要是暈在裏面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咬牙快速沖了沖身上,關水,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套上件T恤就要去拉門。

可是浴室裏瓷磚沾上水滑得很,他單腳不方便,一個沒踩穩,重重摔在地上。

嘭——!

落地時好大好清脆的一聲響。

他腦子裏嗡嗡直響,眼前全黑了,這一摔直接把半邊身子都摔麻了,腳踝的痛反而不太能感受得到。

就這麽在地上趴了半天,眼前才漸漸又能看到東西,陸潺潺深吸一口氣,攢了勁伸手費力拉門。

試了半天都離把手差一點點距離,他又咬牙往前挪了一點,再次伸手,門卻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陸潺潺手懸在半空,和門外的人對視。

空氣凝滞起來。

半晌,陸潺潺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那人還是一動不動。

“你……你倒是拉我一把呀!”

他聲音因為疼痛而發抖,聽起來氣若游絲,“我要痛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水水:于是我老套的,狗血的,開始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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