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今夕複何夕

褚媽媽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他總覺得他兒子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在她那一輩人的觀念裏，不管是多麽出息還是多麽慫貨，總歸是要生孩子的，要不然怎麽辦？日子還有第二種過法兒嗎？

但是聽兒子這意思，好像就是喜歡上男的了，對女的沒感覺，且不說胡亂硬找個異性結婚坑了人家姑娘，就算是找了，兒子還是要忍不住出去亂搞的，與其不知道跟誰搞回來一身病，還不如固定跟一個看起來順眼的呢。褚媽媽看着一桌子秀色可餐的小點心，心中噼裏啪啦的打着算盤。面上卻淡淡的，趙啓勘一看，自己沒挨揍，擺上桌的東西也沒被扔到地上去，進步很大啊！

于是得寸進尺又十分狗腿的給丈母娘請安：“阿姨，您嘗嘗，這都是我自己做的，絕對沒添加劑，而且沒有放糖，即便這樣，您也別多吃，澱粉本身對糖尿病人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弄粗糧給您做點兒。”

“吃不下。”褚媽媽長長的嘆了口氣，倒是很誠懇的問了趙啓勘：“小趙啊，你說你…好好的孩子，怎麽就……”

“阿姨，我現在也是好孩子啊，我自己好，也會對弘毅好，也會對您好。”

褚媽媽擺擺手：“你爸媽沒意見？”

“他們倆應該是有所感覺的。”趙啓勘這倒沒撒謊，媽媽雖然也催自己談戀愛，但卻沒有特別急迫過，甚至老媽有次還說“都說你在外面泡妞手段高杆，可是這麽長時間，甭說女的，你連個男的也沒給我帶回來過啊。”當時自己心裏一咯噔，可是老媽很快就被他那妻奴爹給叫出去逛街了。

想到這兒他偷偷的用眼角看了看褚弘毅，他靜靜的坐在那裏，有點緊張，但是又因為媽媽和愛人能夠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而顯得有點高興，劉海微微的垂下來遮住一部分眼神，趙啓勘不用仔細去探究，就能想象到那汪沉靜儒雅的眼神。

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360°無死角的好看----看來妻奴這屬性是有遺傳的。趙啓勘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當着仍在仇視自己的丈母娘面前對着人家兒子犯花癡，于是後知後覺的把錯誤都歸咎到妻奴爹身上。

褚媽媽看着趙啓勘盯着自己兒子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狠狠的咳嗽兩聲，褚弘毅最先反應過來，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趙啓勘一腳，趙啓勘忍着疼反應過來，對上褚媽媽隐隐含怒的眼睛，趕緊給褚媽媽續上杯水。陪着笑臉又說了些養生防病的閑話。

褚媽媽其實是很喜歡趙啓勘的，在她不知道他勾引了自己兒子之前，趙啓勘嘴甜，善解人意，長的又精神，人也挺出息，中老年婦女誰都希望有這麽一個拿得出手的兒子，自己兒子雖然更加拿得出手，但是性格比較內向，娘倆一天呆在一起也說不了幾句話。趙啓勘就不一樣，像個小喜鵲似的叽叽喳喳把老太太哄的特別開心。但是自從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兒後，褚媽媽的心裏就特別的不舒服，就覺得趙啓勘拿她當傻瓜，糟蹋她的感情。

趙啓勘越坐越無話可說，他說了那麽多話，褚媽媽一點回應也沒給，他又怕說多了惹老太太煩，于是就拼命喝水，喝的額頭上都滲出了細細的汗，最後還是褚弘毅看不下去了，起身下了“逐客令”，才算放過趙啓勘一碼。

褚弘毅送完趙啓勘回來，發現褚媽媽正在捏起一塊象棋形狀的餅幹往嘴裏送，正好碰見兒子，感覺有些尴尬，于是就想放下去，可是看到兒子毫不掩飾的欣喜若狂的眼神，手又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吃也不是了。

褚弘毅看到媽媽又準備放回去了，臉色又急遽的垮下來，如同精致的面具從中間裂開來一樣，褚媽媽到底是心疼兒子，心中一邊罵着兒子沒出息，喜怒這樣外露，不知道以後要被那個油頭滑腦的小鬼欺負成什麽樣，一邊又想着自己在這世上只這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活一年少一年的人了幹嘛還跟年輕人鬧別扭，哪別扭得過年輕人呢？就算活着他們倆得不了手，自己還能熬到他們死嗎？

褚媽媽把餅幹放進嘴裏，味道真是不錯，這要是個姑娘，自己拼了老命也要給兒子說下這門親事----她就沒見過這麽賢惠的媳婦兒。

哎！褚媽媽盯着一盤中國象棋狀的餅幹，32個塊，紅色的沒味兒，餅幹上粘了幾顆枸杞，黑色的有點兒鹹，上面粘了點兒芝麻，自己剛剛随口拿了一個“帥”，現在又恨恨的咽下去一個“将”-----将帥無能，累死三軍，自己活該沒抱孫子的命啊！

不過這小子做點東西還真有兩下子！

褚弘毅一路傻笑着回到自己房間，掏出手機給趙啓勘發了兩個字：“吃了。”

趙啓勘盯着手機看着看着，眼睛竟然看出點兒濕意來---不為他自己，他是真的，覺得對不起褚媽媽。把她唯一的寶貝兒子拐到手，如果不對他好些，自己良心上都過不去。

趙啓勘和褚弘毅再回到錢元峥家的時候，發現沈小鵬像個白癡一樣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盯着前方，趙啓勘心情愉悅，于是說什麽都不管不顧，笑嘻嘻調侃道：“失身了？”

趙啓勘其實就這麽随口一說，可是沈小鵬卻跟被蠍子蜇了一下子似的，猛的蹦起來，跐溜一下鑽進自己屋子裏去了。

“看來是真的失身了哈，行啊錢元峥……元峥，孽畜，給我出來！！”趙啓勘非常豪放的扯着大嗓門叫喚，他十分想知道具體細節。

褚弘毅這邊也一副關心他人的厚道師長嘴臉，但是偷偷的揣好了那顆八卦之心，沉着冷靜的推開了沈小鵬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