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折斷的羽翼

林悅蘇醒過來發現守着自己的不是蘭容，是一個沒見過的男人，他伸出鼻子聞了聞沒有Alpha沖鼻的味道，也沒有Omega的香味，看來是個Beta。

看到是不認識的人，林悅就沒那麽客氣了，他伸手把打瞌睡的Beta搖醒：“醒醒，醒醒，我要喝水。”

守夜的Beta搖醒聽到病人要喝溫水，脾氣好的站起來倒了滿滿一杯熱水給林悅。

林悅拿到被燙到，瞪了一眼：“要溫的！”

Beta任勞任怨的又去兌了涼水，彎着腰小心的把水杯遞給嬌貴的小祖宗。

林悅喝下去才算清醒過來，腦子運轉才想起他昏迷前聽到的消息，他問身邊不認識的Beta：“你是誰？”

面相憨厚、脾氣溫馴的Beta好聲好氣的回答：“你好，我叫田樂，是隸屬帝國警察系統的警員。”

“林天齊他抓到了嗎？”林悅直言，語氣相當冷漠。

“啊、啊，抓到了抓到了，應該說，你父親也沒想過逃跑。”田樂傻傻的說漏嘴。

林悅冷漠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前幾天看到相同景色的雀躍已經不在，明明是一樣的景色現在看來灰蒙蒙的天明明是代表不祥，他居然還會高興。林悅冷漠的說：“更正一下，我沒有父親，請你叫他林天齊。”

“啊、啊，好的好的。”田樂抹了抹汗，媽呀，現在的年輕人太可怕了！

“那你現在帶我去見他嗎？”

“啊，如果您身體允許的話。”田樂哈腰鞠躬，跟伺候小祖宗一樣。

林悅昂着頭：“當然，我死都要去看他怎麽先死。”

溫吞的田樂不說話了，他是不懂這麽決裂的感情從何而來，他生來就是Beta，沒有感受過衆人追捧，在學校裏也是不起眼的打雜後勤，出風頭的都是Alpha，田樂最愛看的就是高高在上的Alpha低聲下氣被更加矜貴的Omega随意差遣的樣子。

“好的好的，那我開車帶您去。”田樂知道面前矜貴的Omega哪怕再不是，他也不能得罪對方。

到警察局聽說是悲劇發生家庭的Omega獨子，衆多警察都湧出來好奇的看着林悅。

林悅筆直的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外面，看着裏面垂喪着頭的林天齊，他也能聽到周圍的人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說什麽。

“就是他……”“聽說他是Omega？”“太可憐了……”“反正帝國會好好安排他的。”“聽說像這種情況，他就是孤兒，會在安排完他父母的事後立刻進行匹配，他的戶籍會在出結果當天移入Alpha的家裏。”“……太可怕了。”

林悅似乎聽到了，又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只是全神貫注的看着玻璃窗另一邊那個垂垂老矣的男人，只是短短半個月沒見，林悅記憶裏對性感秘書笑的自信的男人就從神壇落下，變得和普通Beta沒什麽兩樣。

“好了，要開始提審林天齊，無關人等都出去！”一個長得人高馬大的Alpha拿着一個儀器走了進來，剛剛還圍着林悅叽叽喳喳的人‘咻’地一下都散了。

帶着高濃度Alpha氣息的男人在林悅身邊停了一下：“你好，我是原皓。由我提審林天齊，你有什麽特殊要求嗎？可以滿足的盡量滿足。”

林悅想了想才緩緩回答：“我想知道真相。”

“好的。”原皓滿臉憐惜，他看着剛剛傳到他終端裏的加密信息，不由得嘆息，又一個精致可愛的孩子要失去家了。原皓不知道的是，林悅從一開始就是沒有家的。

原皓走進審訊室，剛剛散開的人呼啦啦的又回來，有人狗腿的給了林悅一個凳子，讓他可以坐在外面看他父親被提審。

林悅努力擠出微笑點頭致謝，溫順的坐到了凳子上。林悅是真的很感謝，他腿軟得跟面條一樣根本站不住，如果不是一直引以為傲的傲氣支撐着他，他可能早就癱軟在地上。那個叫原皓的人，Alpha氣息太濃厚，發情期沒有到來的他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名字。”“林天齊。”“年齡。”“40。”“家庭住址……”一系列基本信息問題問下來，林天齊很老實的都回答了，也沒有試圖耍滑頭。

“你最後一次見到你活着的合法夫夫林念文是什麽時候？”原皓的眼神銳利得像一根标槍，惡狠狠的看着已經臉色大變的林天齊。

林天齊咬牙，他已經走投無路，不管怎麽回答都是量刑多少的問題。

“半個月前。”林天齊還是只能如實回答，謀殺Omega的罪行比虐待讓他更加難以承受。

“好的，謝謝你的誠實回答。那麽我再小小的提醒你一下，你剛剛說半個月前是想澄清你謀殺林念文，但是你似乎忘記了林念文自殺的原因。我再冒昧的問一句，請問林天齊先生你和你合法夫夫林念文的發情期是什麽時間？”原皓不自覺的看了一眼單向玻璃，他不忍心知道玻璃窗戶那邊的男孩子是什麽表情。

林天齊的臉色是真正的面如死灰，Omega發情期一般會長達一周時間，被标記過的Omega發情期如果沒有Alpha的氣息都會生不如死。林天齊沒有看過哪個Omega發情期是離開Alpha獨自安然度過的，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個讓Omega獨自一個人面對根本過不去發情期的人。

玻璃窗外面的林悅只是呆呆的聽着，最疼愛他的爸爸，是因為熬不過發情期，在絕望之下自殺的。

“啊！——”林悅突然發瘋一樣撲到玻璃窗林天齊的位子，拼命的捶着玻璃窗上林天齊的身影。林悅他好恨自己，好不甘心，好後悔。林悅怨恨自己，為什麽要讓爸爸知道真相，讓他陷入孤立無援，最後只能破釜沉舟保他的自由。

被衆人攔住的林悅萬分後悔，慢慢冷靜下來，再如何悔恨，他的爸爸也不會回來了。林悅知道現在他只能依靠他自己，再也不會有人為了讓他不要沖動打他了，再也不會有人給他做飯安慰他，再也不會有人是他的依靠。沒有了家的人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林悅恍惚間看到自己手腳都漂浮起來，再也不能紮根在土地上。

“那麽林天齊先生，在你的Omega獨自撐着度過發情期的時候，你在哪裏和誰做什麽呢？這個請您也務必誠實回答，您要知道帝國是文明規範化社會，你們的一切社會行為都是可以監控的。”

“我……我和Rissa在一起，我的秘書，我們一起工作。”林天齊的話讓林悅恥笑，他和他的秘書在一起什麽時候好好工作過。

“據我們了解到的情報，你們兩人共同出現在各個酒店旅館同一個房間的概率達到85%，我們可以從數據得出結論就是你們有婚外情，對嗎？林天齊先生，請問這是事實嗎？”原皓看起來人高馬大，問話卻很注意方式，如果被指控是強制問話就不好了。

“是。”林天齊咬牙，事情都到這一步，不說實話只會死的更快，反正什麽都沒有了，也不怕多一項二項指控。

“好的，那麽虐待Omega罪名成立。林天齊先生，根據我國憲法條例，您涉嫌謀殺Omega罪名，罪名和判決由法官閣下進行最終審判。”原皓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他點點頭就出去了，很快外面的警衛沖進去把林天齊铐上手铐帶走。

頹喪的林天齊走出審訊室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林悅，事情變成現在這樣他也不知說什麽才好，最後還是咬着牙一言不發的被帶走了。

原皓喝了口水，眼神卻一直盯着林悅，他看到林悅茕茕孑立，走上前去溫言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很好。謝謝你。”林悅清楚周圍有很多人在窺視他，他現在成了悲劇男主角。

“那我送你回家吧，不用推辭，畢竟你不能一個人獨自走出去。”原皓沒有剛剛在工作狀态時的狠絕，對着Omega的樣子紳士又柔情。

林悅和原皓剛剛走出警察局，一堆守在門口的記者像聞到肉香的餓狗一樣撲了上來，他們是各個電視臺派出來的精英，畢竟Omega維權事件不是第一次了，事實上Omega保護法啓用的時間相當少，一旦有Omega能用到Omega保護法都會是大新聞。

正在失魂落魄的林悅看着湧上來的記者也沒有過大的厭惡，反而看到電視臺的記者們都開着實時衛星直播，直播是不可能被剪切的，因為都是當場發生的事。

“林悅你好，請問你的父親林天齊失手殺死你的爸爸林念文是否屬實？”

“你好，我們是人民電視臺，請問你父親和你爸爸之間是否不合？”

“我們是Omega專屬電視臺，請問你的爸爸是否有報警立案準備舉報你父親來維護Omega自身權益？”

“你也是個Omega，請問你對Omega保護法是否能真正切實保護Omega一事談談呢？”

“不論今天審訊結果如何，最後的裁決和判刑還是在法官手上，請問如果法官問你是希望他死刑還是坐牢，您會怎麽選擇呢？”

“果然殺死你爸爸的還是他對吧！”

層出不窮的問題讓林悅啞然，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可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林悅憋了憋，怎麽會沒有想說的呢！林悅他想說的有很多！

原皓護着林悅往外走，誰知林悅突然站住腳，正對着衛星直播。原皓想拉走林悅已經來不及，記者們敏銳的發現了林悅的意圖，迅速把原皓和林悅隔開。林悅從善如流的一個人站在一堆機器包圍的鋼鐵世界裏，林悅堂堂正正的擡起頭，他想，一味的忍耐是換不來想要的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