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遲到的正義

林悅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看着鏡頭，他和爸爸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得到這樣的結果，說明世界本來就不是公平的，爸爸的忍耐換來的卻是活活的被……

“我是林悅，剛剛你們問我，我的Alpha父親林天齊是否殺死我的Omega爸爸林念文，我想說的是，他沒有親手殺人。”林悅的話讓原皓愣住了，在警察局內林悅的樣子明顯……

看到周圍的記者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樣的情形記者們見得太多了，一個家庭裏的事，不論Alpha犯了怎樣的錯，最後他的家人還是只能選擇寬恕他，因為如果Alpha不在了，家人們會面臨更加未知又恐懼的現實。這個長相精致的Omega少年也是一樣吧，就算他的爸爸是被殺死的，他也只能選擇‘看不見’‘沒聽到’，才能不被帝國強制匹配給未知的人，不用強制匹配去主宰自己的命運。

“但是我想說的是，林天齊沒有親手殺人，可他在我心裏依然是個殺人犯！”林悅眼眶微紅，而他就是劊子手的幫兇，他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他想成為為全帝國Omega撥開雲霧的那雙手，以他自己為代價。

“從我小時候有記憶開始，我就是個沒有家的人。我的Alpha父親林天齊，原本應該成為我的偶像我的榜樣我的天的男人，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像住旅館，稍有不如意就會對我的爸爸大吼大叫，我爸爸對他從來都是忍讓。我也是個Omega，我和我爸爸在家都只能喝營養劑，林天齊回來吃飯味道難吃就會發很大脾氣。我爸爸死亡是因為他在外面和他的Beta秘書Rissa小姐度過，完全忘記我爸爸的發情期，讓我爸爸在熬不過發情期選擇自殺。對，他沒有殺人，可他依然是個殺人犯。”林悅還有想說的話，讓原皓陷入恐慌，不行，他必須帶走這個孩子……原皓選擇做警察是因為小時候以為自己可以為苦難的人伸張正義，讓正義遲到，卻不會缺席。現在原皓覺得，是自己太天真了，在自己眼前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麽正義。

“你們肯定想說Omega保護法吧，事實上我和我爸爸有20年的時間都沒有擁有過生活機器人，可是沒有人跟我們說這是犯法的，也沒有人發現我們過着這樣的日子。”林悅歪着頭一臉天真的問：“每次我想出門告訴警察叔叔，爸爸就拉住我跟我說，Omega，是沒有人權的，我們甚至不能單獨出門進行報案。如果我的父親沉迷玩樂超過一個月，我和我的爸爸會直接餓死在家。”

林悅說到餓死讓在場記者們都感到心酸，都拼命的打電話讓自己的電視臺把這段影像大肆傳播出去，林悅又話鋒一轉：“不過，我也是個殺人犯。”

林悅說完的瞬間，周圍的燈光又漲了一倍。原皓絕望的看着離他只有幾步之遙距離的林悅，他清楚的看到林悅眼底燃燒的烈焰，原皓太清楚了，那是孤注一擲的瘋狂，為了全帝國的Omega。

“半個月前我見到久違的父親，我問他，他為什麽不喜歡我的爸爸卻又不離婚。我的父親說，因為他們的匹配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的父親說，他和Rissa小姐不摻雜信息素交配的才叫愛情，和我爸爸只是迫于生理行為的交配。如果離婚他會失去國家的政策補貼，他寧願很長很長時間不回家，也不會放我爸爸去尋找新的幸福。而我問的話被我的爸爸聽到了，我爸爸……選擇了自我囚禁。”林悅忍住眼淚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作秀，他的話讓所有人的沉默了，也許還有此時在另一邊觀看的人們。

“我的爸爸最後為我做的事就是讓我住在學校，沒想到……是我，是我不明白才去問清楚。我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問清楚的。”林悅眼底積蓄很久的眼淚順着面頰一直往下滑，他懊悔極了，為什麽……為什麽要去問呢，明明很多事都不用知道‘為什麽’，才是難得糊塗麻痹自己，讓自己能活着的唯一方法。是他，太年輕了，不能容忍半分沙子。

采集到驚天消息的記者們破天荒的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覺得心裏沉重萬分，他們大多都是Beta，沒有過林悅和林悅家庭的體驗，不過只是聽着都覺得……也許他們內心偷偷憧憬着的生活并不是他們想象中那麽幸福，那麽快樂。

突然記者們的個人終端都響了起來，他們收到的消息都大同小異：緊急停止直播！

林悅從記者們的反應和表情中知道是有人從中幹預，他毫不留戀的轉身讓原皓送他回家，他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後面……聽天由命吧。

原皓沉重的保護林悅上車，林悅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發呆。

“你太沖動了……”原皓突然打破車內的沉寂。

“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林悅只是微笑：“沒有什麽不同，你以為我不說反政策的話，就能匹配到一個好人，然後自己一個人得到幸福的過下去吧。”

林悅非常認真的說：“只要我還是Omega，社會的制度還是如此，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幸福。原警官，你還沒有匹配吧，請你善待你的匹配Omega。”

原皓沉默，抽空看了一眼身邊端坐的Omega，他默不作聲的點頭，算是答應林悅。

林悅回到宿舍發現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他奇怪的看着已經有積薄灰的桌子皺眉。

走出去發現原本還算人來人往的Omega專屬宿舍裏都沒有什麽人，林悅只好按捺想找人問蘭容去哪裏了的想法，萬一蘭容去做不方便讓人知道的事那就破壞他的計劃了。林悅只好悵然若失的轉了一圈，一個人慢吞吞的走回宿舍。

林悅發現周圍很多人都奇怪的看着他，想必是直播上的發言都聽到了，林悅不需要他們所謂的同情和故作驚訝的感嘆，他需要的是和他有一樣想法從根源改變的人，不，準确的說是鬥士。

過了幾日，林悅買了半個月量的營養劑在宿舍一直待着沒出去，沒有聯網的存儲終端裏還有他兼職翻譯的文章。沒有時間去悲傷，林悅沒有聯網的個人終端看不見帝國另一個虛拟世界，他也不需要看，別人對他的評價讓他不痛不癢，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走下去。

翻閱大量典籍，林悅确定了金主阿爸發給他的是2045年前古時代地球毀滅前亞洲地區某個國家的繁體文字，那個國家後來為方便文化傳播和普及将文字改成簡體字，在時代的變遷下，繁體文字漸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不過只要是存在過的東西，都是可以窺見一斑的。

顯而易見的是擇睿把給他的資料是打亂了的，林悅翻譯出個大概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篇講述精神力修煉的文章，并且文章是殘缺不全的。

林悅十分遺憾，如果可以他也想拜讀全文，就算他養在深閨不知世事，他也知道當年第一批‘超級戰士’在喝下研發的藥液後，最先發生改變的是體質，再來是發生質變的精神力。後來，帝國神秘的出現一隊機甲部隊，雖說叫機甲部隊，但從沒有人聽說過他們的機甲來自何處。

直到近些年帝國公開了些許機甲部隊的信息，一般民衆才知道機甲部隊的機甲是由他們的精神力實質化塑造的。

由于世界末日和輻射的到來，植被和自然生态被破壞，單純的人類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很難存活，人類基因早已被埋沒在漫漫長河當中。為了适應生存，帝國開發了一系列改善生活、适應環境的高科技發明，慢慢的帝國就變成高科技強國。

依賴高科技生活的ABO們沒有鍛煉自身的意識，就好像可以選擇躺着還是站着，為什麽要選擇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站着？

除去帝國有意培養忠于皇室的軍隊、暗衛，一般民衆包括警察系統的大部分都不知道如何依靠自身力量和技巧打鬥。

只有最頂尖的那一撮，他們掌握着淬煉身體本身和增強精神力的方法，憑借艱苦的訓練，不借用外力的情況下完成從無到有武裝自己的能力。

“難道說……”林悅若有所思，難道委托他的金主阿爸是上面的人？林悅皺眉，感到不安起來，如果他完成翻譯是不是就會被……與其被幹掉，不如先下手為強，林悅看着翻譯出來的文字陷入沉思。

幾天後，原皓通知他第二天會進行對林天齊的審判和裁決，需要林悅親自到場進行确認和……指證。

林悅只是點頭答應出席，他沒有心情看任何東西了，怔怔愣愣的看着淺藍的牆壁發呆，明天一過，他就是孤兒了。林悅不自覺苦笑，不知道會被強制匹配給誰，希望不要太惡心。

一個人的蒼老不過是一天的事，林悅看着被押送的上來的林天齊，他冷漠的看着，不過內心已經沒有動搖。一切，不過都是昨日的因，今日的果。林悅清醒的知道過不了多久，他也會食下昨日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