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夢醒了的一天——

餘子厚進了邢語的房間,叫了她。那時候她正專注在自己的文案裏,耳朵塞着耳機。

感覺到旁邊有人拿下了她耳裏的世界,動作裏不經意輕微地拂過了她的耳垂,絨毛隐隐豎起。

“你這麽努力,年底的最佳員工獎如果不頒給你好像很可惜。”

清淨的世界被打破,一襲睡袍的他徑自地坐在一旁,落在邢語隐約埋怨的眼裏。

桌上的白色時鐘滴答地響,靜谧了一切,邢語摘下了另一邊的耳機,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埋怨才是假的。

原本他們部門留下來加班,現在餘子厚的默許下唯獨她「被請了假」,背後哀怨的眼光不少。

人事部的李雯又用着上次那樣的眼光看着她,眼裏的含義更甚。

當初不知道自己背後還有個餘子厚也就算了,如今面對這樣的眼神反而不能理直氣壯了。

“給我加點工資就好,名譽上那些虛的東西,我可以退而求其次。”

賠了個假笑,說完放下了垂在鍵盤上的手,那耳機裏原本一點音樂也沒有,只是為了專注,所以戴上而已。

餘子厚知道,這是她的一個習慣。以前她也曾經自己坐在房間只是戴着耳機發呆,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一切,像是在想什麽又好像沒有。黃家姐妹老是笑她犯花癡了才這樣。

不如那時的羞澀單純,她的杏眼裏有些冷,沒有舊時的那些情懷,輕輕淡淡的只剩下交易。

“有什麽吩咐快說吧,這份文案明天還要交,您老人家不是說一定要明天看到結果嗎?”她盤坐着,梳着簡單的發髻,額間的發絲淩亂。

嘴邊淡然輕寡一笑,“這幾日我不在,手機電話都會轉給陳秘書。”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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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出差嗎?”

餘子厚傾身,“你這篇文案也可以晚點再寫。”收斂起了某些防備。

他手裏握着的東西放到邢語面前,“雖然我是出差了,但是每天晚上九點準時跟我報告所有的情況。”

邢語看了那個盒子,知道是手機,“我還想說餘老板你不在,我可以偷懶呢。”邢語之前的那部手機摔了。

“現在你的工作很多嗎?要不要我跟你的主管說說,只要我一句話。”

邢語扯了扯嘴角,老板果然是老板,任性的事情想做随時都可以做。

餘子厚見邢語沒有回話,拿走了她面前的剛剛在修改的紙質版文案,粗略地看了一眼。

抽回了他手中的文案,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邢語翻轉了那份文件,說“那份是我不要的初稿,我還沒改好。”

他站起身,“大概的意思也行,我讓秘書改,早點睡吧。”拿走了那份文案,關上她的房門。而後駐足,“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的,打電話給我。”

“那放我走可以嗎?我想這個你可以幫得上我忙。”她有意無意地搭上。

他嘴邊帶着冷笑,停在了門邊,“除了這個……”

“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了。”邢語失落,看着自己面前的電腦,啪嗒地關上,下了逐客的命令。

而背後的他關上門,輕道了晚安,像是嘲笑她的不合時宜。

餘子厚出差,大大的房子裏只有三個女人,閑時邢語陪陪黃娉玲到處去逛,最多的時候是呆在廚房裏搗鼓餘子厚愛吃的名單。

黃娉玲說等他回來後,要給他驚喜。

日子這麽不鹹不淡地相處着,除了空缺的一個位置,一切好像也沒怎麽變。

這天,吃着早飯的時候,邢語看着一旁的黃娉玲。

“我臉上有什麽嗎?你怎麽一直看着我?”她笑說,對長久關注的視線略感到奇怪。

“你有什麽事情先讓張嫂先陪你去好嗎?等會我有些事。”邢語說道,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對不起,因為我病了。所以都要麻煩你陪我。”她輕輕抿了嘴,搖搖頭,“你去吧,有什麽事情我會讓張嫂打電話。”臉頰邊有兩團緋紅的笑靥,帶着歉意。

邢語看着桌上面前的面包屑,點點頭又搖搖頭,呆在這裏,讓她心很煩。

囑咐了張嫂,邢語便出了門,方向不是公司。

秋風已起,整個城市升起蕭瑟,綠退了萍,葉落空桠枝。她一個人往城市的北邊去,那裏有着今日必須去見的朋友,不管她願不願意見她也好,那是已經落下的果。

下午的班并沒有什麽着急的事情,把昨日的文檔再修改了幾次,便交給了主管。如往日準時地下了班。

在公交車站等候的時候,想起了什麽,邢語去了附近的自助銀行,把兩筆款項彙了出去,查查自己的餘額也沒剩多少。

怎麽老是存不了錢呢。

她低低地呢喃了句,隔壁在取錢的人望向她,帶着深意地一笑。

在這個城市裏存不到錢的又不止她一個。

回了餘家的宅子,上着階梯,在門口張嫂就攔住了她,指了指門口的袋子,眼神裏慌張,“今晚不要回來了,先生不在,怕黃小姐……”

“那是她扔出來的?”邢語問,走上前端正了其中的一個裝衣服的袋子,上前撲了塵,歪七扭八地撲在地上。

張嫂淡淡地默認,“把房間裏的東西都砸了。”嘴抿成一條線,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選擇了少說。

“這東西就放這裏吧,只是些衣物而已,如果有事再給餘先生打電話吧。張嫂你今晚留下來吧。她一個人在,我不放心。”把衣服袋子擺放整齊,站了起來,她對着張嫂說。

“好。”張嫂點點頭,又往後望了一眼。“餘先生這幾天可能都不會回來,那你要去哪裏?”眼紋微微,擔心地問;

“張嫂,我在外也有自己租住了一個地方的,不像以前都沒地方住。”

“我一直還記着你還是當初的那個女孩,現在也晚了。”說着,她又想起什麽,轉身回去又出了來,關上門說,“晚上你也還沒有吃,這是你愛吃的東西,回去熱一熱。”

依稀地她記得,邢語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裏吃着餅幹的樣子。

轉眼,她的眉腳裏多了些隐忍,不如當初雙瞳明亮。

謝了張嫂,邢語便離開了。

在公交上,餘子厚打了電話給她。原本她以為他會咨詢的事,卻變成了另外一件。

嘈雜的車上,擠滿了上下班的人,嘈雜的聲音不斷,信號也不好,電話在幾聲喂之後便挂斷了。

手機裏顯示只剩下一格的信號。

餘子厚在一個星期後回來,那時候邢語已經回了餘家。像暴風前的寧靜,天氣反常地悶熱,院子裏沒有一絲的風。

客廳裏,黃娉玲請教着張嫂,手裏拿着剛剛托她買來的毛線,一針一線正在學。

剛剛下樓來經過客廳的邢語被叫着過去。

“你幫我看看,哪個顏色好看些?”拿着黑色和深藍色從沙邊裏站了起來,問了她。

兩個線團的顏色看起來差不多,頭頂那水晶燈的光線灑落下來,一樣的深淺,邢語選不出來。

黃娉玲一臉失望,放在手心裏參照着,糾結選哪個。邢語嘴邊淡笑,轉身要上去,看見餘子厚從樓梯上下了來。

身上已換上了一身簡便的家居服,淺灰色系,倒不如外貌上的亮眼。

走過邢語,一陣冰冷,到還在選顏色的人面前。他問了張嫂,“讓她吃藥了嗎?”一邊的手撥開了她垂在額前的散發。

張嫂指了指客廳茶幾上的藥盒,裏面藍色的小藥丸還沒有動過,“說是要學完針線,才吃。”

“又不聽話了嗎?”他親自把水和藥遞給黃娉玲,哄着她張嘴。眉目裏溫暖與剛剛看向邢語的眼神不同。

果然是黃家的人,受到的待遇都不一樣。

邢語嘴邊暗藏着冷笑,收回了視線要往上走,背後那低沉如霜的聲音叫住她,“你來喂她吃。”

為什麽要我呢?邢語轉了過頭,對上餘子厚冰冷的眼,把話吞了回去。

一旁的黃娉玲淡淡淺笑,如多年前那般不知道是真的把她當朋友還是當玩具,鳳眼裏的黑色瞳孔閃着光。

端着水,她略不情願地看向餘子厚,從回來之後,他便換了一副樣子,吊兒郎當的樣子收斂了起來,沉靜得像随時能爆炸的彈藥,渾身周圍充斥着危險,原本沒想多在客廳呆的邢語硬是被叫到跟前,黃娉玲還是不肯吃藥。

被塞了水和藥,邢語看向黃娉玲。

“吃吧,晚了對身體不好。”半強迫半勸說。

一個成年人不肯吃藥,再怎麽逼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難道他不懂嗎?

“我不能等下再吃嗎?”黃娉玲扁了嘴,看看那手上的藥丸,拉着餘子厚的手臂說道。

幾乎是疼惜的一種溫柔,他摸摸她的頭,尖銳地看向邢語。

“你昨晚也忘記吃了,一夜沒睡,還記得嗎?趁着現在也還記得,乖乖吃了吧。”語氣裏能融化冰雪,眼神裏卻不。

趕緊地,邢語忍着什麽也沒說,把藥和水又遞到她面前,黃娉玲放下手中的團線,揮了手說不要,難得在這樣的情況下發了脾氣。

“那你讓邢語回家去,我就吃。我不想跟她住在一起。”

“又胡鬧了。”避開她的話,他沒有正面地回答。

黃娉玲鳳眼裏聚焦了起來,當邢語再把藥給她時,她拉扯了一下,熱水把自己被燙了着實,倒吸了口氣。

“呀,這可是還滾燙着的熱水啊。”張嫂喊道。

杯子碎在地上,發着白煙,原本站在她身邊的餘子厚護着她,推開了邢語。

随着一聲響,随即而來的是黃娉玲的眼淚,咬着牙,她忍着手裏的痛,張嫂趕緊去了廚房拿了冰塊。

“你在做什麽!”餘子厚強壓着怒氣,抓着黃娉玲,指節裏泛白。

她笑着,就是站着笑,噙滿淚的眼裏還帶着笑容,顯得詭異,但是她看起來卻很享受給餘子厚帶來的恐懼。

“我看過你進過她的房間不止一次。”黃娉玲說着,眼底裏暗暗湧動着。

“以後再也不要去了好嗎?”她擡起頭望向餘子厚,那歇斯底裏的眼睛裏分外凄涼。

黑發裏投下的陰影遮去了餘子厚一半的表情,他低低地應答,輕輕地說了嗯。下颌收緊了,卻一句也沒有再說。

“把手給我。”餘子厚用冰塊敷着黃娉玲的手,她重新安靜了下來,又溫順得像只貓,溫溫和和地說着「子厚,你真乖」的話,情緒反複,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誰。

像是一場鬧劇,沒過多久,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淡忘在各自的腦海裏。

只是誰也沒看到在餘子厚懷裏的黃娉玲,看着一旁也吓到的邢語,鳳眼裏帶着的嬌媚更盛了之前幾分。

“既然藥不吃,那就吃點水果吧。”張嫂從廚房裏出來,拿了些水果放在桌子上。

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圍裙說,“那我明天再過來了,今天就先回去了。”請示了一下,張嫂便離開了。

“可是我針線才學了點!”有着一股倔強的勁頭。

“明天再學,也可以。晚了,先讓張嫂回去吧。”語句裏平淡了起來,手裏依舊握着冰塊敷着她燙傷的地方。

邢語看着此時的氣氛,也沒有出聲。

“時間也不早了,休息去吧。”這句話是餘子厚說的,而對象是蜷縮在他胸膛的黃娉玲,黃娉玲搖頭,“我要你陪我。”

沒有拒絕,他低頭抿了抿唇,抱起了黃娉玲,帶着她走上扶梯進了房間。

就是因為對她沒辦法拒絕,才會造成今天的這個局面吧。邢語心裏暗暗想着,對背後離去的人産生感慨,視線落在了剛剛一切發生的地方,她腳前那剛剛被擦拭過的地方水分慢慢地蒸發着,由深到淺。

擡起腳底板,赫然地看見自己的腳踝裏被剛剛四濺的碎片劃出了一道痕,不深,淺淺的。

“一點也不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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