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林予淮的視線慢慢被紅色占據,濃烈的血腥味如數的往鼻孔裏鑽,刺得他想嘔,然而他的雙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只會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聽着耳邊嗤嗤嗤的聲音,林予淮手上更用力了,很快腳底就蓄積起了一灘血。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手裏的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林予淮難以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裏的風,再看看自己滿手的血,踉跄往後退了幾步。

他殺人了。

他殺人了。

林予淮慌亂地看了看四周,依舊冷清的沒一個人,他挪回視線看着已經死透了的風,已經血肉模糊得難以分辨,然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彎成了月牙狀,死死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揚,一點都不像痛苦而死,更像是......解脫。

看得林予淮腳底生寒,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狼狽的向外跑。

路過時的一陣疾風攜卷起兩旁的藍色鳶尾花,搖搖晃晃地飄落在了那灘血泊中。

自那日後,林予淮就躲回了家裏。

每天都會定時開着水龍頭拼命擦洗着自己的手,盡管手上已經沒有任何血漬了,他依舊能聞到那股濃濃的血腥味。

胃裏一陣翻滾,林予淮終于忍不住了,沖到馬桶邊吐了起來,直到再也嘔不出東西,他扒着馬桶癱坐在一旁,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都快被吐出來了。

屋裏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點光亮透進來,他接連着幾天都待在家裏,不敢出門。

每次一聽到路過的警鳴,整個人就會高度繃緊,總覺得警察是來抓他這個殺人犯的。

然而這時,警鳴又會漸行漸遠。

而且新聞上也沒有關于這次殺人事件的報道,這不禁沒讓林予淮松了口氣,反而讓他更是惴惴不安。

林予淮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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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涼的水入喉的那瞬間刺得全身都冷。

這段期間,林予淮還發現了一件事。

顧殷洲不見了。

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準确的說是有關顧殷洲的一切都不見了。

他的通訊錄裏,好友列表裏都沒這個人。

就連事發當天早上的張紙條也不見了,他明明有好好放在床頭櫃上,可等他回來床頭櫃上什麽都沒有。

林予淮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厲害。

為什麽沒在了呢,他翻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找到那張寫的龍飛鳳舞的字條。

家裏所有關于顧殷洲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衛生間裏的牙刷孤零零的立在那,鞋櫃裏的拖鞋也只有一雙......這些仿佛都在訴說着這裏只有他一個人生活。

白天,屋子的窗簾會被緊緊拉起,直到傍晚,他才會拉開窗簾。

林予淮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落日的餘晖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明明是溫暖的顏色,此刻像是隔絕了所有的溫度。

林予淮雙手環膝整個人蜷成一團,占據了沙發的一角。

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睛環視着周圍的一切,明明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現在竟陌生得讓他發冷。

他找不到顧殷洲,又不敢報警。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緊緊地環繞他,直到把他勒得不能呼吸。

眼淚就像斷了線一樣,不停地往外冒。

為什麽好好的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和顧殷洲明明就要訂婚了。

林予淮哭累了,慢慢蜷在沙發上睡着了。

直到手機鈴聲響了,他條件反射似的猛然睜開眼睛,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撈過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了接聽。

“喂,是于淮嗎,那我是學校教導處的......”

後面對方說了一堆什麽,林予淮也沒有聽清,他應了幾聲後就挂了電話。

腦子裏卻一直回蕩着那個名字。

于淮。

他不是于淮,可大家一直把他當做于淮,就連他自己......

在這裏的幾年裏,他甚至忘了自己當初的目的,就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如果......他回到原來的世界,顧殷洲是不是會在那裏等他。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冷靜下來的林予淮打算回一趟米國,去找尋現在的自己,只要找到現在的自己,說不定他就能再穿回去,那麽肯定能再看到顧殷洲。

而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這個想法一旦形成形成,林予淮就立馬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畢竟這麽久了,新聞裏一直沒有報道任何關于教堂殺人事件的事,于是他買了當天去米國的機票,憑着當年的記憶慢慢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藍楹道——五十號

看着面前有些陳舊的別墅,林予淮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鼓起氣就去按門鈴。

就連伸出去的手都是顫抖的,明明門鈴就在那,他按了好幾次才按到。

“叮咚——”每一聲門鈴都像壓在林予淮心底一樣。

過了會兒,門內并沒有任何反應,林予淮開始着急了,他連着按了好幾次。

這時門終于有了反應,林予淮按門鈴的手突然停住,眼珠子動了動,他舔舔有些幹澀的唇。

待門被打開後,一陣失望之色很快就浮于臉上。

開門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褶皺的臉上都是歲月的痕跡,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

“孩子,你有什麽事嗎?”老太太顯然也很驚訝。

林予淮本立得平直的肩微微向下滑,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友好些,因為奶奶說的是華國的語言,林予淮直接用母語和她交流。

“奶奶,你認識一個叫于淮的人嗎?”

“什麽?”老太太又很大聲的說了一句,頭微微向前傾,“奶奶耳朵不好,你說話大聲點。”

林予淮有些着急地向前湊近,大聲道:“奶奶,你認識林予淮嗎?”

在林予淮連續說了好幾遍後,老太太終于聽清了這個名字。

“林、予、淮?”

“嗯嗯嗯。”聽到這個名字林予淮本還灰暗的眸子亮了亮,他瘋狂點頭。

可下一句話卻把眼裏的光澆滅了。

“不認識。”老太太搖了搖頭,說着就要往後退,準備關門了。

林予淮趕緊上前抵住門,眼睛開始泛紅:“可是他之前明明住在這兒。”

這一回老太太倒是一次就聽清了。

“我在這裏住了四五十年了,沒聽過,孩子,你是不是找錯了。”

由于老人家上了年紀,口齒不清,說話本來就慢,這些話到了林予淮耳裏被拆分成了一個個字,他好像聽不懂這些話了。

搭在門邊的手也慢慢松了下來,直到看着這扇門慢慢的關上。

就像心裏最後一點希望也被掐滅了。

林予淮的身子順着門滑落下來,他蹲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這裏明明就是他以前的家。

林予淮揮去那些喪氣的想法,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振作起來,他還沒找到回去的路,還沒見到顧殷洲,不能就這麽放棄。

他起身,連着去周圍幾家詢問了這個名字,然而大家都沒聽過。

會不會是搬家了,林予淮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這時兜裏的手機震了兩下,林予淮條件反射似的直接翻出了手機,待看到只是廣告推送的時候頓時又焉了下去。

他伸手把信息推送的頁面劃掉,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個人。

他趕緊解開了手機鎖。

費安!

他怎麽差點忘了,自己之前有和費安讨論過關于林予淮的事,而且當時費安也表明認識這個人。

那麽只要聯系上費安,這一切就好辦了。

林予淮趕緊翻開了通訊錄,可從上滑到下都沒看到費安的聯系方式,他明明記得自己有存啊,不會記錯的。

林予淮又翻開了微信,把好友列表全看了一遍也沒找到費安。

就和顧殷洲一樣,像是從未出現過。

他一退出界面,趕緊給李實洱撥了個電話。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聽着對面熟悉的聲音,林予淮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小淮是想我了嗎?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依舊是很欠扁的語氣。

這邊的林予淮嘴上扯出了個苦澀的笑容:“十二,你可以把費安的聯系方式再給我一遍嗎,我弄丢了。”

對面停頓了半秒,才道:“什麽費安?”

一聽到李實洱的這句話,林予淮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我什麽時候把費安的聯系方式給過你,這人我都不認識。”李實洱又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林予淮也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別人都不會信,說不定還以為他生病了。

“嗯嗯,沒事了,是我記錯了。”

“小淮啊,你什麽時候來好我玩兒,我們很久都沒見面了。”

兩人又随便聊了幾句。

挂了電話後,林予淮翻開了和李實洱的聊天記錄,那段關于費安聯系方式的記錄果然不在了。

他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麽在阻攔着他。

林予淮開始在腦子裏整理思路,他思考着之前所有見過的人。

而這些人現在都有在,可為什麽偏偏就顧殷洲,費安消失了。

他一遍遍盤索着,猛然間又想起了一個人。

于是連夜定了回華國的機票,去了風德中學所在的城市。

到了這個曾經只待了一年的城市,林予淮不覺得陌生,反倒覺得更熟悉了。

只是這時候是淩晨三點,夜深人靜的,也不方便去查線索,林予淮只好拖着行李去了附近的酒店,勉勉強強的算是睡了一晚。

明明一夜無夢,但林予淮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透着疲倦。

他掬了一捧水拍打在臉上,這才稍稍清醒了些,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雙眼無神,眼窩處一片灰青,就連嘴周圍都已經冒出些胡渣。

顧殷洲一點也不會喜歡他現在的模樣,林予淮想了想還是剃了自己的胡渣,只感覺到嘴邊一陣刺痛,冒出了點紅血絲。

林予淮垂下手,看着鏡子裏異常狼狽的自己停頓了半秒,才擡手把嘴邊的血跡擦了,漆黑的眼瞳裏一片篤定。

他一定會回去的。

他要回到有顧殷洲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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