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欲望

“別聽。”

是月辛的聲音，說完月辛放下手，拉起漢谟拉比的手腕直接穿過那些正在說話的人。

路過那些人的時候，月辛還特意看了他們一眼。

而那些人看見月辛突然出現，個個呆若木雞，連行禮都忘記了。

詢問了好幾個士兵才找到人，卻又沒想到讓她看見這種糟心的事情。

漢谟拉比躲在暗處，而那些身在陽光下的人肆無忌憚地訴說着別人的痛處，臉上張揚的嘲笑和少年陰暗的背影又一次刺痛了月辛的心髒。

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想起那句我聽過更難聽的話，應該還不至于此。

或許，每一天這種事情都在重複。

“走快了，我當時就應該沖上去狠狠地罵他們一頓！”

等重新回去，月辛才送開漢谟拉比的手，一進門月辛就開始憤憤不平的發怒，然而當事人卻無動于衷。

漢谟拉比放下手裏的托盤為月辛倒了一杯水送過去，月辛接過去一口将其灌下。

“你為什麽不生氣？”

“我都快要氣死了！不要和我說什麽聽過更難聽的話所以沒感覺，也不要和我說因為習慣所以選擇視若無睹。你該生氣的時候就應該生氣，該開心的時候開心，該難過的時候也可以難過，不要假裝不在意也不要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而隐藏所有的一切。”

“雖然不知道你先前過得是什麽生活，但是從我認識你到現在的親眼所見，也不難猜到你以前過得是怎樣艱難的生活，甚至還有可能比我想的更加糟糕…”

想起她給漢谟拉比換藥的時候，身上的傷疤讓她看得頭皮發麻，縱橫交錯如同印刻在身體上的蜘蛛網，任誰看了都要嘆一聲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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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水難以壓住心底的惱火，再加上說了這麽多的話，月辛抓起水壺又給自己倒了幾杯才覺得舒服許多。

“總之，不管你以前過得是什麽樣子，以後的你...”

“你們在說什麽呢？”

穆薩黎的聲音打斷了月辛要說的話，月辛驚喜地看向門外。

“你回來了！”

“要處理的事情有點多，讓你們久等了。”

“今天怎麽來找我了，是又遇上什麽事了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月辛迅速回答。

知道穆薩黎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在聽來感覺自己是一有事才來找穆薩黎的。

雖然事實是如此，但她還是要點臉的。

穆薩黎笑着回複：“無比歡迎。”

“是有事...”

月辛認輸很快，對上穆薩黎這張笑臉，嘴硬不起來，她還是老實承認自己有事所求吧。

“是什麽事呢？”

“就是...在說之前，我想問問你...對這幾天的流言是什麽樣的看法。”

“是不是想問我如何看待漢谟拉比是國王私生子這件事對嗎？”

考慮到漢谟拉比在場，但又沒打算瞞着他，月辛适當地委婉問道，卻不料穆薩黎直接說的很直白。

“沒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雖然你說相信我，可是事實證明…”

“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穆薩黎，我只想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相信我說的話嗎？”

月辛認真的看着穆薩黎的眼睛，內心無比忐忑地等待穆薩黎的回答。

在這個世界，只有她知道歷史，也只有她認定漢谟拉比會成為國王，無論是誰，應該都無法相信一個身為奴隸的少年日後會成為國王。

“你相信嗎？”

“漢谟拉比，你相信伊什塔爾的話嗎？”

穆薩黎卻把這個問題抛給了漢谟拉比，月辛則下意識看向她身後的漢谟拉比。

漢谟拉比一直安靜地站在原地，他雖然沒有參與到說話中，也不是聽得很明白，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他們所說的事情與自己有關。

“我相信她的話。”

漢谟拉比的回複意料之外地很快。

“那你相信自己嗎？”

“我相信她的話。”

沉默了片刻，漢谟拉比重複了上一句。

“你們在說什麽啊？”

明明自己一個字不落，怎麽就聽不明白了呢？

而且她明明在問穆薩黎，怎麽這問題突然換人了？

“穆薩黎，我是在問你...”

“伊什塔爾，我也相信你。”

“...嗯？”

月辛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行，你的回答讓我感覺是在糊弄...也不能說是糊弄，穆薩黎，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并不是同你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是在認真的回答。”

“……”

一臉真誠的模樣确實不像是在說謊話。

看着月辛那張因為困惑和懷疑而揪成一團的小臉，穆薩黎無奈只能開口解釋。

“如果我說這則流言是我放出去的，伊什塔爾，你還會懷疑我嗎？”

嗯？

嗯？？

嗯？？？

“你放出去的？”

穆薩黎點頭：“嗯。”

“真的是你放的？”

“是的。”

“為什麽？”

月辛有點懵，有關漢谟拉比是私生子這件事和是否相信她的話，這兩者之間有任何的關系嗎？

“如果要成為國王，首先得要所有人知道漢谟拉比是國王的孩子，伊什塔爾，還需要我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嗎？”

“所以...穆薩黎，你是真的相信我了！”

穆薩黎一副這還用說的表情看着月辛，月辛當即将她身後的漢谟拉比拉出來推到穆薩黎的面前鄭重其事地說道：“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他跟着我學不到什麽東西，穆薩黎，你學識淵博見多識廣，要漢谟拉比跟着你肯定能學到更多東西！”

“我知道了。”

穆薩黎答應地很幹脆，而且他也大概猜到了伊什塔爾此次前來的原因。

“那你要保護好他，那個紮努特他...似乎要對漢谟拉比不利。”

月辛突然又憂心忡忡地說道，想起先前紮努特的話她就很不安。

“放心，我會派人保護好他的。”

“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他今天就住在這裏了。”

“好。”

穆薩黎迅速吩咐他的人下去為漢谟拉比收拾出一套房間，月辛又和穆薩黎随便聊了幾句，但是還沒說幾句話穆薩黎又被人叫了出去，似乎又有什麽公務要處理。

見狀，月辛也不再多留，和穆薩黎簡單說了幾句就準備離開。

穆薩黎叫了人送月辛，可是月辛拒絕了，卻不料回來後的漢谟拉比執意跟在她的身後要送她離開。

快要走到宮殿門口，月辛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着她背後固執的少年開口。

“你快回去吧，不用再送...”

“你不要我了嗎？”

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可是一開口卻讓月辛一怔。

對上那雙明顯受傷的眼睛，這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個抛棄狗狗的壞主人。

“我沒有不要你，把你留在這是因為這裏最安全。”

“剛剛我也說了，你留在這裏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雖然我說了你能成為國王，但是成為國王可不是說說而已，你若是沒有能力，別人也不可能信服你。”

“不過，你也不要因此而灰心，因為我會一直相信你，但是只有我相信你還不夠，你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才行。”

“穆薩黎人很好的，你也可以相信他。我先前說的話你也不要忘記，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月辛突然又伸出手捂住漢谟拉比的耳朵：“如果下次再遇到今天的事，你就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不要聽。從此以後...”

“你只需要記住我說的話。你叫漢谟拉比，那你将會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國王！”

“記住了嗎？”

漢谟拉比遲疑地點頭，月辛則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我走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可以托赫尼拉來給我送消息。”

從始至終，漢谟拉比的眼睛從未離開過月辛，即使人已經快要看不見，他卻仍舊立在原地目送着月辛離開。

……

晚上，忙完公務的穆薩黎打算先去找漢谟拉比談一談，卻沒想到漢谟拉比早就在他的房間等候。

“我本來還想去找你的。”

穆薩黎脫下外袍，挂在門口的黑色木架上。

“伊什塔爾的話，你是怎麽想的。”

穆薩黎又問了之前同樣的問題，他坐在漢谟拉比對面的座椅上，坐下之前還替漢谟拉比拉開了對面的椅子。可惜漢谟拉比并不領情，他仍舊站立在穆薩黎的對面。

“……”

“或許，我應該再問一遍，你還想成為國王嗎？”

穆薩黎問的更加直接，他本就不喜歡繞彎子說話，若不是王宮這個特殊的地方有時候不可避免要委婉，他會得罪許多人。

“雖然你沒有回答我，但是我覺得你的想法變了。”

“是因為伊什塔爾嗎？讓你改變想法的人。”

“是。”

漢谟拉比的坦誠讓穆薩黎有一絲絲的意外，不過也是在意料之中。

“那你就需要更加努力，不要辜負伊什塔爾的期望。”

“你也覺得我可以成為國王？”

“我的想法對你來說其實根本不重要不是嗎？”

“……”

确實，無論穆薩黎是否相信他，對于他來說都不重要。

他之所以沒有站在這裏，沒有選擇離開，只是因為伊什塔爾。

“我要怎麽做才能成為國王？”

穆薩黎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漢谟拉比也會如此直接，印象中漢谟拉比都是一個心思內斂的人，看來伊什塔爾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短短幾天就叫一個人什麽都不想的人有了欲望。

“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穆薩黎微微一笑，又将問題抛給了漢谟拉比自己。

短暫的思索，漢谟拉比這才回複：“所有的一切，讓我可以成為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