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殘暴的國王

一般國王、王子或是公主結婚只需要一些王室內部成員見證,最多對外宣布讓人知曉有這回事,沒有必要選擇對外抛頭露面尤其是特意讓那些平民百姓觀看,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上一次如此大張旗鼓的操辦還是為了伊什塔爾。

穆薩黎跟随着尼布甲尼撒一同出現在城牆樓上,克努裏亞廣場一早就被士兵們包圍起來,往日繁華熱鬧的地方變得有些莊嚴肅穆,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幾位王宮大臣站在廣場中央,他們表情迷茫,和那些被驅散在場外一個個伸出好奇的腦袋的百姓們一樣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下方有些嘈雜,幾聲鐘響制止了那些不安分的聲音,所有人都昂起腦袋等待着尼布甲尼撒接下來的發言。

“前不久我親自前往米底亞目的是為了完成我父王的約定,也就是你們心心念念要我迎娶的王後,消息在我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你們也該都已經有所耳聞,只不過并未得到我的證實,現在我便向大家親自宣布,巴比倫和米底亞将繼續延續先前的友誼,互幫互助,永遠共存…”

和米底亞聯姻,本就是所有人都期盼的事情,衆人一聽都露出了喜悅的面容,唯有真正從尼布甲尼撒的口中得到證實的穆薩黎卻在這個時候皺起了眉頭。

究竟是什麽讓尼布甲尼撒改變了注意?

就在穆薩黎為此糾結走神的時候,他瞧見尼布甲尼撒突然轉過身,順着其視線同樣望去,在其右邊的樓梯下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白金色的禮服低調而奢華,女人微微低着頭,戴着面紗,雖然有些看不真切,但是額上那頂鑲嵌着無數寶石在陽光下耀眼奪目的金色王冠瞬間就讓穆薩黎猜到了來人是誰。

“塞拉斯·拉赫曼·巴紮茲公主,以後便是我的妻子,巴比倫的王後。”

話音剛落,尼布甲尼撒揭開了米底亞公主的面紗,神秘的面容終于暴露在陽光之下,那一刻,人們臉上原本喜悅的神情在下一秒皆被震驚取代。

四年前那場盛大的婚禮,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親眼見證,年輕的王子抱着他的愛人在城牆上失聲痛哭…以至于伊什塔爾一度成為了王宮不可以提起的姓名,而如今米底亞的公主居然和國王陛下曾經執意要娶的那位伊什塔爾聖女長的一模一樣,他們突然就明白了什麽,為什麽一直不肯娶妻的國王陛下改變了注意,這其中也包括被困擾了多天的穆薩黎。

從面試被揭開後的那一秒起,穆薩黎的一雙眼睛就沒有從月辛的臉上移開過,一直到尼布甲尼撒帶着人兒離去,穆薩黎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嗎?

如果不可能,那她只可能是伊什塔爾,可是他觀察了一起而來的米底亞的使者們,他們沒有一點異樣的表情,這代表塞拉斯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原來這就是尼布甲尼撒改變主意的原因,可是就算長的一樣那也不可能是原來的人。

……

昨晚月辛住在尼布甲尼撒的宮殿,按道理,婚後王後和國王本該住在一起,不過尼布甲尼撒還是将月辛安排到了月神殿。

雖然沒有了伊什塔爾聖女,可是這座月神殿仍舊保留着,每日都會有專門的人來打掃,如今王後的入住,讓原本凄涼的月神殿重新有了人氣。

芙麗娅和那些新來的侍女們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她們被命令在院子裏等待,對于這個她曾經待過的地方,芙麗娅十分地抗拒,可是上面點名要她來服侍新來的王後,為此她只能聽從安排。

大約等了有一個時辰,門外站崗的士兵們提前送來口信,芙麗娅和其身後的侍女們立馬擺正站姿,當尼布甲尼撒前腳剛踏入月神殿的門口,齊刷刷的一排人立馬跪下迎接,唯有屈了一半膝蓋的芙麗娅呆愣在半空中。

尼布甲尼撒銳利的視線當即掃來,芙麗娅瞬間清醒過來,剛要跪下就見國王陛下牽着新來的王後直接從她的身邊走過。

下一秒,芙麗娅直接害怕地癱倒在地,在其身後的侍女們瞧見芙麗娅一臉蒼白,趕忙上前将其扶起來,這些侍女除了芙麗娅其他都是一年前剛從宮外新挑選,他們并不知道伊什塔爾長什麽模樣,所以沒有人能知道芙麗娅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公主,我們真的要去見新來的王後嗎?”

如今巴比倫的國王迎娶如今王後,她們公主徹底成為了王宮的笑話,尤瑪莎十分不解為何公主殿下還要自己主動去找人家,這不是又給那些人增添談資的機會了嘛。

“公主,我們還是走吧,到時候又要被那些人笑話了。”

“都快到了還走什麽?”

“尤瑪莎,不要在乎別人怎麽說,反正無論我做什麽那些人都不會閉嘴,何必将那些話聽進去讓自己不快呢?”

“可是公主您真的不難過嗎?”

“我有什麽難過的,像我這樣的身份就算被國王看上也做不了王後,何必自找沒趣。再說了喜歡一個人也沒必要擁有,尤瑪莎,對我來說,只要站在能看見他的地方就已經滿足了。”

尤瑪莎十分地心疼,她從小她就陪在公主身邊,不争不搶還是被送到了別的國家,連她都有些怨恨他們國家的國王:“公主,你也可以争取的…”

“人家都已經娶了王後還争取什麽啊,對了,這幾日王宮裏的人都在傳王後和伊什塔爾長的很像,我也有些好奇,而且以後都住在王宮,不可避免要遇上,我們先去拜訪顯得有禮貌一些,如果能處好關系做個朋友,咱們以後在這裏也能過得很舒服些。”

“那到時候他們又會說公主您是想借着王後的關系接近他們國王…”

“這都能猜到你怎麽這麽聰明呢?”

“不是我聰明,是哪些人的思想肮髒,就像你和那位大祭司明明什麽事也沒有,大多數還是他主動來找公主您,現在卻被他們亂說,我就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為我着想,可是我不在意啊,快到門口了,小聲一點別讓人家覺得我們沒有禮儀。”

缪斯蒂娜來到月神殿門口,先讓門口的士兵前去通報,等到同意才帶着尤瑪莎走了進去,以前伊什塔爾在的時候,她便經常來到這裏,眼前這位帶路的侍女她也認得,叫芙麗娅,之前就是伊什塔爾身邊的。

來到門前,芙麗娅輕輕敲了一下門,聽見裏面的人說了聲進來,芙麗娅這才将門打開,見狀缪斯蒂娜轉身拿過尤瑪莎手中的禮物,剛轉頭還沒走出一步便愣在了門口。

果然每個見過她的人再次看到她都是一模一樣的反應,和缪斯蒂娜對視的一剎那,月辛也有些無所适從,怕被看出端倪,她盡量讓自己的反應看起來像是和缪斯蒂娜第一次見面。

“伊什塔爾?”

不料缪斯蒂娜率先失去了分寸,她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拿在手裏的禮物也因為激動掉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音讓她立馬回神過來,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趕忙彎下腰一邊撿起地上的碎片一邊開口道歉:對不起王後陛下,我好像認錯了人了,您和我之前的一個朋友太像了,我剛剛…”

“沒關系的。”

月辛走過去牽起缪斯蒂娜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她讓芙麗娅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後讓他們都離開房間,只留下她和缪斯蒂娜。

“我還是覺得十分抱歉,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失禮,還請王…”

“我和伊什塔爾真的很像嗎?來到這裏已經有許多人将我錯認了她。”

“不能說是像,你們簡直一模一樣,但是仔細看相比您好像比伊什塔爾又成熟了一些…”

還沒等月辛說話,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的缪斯蒂娜慌忙解釋:“王後陛下,我不是說您的年齡…就是你給我一種好像是好久不見,亦或是四年以後的伊什塔爾,就是…”

“缪斯蒂娜。”

熟悉的稱呼讓缪斯蒂娜瞬間有些恍惚:“你們的聲音也…”

不對,她到現在都沒有像塞拉斯介紹過自己,只是和門口的士兵們說是住在這裏的猶太國公主想拜訪塞拉斯王後,難不成是芙麗娅提前告訴了人家?

“您怎麽會…”

“如果我就是伊什塔爾呢?”

缪斯蒂娜直接脫口而出:“這怎麽可能?!”

月辛苦笑道:“是不太可能…”

如果不是從芙麗娅的口中知道了伊什塔爾已經死亡的消息,她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地不敢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缪斯蒂娜是她想告訴的第一個人,所以她才會讓所有人都離開只留下她們兩個人。

“不過今天的天氣看起來不錯,晚上應該會有很多的星星,缪斯蒂娜,我不在的時候你有見過流星嗎?見過流星是要許願的,可別忘記了。”

見過流星要許願的,曾經伊什塔爾拉着她一起去屋頂上看星星,那時候伊什塔爾也是這麽對她說的。

“伊什塔爾…怎麽可能…你真的是…”

缪斯蒂娜捂住嘴巴因為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人怎麽可能死而複生呢?

“這件事有些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麽同你解釋,可是我就是以前的伊什塔爾。”

“那你怎麽會成為米底亞的公主?又怎麽會難道是國王陛下一開始就知道你沒死,他把你送到了米底亞,然後又…”

“他也不知道,那時候我應該确實已經死了,在米底亞我們的相遇只是…意外。”

“我有些聽不懂了,你要是死了現在又怎麽會…”

“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知道我是伊什塔爾就行了。”

“那…國王陛下知道嗎?穆薩黎呢?所有人都知道嗎?”

“是尼布甲尼撒自己認出了我,至于其他人,我只告訴了你。”

“這樣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國王陛下會将你帶回來呢,如果你不是伊什塔爾,還有誰能成為他的王後呢?”

“伊什塔爾,你回來…真好。”

“能再次見到你我也去很開心。”

缪斯蒂娜戰起來輕輕抱住了月辛,月辛也給予了回抱:“晚上留在我這裏吃飯吧,這麽多天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都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缪斯蒂娜答應了月辛的邀請,對于月辛兩說,她們兩個只是一個多月沒有見面,可事實卻擱了四年之久,在這期間巴比倫發生了諸多的變化,月辛有過一些好奇,比如瓦爾塔去哪裏了,以前月神殿的其他熟悉的面孔也都不見了,她有小心地問過芙麗娅,可是一旦提起伊什塔爾,芙麗娅就表現地十分慌張,甚至在看她的時候都很害怕。

“缪斯蒂娜,你知道在我死後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為什麽一提到伊什塔爾這個姓名大家都很害怕?”

“……”

見缪斯蒂娜突然怔住,并且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月辛更加好奇:“我現在沒有辦法去問別人,只能從你口中知道,缪斯蒂娜,我不在的這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大家都不能提起伊什塔爾的姓名,她們為何看到我都很害怕,芙麗娅也是,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啊,難不成我又成為了什麽詛咒嗎?”

“不是…和你沒關系,你很好,只是…”

“只是什麽?”

“你知道你是怎麽死的嗎?”

“我…”

月辛仔細回想了一下,只知道當時突然呼吸不暢,并且還有些頭暈,随之而來的便是疼痛,胸口很疼,疼到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她還記得好像還吐血了,這種情況應該是…

缪斯蒂娜直接說了出來:“中毒,你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什麽?!”

“我是被毒死的?”

月辛相當震驚,她到底得罪誰了居然被人下毒。

“是的,當時國王陛下知道結果後,徹查了王宮上下所有人。”

月辛迫不及待地問道:“找到兇手了?是誰給我下毒的?”

缪斯蒂娜搖搖頭十分遺憾道:“沒有找到。”

“……”

“那我現在可不能讓人知道我是伊什塔爾了,假如那個人還要害我怎麽辦。不對不對,那我是受害人啊,為何還要害怕我。”

“他們害怕的不是你,是國王陛下。”

“什麽、意思?”

“因為沒有找到兇手,國王陛下十分憤怒,他把所有和你接觸過的人,尤其是月神殿裏的人,全部都抓了起來,經過了三天三夜的鞭打拷問,最後全部都殺了。”

“你還記得瓦爾塔嗎?她是最慘的那一個,被砍去頭顱和手腳懸挂挂在王宮最顯眼的地方,那幾日王宮裏處處都充斥着血腥味,無數人都因此而丢失了性命,從那之後,就沒人敢提起伊什塔爾這個名字。”

“你怎麽了?”

見月辛臉色大變,缪斯蒂娜趕忙上前扶住月辛:“伊什塔爾,你沒事吧,怎麽臉色突然這麽難看…”

“我…沒事,為什麽會這樣,不可能的,而且瓦爾塔不可能是兇手的,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尼布甲尼撒他怎麽會…”

在月辛印象裏,尼布甲尼撒除了一開始有些偏激固執外,并不像是一個殘暴兇狠的人,怎麽會殺了這麽多的人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呢?

“證據呢?”

“有證明瓦爾塔是兇手的證據嗎?”

“聽說沒有,但是瓦爾塔是最後與你有接觸的,所以她是兇手的可能性…”

“王後,國王陛下來了。”

芙麗娅敲門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月辛拿開了缪斯蒂娜的手,有些抱歉的說道:“缪斯蒂娜,以後我在找機會來看你。”

知道尼布甲尼撒來了,缪斯蒂娜也識趣地離開,走之前又擔憂地囑咐了幾句,最後在芙麗娅的帶領下離開了月神殿。

出去的時候和尼布甲尼撒剛好遇見,缪斯蒂娜微微一笑行了個禮,不過尼布甲尼撒并沒有和她說一句,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尤瑪莎又開始忿忿不平了,缪斯蒂娜趕忙拉着人離開。

“伊什塔爾,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無人的時候,尼布甲尼撒還是會叫她伊什塔爾,回到巴比倫,月辛每晚都和尼布甲尼撒一起用餐,雖然他們的關系有所變化,可是相處還是和之前一樣。

尼布甲尼撒帶着笑容而來,卻在瞧見月辛難看的臉色立馬就緊張起來。

“不舒服嗎?芙麗娅,去叫…”

尼布甲尼撒伸手去撫摸月辛的臉龐,還沒觸碰上就被一巴掌推開:“不用了,我沒事!”

月辛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尼布甲尼撒終于察覺了一絲不對勁,他十分敏感地問道:“缪斯蒂娜對你說了什麽?”

他今日比往常來得更早一些,月神殿裏都是他安排的人,缪斯蒂娜一來就有人給他報了消息。

“她沒說什麽,是我告訴了她我是伊什塔爾,還有就是…瓦爾塔,你為什麽要殺她,尼布甲尼撒,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因為我殺那麽多的人!”

“因為你死了。”

“什麽?”

“伊什塔爾,我本不就是一個仁慈的人,在我找到你的時候,那些欺負過你的士兵,他們被我丢進了蛇坑,那些污蔑你詛咒你的無知平民,全都被我砍去了頭顱,可是後來我發現這樣還不夠,只有讓他們足夠敬畏,我才能将你永遠平安的留在我身邊…”

“那不是敬畏是害怕!你這麽做和那些殘忍暴戾的國王又有什麽區別?!”

“沒有關系,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們都與我無關,我在乎的只有你。你知道嗎?在米底亞的宴會上,當你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心情嗎?可是你卻逃跑了,我以為是我想你想瘋了,可是當塞拉斯出現的時候,即使你們一模一樣,我還是知道那個人不是你,失去你的絕望與孤獨我體會過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守着對你的誓言,我根本就活不下來。但是我也會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伊什塔爾,塞拉斯的那把剪刀只是紮破了一點皮膚,其餘的是我握着她的手親手刺進去的,我無法尋找到你的蹤跡,也有點厭倦無休止的等待,那一刻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讓我和你再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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