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再見，伊什塔爾

“砰砰砰！”

外面響起激烈的敲門聲讓月辛身體忍不住一顫一顫，她下意識起身走到門前，遲疑了一下才将門打開。

“伊什塔爾！”

塞…拉斯？

“你怎麽會在這裏？”

面前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除了塞拉斯就沒有別人，瞧見月辛一臉震驚的模樣，塞拉斯則笑嘻嘻地抓住月辛的胳膊開始解釋：“尼布甲尼撒向我的祖父借兵，為了能快速抵達，祖父便讓霍利爾帶隊，我因為沒事就和他一起來了！”

“借兵？”

“對啊！聽說你們國家有人發動叛亂，然後尼布甲尼撒就派人向我祖父求助，卻沒想到我們趕到的時候叛亂已經平息了。”

“伊什塔爾，我還聽尼布甲尼撒說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我知道原因後便立馬跑來安慰你了，你不要在難過了，我帶你出去走走，你總是躲在屋子裏才會一直走不出來呢！”

不等月辛同不同意，塞拉斯就已經拉着月辛來到外面，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像是早就準備好，塞拉斯又不由分說地将月辛拉上了馬車，而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的月辛就這樣跟着塞拉斯離開了王宮。

馬車裏，塞拉斯一臉興奮：“這還是我第一次離開家來這麽遠的地方呢！伊什塔爾，聽說尼布甲尼撒為你修建了一座十分漂亮的宮殿，你快帶我去參觀參觀！”

“塞拉斯，在我離開米底亞後，你過得怎麽樣，現在的你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到這裏的呢？”

在離開米底亞後，這也是月辛一直都很憂慮的事情之一。

月辛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因為她真的害怕因為自己讓塞拉斯以後的人生變得不幸。

不料塞拉斯爽朗的回複：“我過得很好啊！伊什塔爾，你不用擔心我，祖父他只是嘴上說說，不會真的懲罰我，而且你要是知道我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到這裏你一定會很驚訝！”

“是什麽？”

“妹妹！你的雙胞胎妹妹！祖父他為了讓我能堂堂正正的出現在大家面前，特意編撰了一個故事，說我生下來就很虛弱，因為姐妹相克的原因，聽從祭司的吩咐送到了民間寄養，直到送走了我也就是現在的你，才能讓我重新回到王室來！”

“原來是這樣…”

“是啊是啊！我可是他最疼愛的孫女，怎麽可能不讓我見人呢！所以伊什塔爾你才不要因為我而感到愧疚，我那時候就和你說了你怎麽忘記了呢！要不是你，我就要嫁給一個讨厭的陌生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塞拉斯誇張的抱住自己，對于塞拉斯這種活潑開朗的性格，連續幾天情緒都很低落的月辛也忍不住上揚了嘴角：“那你和霍利爾…”

“別和我提他！這次和他一起來就是為了将他送回來，伊什塔爾，他就是一個不開竅的大木頭！”

“啊？”

“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不要他了，伊什塔爾，我好不容易出趟遠門，這幾天你就帶我好好的玩一下嘛！”

面對塞拉斯的撒嬌和笑容，月辛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于是月辛便帶着塞拉斯住進了空中花園，在那裏一住就是七天，一直到塞拉斯玩累了，走遍了周圍所有的地方才重新回到了王宮。

“伊什塔爾，我好舍不得你！說真的，你要是真的是我的姐姐就好了，雖然我有其他兄弟姐妹，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比你讓我感覺更加親切。可是祖父最多只讓我外出一個月，加上回去的路程，我現在必須得回去了！”

“以後要是有機會，我還要來找你，伊什塔爾你也可以來米底亞找我，我到時候也會帶着你到處玩的，雖然我們王城沒有你們這裏那麽繁華，但也有一些你們這裏沒有的新奇玩意，伊什塔爾，以後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啊！”

在分別的那天，塞拉斯依舊維持着她熱情的小話唠人設，直到全部說完自己想說的，才讓月辛有了開口的機會。

“如果…有機會，我會來找你。”

為了不讓塞拉斯失望，月辛短暫的猶豫便立馬答應，看着早就等在原地為塞拉斯牽着馬車的霍利爾，月辛突然壓低了聲音：“聽說霍利爾自己主動要和你回去，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

塞拉斯直接大聲道：“煩死了，我哪知道他在想什麽，在米底亞的時候整天愁眉苦臉想着回家，現在我送回來了又非要跟我一起走，男人的心思也是真難猜，不管了，反正祖父已經把你們之前送給我們的那幾座城池交給了霍利爾管理，那裏也離你們米底亞近，他到時候想要再回來就直接走呗…”

眼看所有人都看向他們，月辛趕忙捂住了塞拉斯的嘴巴：“小聲一點，大家都聽到了，而且霍利爾就在你後面呢。”

塞拉斯拿開月辛的手，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的，我從來就沒有藏過，在我留下他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霍利爾我喜歡他，可是都這麽久了他還是不開竅，伊什塔爾，我好羨慕你啊，有對你那麽好的愛人，嗚嗚嗚，不像我，到現在都還沒能…”

月辛再次捂住了塞拉斯的嘴巴直接将人塞上了馬車，：“時間不早了，還是盡快啓程吧！”

見車輪慢慢滾動，月辛朝着探出窗外的塞拉斯揮手：“以後要是有機會，我會去找你玩的。”

遠處傳來塞拉斯大聲的回應：“不可以食言哦！”

“好…”

見馬車漸漸駛遠，月辛慢慢放下了手，目送着塞拉斯的馬車一點點消失在遠方。就在她準備要轉身的時候，有人突然牽起了她的手。

“我們回去吧。”

月辛愣愣地擡起頭，是尼布甲尼撒。

再次看見尼布甲尼撒，月辛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已經二十多天沒有見到過他。

自從缪斯蒂娜死亡的那天後，她故意不見任何人将自己鎖在了屋子裏，要不是塞拉斯，她可能會一直消沉下去，不過在她和塞拉斯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她也并沒有看見過尼布甲尼撒的身影。

月辛任由着尼布甲尼撒牽着，她不知道說些什麽，所以等回到了月神殿門口尼布甲尼撒囑咐他好好休息就要離開的時候，月辛突然就叫住了他：“尼布甲尼撒…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已經有了答案…”

尼布甲尼撒停在了原地，他靜靜轉過身，有些疑惑：“什麽問題？”

“如果我還有機會回家，我…會不會走。”

“你的答案…”

“會。”

“……”

“你不要怪我，尼布甲尼撒，如果我…生來就屬于這裏，或許我真的會為你留下，可是我根本就不屬于這裏，就算我已經很努力的去适應，我還是沒有辦法去接受…”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我自己，所以，就算我沒有辦法回家，我還是想告訴你真相…”

尼布甲尼撒喃喃自語：“我知道啊…”

什麽？

月辛沒有聽清楚，這時尼布甲尼撒又走回她的身邊，擡起手輕輕地擦拭月辛眼角的淚水：“我一直都知道。”

這是什麽意思？

“你想回家，這是你唯一的願望，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始終裝作不知道…”

“如果不是塞拉斯，我也不會認識到從始至終都是我做錯了。”

塞拉斯？

做錯了？

為什麽她聽不懂尼布甲尼撒再說什麽。

“本來我還想着在多和你待一天，看樣子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再留下你了…”

就在月辛為此疑惑不解的時候，尼布甲尼撒拉着她走進了月神殿，随即撤離了殿裏所有的人，然後抽出了他別在腰間的匕首，當着她的面開始在最近的那面城牆上一筆一畫的纂刻。

随着漢谟拉比的姓名在城牆上一點點浮現，月辛的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你…在做什麽？”

“這樣是沒用的，我早就試…”

不等月辛說完，尼布甲尼撒又當着她的面從懷裏掏出那條她丢掉的失蹤已久的項鏈，見尼布甲尼撒拿着項鏈向她的脖子靠近，月辛則一把抓住尼布甲尼撒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為。

她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甚至有些心悸，明知這是不可能讓他回家，卻還是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你到底知道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懂…”

尼布甲尼撒騰出一只手撫摸上了月辛的右臉，眼裏是無盡地眷念和不舍：“很抱歉，這一生我又沒能履行對你的誓言，始終沒能讓你親眼看見我成為偉大又公平的國王，而且這一次，一開始我就讓你失望了…”

偉大又公平的國王，這句話月辛再也熟悉不過，她除了對漢谟拉比說過，沒有人知道，所以尼布甲尼撒一說出口，她的瞳孔因為震驚而有些渙散：“漢…你是…漢…”

怎麽可能？

不可能啊？！

尼布甲尼撒和漢谟拉比長的根本就不一樣，如果不是，那他又怎麽會知道…

“是我的貪念讓你一直承受了許多不該承受的痛苦，我知道缪斯蒂娜的死讓你很難過，可是這或許你也能體會到，一次又一次目睹着你親眼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心情又是什麽樣子的。”

“想和你再次相遇的我，不是為了見證你的死亡，伊什塔爾…”

“如果我終究留不住你，那就讓我親自送你回家。”

尼布甲尼撒抽出手腕，他低下頭認真地為月辛戴上了那條獨特的日月項鏈，在經歷過三次穿越，最終來到米底亞的時候，這條項鏈無論是在黑夜還是白天，月辛發現它都永遠都失去了光澤，可是就在尼布甲尼撒為她戴上的那一刻，那條失去了光芒的項鏈漸漸變得閃亮醒來，胸口還有些發燙，看着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刺眼，月辛突然沒由來到心慌，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尼布甲尼撒在此時用力地将她擁抱。

“伊什塔爾，如果你還記得我，我會走遍每一寸的新月沃土，直至生命的每一次盡頭，希望最後的我還是會回到你的身邊，而哪裏…會是你的世界。”

聲音越來越模糊，無線放大的光芒逐漸将他們所包圍，而她想喊出的名字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就被光芒奪去了意識，而原本亮堂的白天，突然間黑雲密布，等到月辛真正的消失的那一刻，白天陷入黑夜，人們陷入恐慌，穆薩黎也因為這奇異的異象走出了祭司殿：“看來是血月要來了，傳我命令，讓所有人保持鎮定，和之前一樣，這只是一種天象。”

命令過後，穆薩黎神情嚴肅地凝望着黑色的天空，他的內心隐隐不安，雖然知道這是正常現象，因為據資料記載以往都有過這種現象發生，不過距離上一次血月的出現才過去六年，怎麽會如此頻繁，難不成…

突然想到了什麽，穆薩黎罕見的失去了冷靜，他快速命令人準備好馬車，等來到月神殿的時候，卻在空無一人的院落裏，瞧見了坐在地上一臉頹廢落寞的尼布甲尼撒。

穆薩黎什麽話也沒說，他靜靜地走到尼布甲尼撒的身邊，在旁邊坐下，就這樣一直坐到了晚上，等着月亮從東方升起，然後再到西邊被血色吞噬，此時他們的上空挂着的正是一輪紅色的圓月，如同六年前伊什塔爾死去的那個夜晚。

尼布甲尼撒終于開口，聲音有點嘶啞：“她走了。”

“怎麽走的？”

“我…親自送她離開的。”

“為什麽？”

“她本就不屬于這裏。”

“她去了哪裏？”

“不知道…”

“那你以後…”

“只要新月永不落幕，我就會一直仰望。”

尼布甲尼撒又說出了同樣的話，穆薩黎怔住，随即擡起頭露出了一抹釋懷的笑容：“那就希望你們有一天…還會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