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終會再相遇(1)

“2022年11月8日,中國女游客月某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以南約90公裏的幼發拉底河右岸突然失蹤,搜救隊連續搜索數天,于18日在位于附近的古巴比倫遺址處的一座城牆下發現了該女子蹤跡,雖然過去了十天,幸運的是該女子生命體征良好,如今已經送往醫院進行全面檢查,警方也已經通知了國內家屬,至于失蹤原因以及具體情況,還要等月某醒來才能繼續做跟蹤報道,我是本臺記者…”

在飛機等候廳,一位帶着黑色眼鏡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一臉憂慮的坐在椅子上等候,他低着頭,手裏的手機屏幕上一直重複播放着今早的一則失蹤新聞,此人正是月辛身處國內的父親月申雲。

在早上接到電話到預訂機票,然後在等候廳等了将近六個小時才坐上了前往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飛機,終于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來到了月辛所在的醫院。

雖然已經提前知道到月辛并沒有什麽事情,可是看着沉睡不醒的女兒,他還是握着月辛的手在病床邊陪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月申雲因為久坐一晚上導致腰酸背痛疼醒過來,看到月辛還在昏迷,他不放心地去找醫生詢問情況,然而醫生也無法解釋月辛現在的現象,明明都進行了全身檢查沒有一點問題可是病人就是醒不過來,而且怎麽看都像是睡着了一樣。

就在月申雲在門口拜托醫生再仔細看看的時候,病房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響,月申雲趕忙推開病房,便看見一直昏迷的月辛已經坐了起來,而且地上是一攤碎片,看姿勢是想下床不小心打碎了一旁的玻璃水杯。

“小辛!你醒了!還有沒有事,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讓醫生再給你看看!對了,你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等我一會,爸現在就去給你買點吃的來…”

月雲申見月辛醒來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手足無措地不知道幹什麽,轉來轉去只給月辛倒了一杯水,臨走前又轉身對着一旁的醫生再三囑托,然後就要出門買飯,整個過程月辛表情木納一語不發,直到看見月申雲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立即伸手抓住了月申雲的手腕:“我…沒事,我很好,不用給我檢查,我就想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月申雲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回答:“九點二十八分。”

月辛立馬着急問道:“是哪一年?我想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看到月辛現在的模樣,月申雲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醫生,又遲疑地開口:“2022年,11月18日…

月辛低下頭開始喃喃自語:“18號…八號,我是八號來得這裏,怎麽才過去了十天,我在哪裏怎麽會只有十天呢,這不可能啊,可是我真的回來了,我…他…他真的是…”

月辛瞬間臉色大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打擊。

“沒事了,小辛,沒事了,我們已經回來了。爸爸在這裏,你不用在害怕…”

月申雲現在不敢離開了,在他看來月辛像是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在他看來必定是失蹤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害怕月辛想不開的月申雲只能在一旁小聲安慰。

“爸,我們走吧。”

“走?你才剛醒,我們在醫院多住幾天,你現在還…”

“我沒事,我一點事情也沒有,我們走吧,我不想待在醫院,我們…”

月辛突然發現她說不出回家這兩個字。

而月申雲無法理解上一秒還十分平靜的月辛突然冒出大顆淚珠,月辛則因為不想讓人看見她流淚用被子蓋住了自己,被子裏傳來月辛悶悶地還有些顫抖的聲音:“走,我要走,我沒有事,我現在就要走,只要不是醫院哪裏都行。”

月申雲知道月辛從小就不喜歡醫院,又怕自己現在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刺激到月辛,他只能一邊安撫女兒的情緒一邊答應:“走走走,我們現在就走,你等我一會,我去給你去辦離院手續,不要亂跑啊,我馬上就回來!”

月申雲先是找到了月辛的主治醫生,确保月辛現在真的沒什麽大礙可以順利出院後這才一路小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幫月辛辦理好了離院手續,等月申雲回來後,他發現月辛已經穿戴整齊好在等他。

出了醫院,月申雲剛想問月辛想去哪裏,月辛就直接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見月辛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月申雲立馬慌張地跟了上去。

月申雲聽到月辛說了一個目的地,具體是哪裏他沒太聽清楚,只知道這一路上輾轉了好幾個車子,且道路逐漸偏遠,眼看離市區越來越遠,月申雲終于有些不放心地開口:“小辛,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月辛一直凝望着窗外,聽到父親的聲音,沒有回頭的回複:“我要去找一個人。”

“誰?”

“送給我這個項鏈的導游。”

月辛攤開了掌心,一條別致的日月項鏈出現在了月申雲的眼前,只見月申雲十分詫異的回複:“你怎麽會有這條項鏈?”

月辛立馬震驚地轉過頭:“你見過這條項鏈?在哪裏?在誰的面前見過,他有沒有和你說過…”

月申雲則收回了視線,語氣突然就軟了下來:“是你的媽媽…”

月辛直接頓住:“我的…媽媽?”

“對,你小時候一直問我的…”

就在月申雲準備告訴月辛一些遙遠的故事時,司機突然一個剎車打斷了兩個人說話。

司機冷漠的打斷:“到了。”

月辛立馬轉頭看向窗外,外面熟悉的荒涼的遙遠的神秘國度,再一次侵入了她的眼簾。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月申雲則趕忙付完車錢,等他出來的時候便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人已經跑老遠去了。

月申雲的眼睛被刺眼的陽光照的有些睜不開,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打起精神朝着月辛離去的方向追去。

走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周圍的景象,和二十幾年前他剛來到這裏沒有什麽區別,還是一樣的古老而荒涼,雖然只剩下了殘垣斷壁,但還是掩蓋不了曾經被歲月留下的厚重感。

月申雲來到月辛身邊,他發現女兒仰着頭,不知道再看些什麽,于是他拿下眼鏡,擦了擦鏡片,随即又帶上走的更近些。

這時候月辛又拉住了他,月申雲感受到女兒的手在顫抖,那條日月項鏈落入了他的掌心:“爸,你再這裏等我。”

說完,月辛朝着她望去的放向走去,月申雲不理解女兒的行為,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跟着一起過去。

究竟在看什麽?

他這個方向只能看見月辛伸出手,用手指一筆一畫的像是在寫着什麽東西,月申雲又低頭看着掌心中的項鏈,透過這條項鏈,讓他漸漸出神,這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在這裏遇到的那個少女…

“我們走吧。”

月辛打斷了月申雲的思緒,月申雲擡起頭,他發現女兒又紅了眼角,好像哭過,他明明記得月辛并不喜歡哭才對,不對,小時候愛哭,長大了懂事了就沒有再哭過,也變得不愛說話,忙于工作的他很少有時間回家,見面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于是漸漸的他和女兒也越來越生疏…

月辛生病了不知道,月辛請假去國外他不知道,就連失蹤了他也不知道,直到接到了電話才知道女兒在外面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這讓月申雲越想越覺得愧疚。

“小辛…你想知道你媽媽在哪嗎?”

在月辛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問他媽媽在哪兒,月申雲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和月辛說媽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了,等月辛漸漸長大了,不用他繼續撒謊,懂事了的月辛自己就明白她的媽媽已經不在了,不知道哪一天起便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如果不着急回家,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短暫的停留,月辛茫然又不安地跟着父親去了下一個地方。

完全是兩個方向,到達的時候天已經是徬晚了,這裏是一個小村莊,每隔幾米或是十幾米遠就有幾戶人家,大概徒步走了五分鐘左右,月辛跟着月申雲停留在了一家亮燈的農戶門口。

月申雲敲響了屋門,不一會有人開門,簡單交流幾句,屋裏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趕忙回屋再出來的時候拿來了一串鑰匙給月申雲。

月申雲倒了謝,走的時候那人又說了幾句,月辛聽懂了,那個婦女說的是這個孩子和伊美爾長的真像。

伊美爾?

是指她的媽媽嗎?

難道她的媽媽還在世?

敏感的月辛意識到這個叫伊美爾的人和她應該有很大的關系,就這樣月辛懷揣着一肚子的不解跟着月申雲來到了另一個屋子面前。

這間房屋和剛剛看過的所有房屋都不一樣,因為光從外面看就能明顯看出這是一間沒人住的屋子,外面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門口也長漫滿了雜草,根本無從下腳。

月申雲麻利地拔掉門口的幾株大雜草,然後拿出鑰匙串大概換了兩到三個鑰匙才把門打開。

可能是時間過了太久,一開門很嚴重的黴味撲面而來,月辛不适的捂住鼻子,屋子裏沒有燈,還好這時候天還沒黑能看的見裏面,比想象的還要簡陋,兩個房間,一張床一個桌子幾個椅子還有一個櫥櫃,月申雲只是揮揮手,趕走了一些灰塵然後大概巡視了幾眼便朝着唯一的櫥櫃走去。

月申雲用鑰匙打開櫥櫃,然後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鐵盒來到了月辛面前,月申雲将手裏的鐵盒遞給月辛,示意她打開。

月辛遲疑地接過去,伴随着“咔嚓”一聲清脆聲響,已經掉了漆的鐵盒被打開,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笑的十分明媚的女人,在她的懷裏有一個小小的嬰兒。

照片下面還有一個信封,白色的紙張已經發黃,一看就是和這個盒子一樣度過了好多年沒有被拆封。

“大概是三十年前,那時候我來到這裏工作,遇到了你的母親,我們一見鐘情很快就墜入了愛河,一年後有了你,那時候我的工作快要到期,我想帶着你們一起回國順便補辦婚禮,但是你的母親并不願意…”

“為什麽不願意?”

“我不知道,那時候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有時候一兩天有時候幾天甚至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能見面,但是伊美爾從來都不抱怨,每次回來的時候她都一臉笑容的迎接我擁抱我,可是每次提到帶她一起走的時候,她都默默不說話,即使有了你後,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拒絕,說實話,你的母親很神秘,我從來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麽,除了見面在這裏,大多數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有了你之後,她雖然減少了外出的機會,可是每次回來我都看到抱着你看着窗外,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神秘的男人,他拿出這條項鏈問我們有沒有見過叫月辛的女子,聽到名字後的我還有伊美爾都愣住了,因為我們這裏有一個嬰兒,也就是剛剛出生沒多久被我們取名叫月辛的你。”

“然後呢?”

月申雲搖搖頭,他繼續道:“後來他突然改變了說話方式,語言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只有伊美爾能和他交流,我什麽也不知道,只知道從那以後伊美爾失去了笑容,就連窗外都不看一眼,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那她人呢,伊…我的媽媽現在在哪,現在是死還是…”

媽媽這兩個詞有些陌生,是死是活又不太禮貌,可是月辛最後還是問了,她心中有種猜想可是她又不敢深想。

“看完這封信你應該就知道真相了,我看不懂這封面上的文字,而你學的正是這方面的內容,或許只有你可以讀懂伊美爾留下的最後的話。”

其實根本不用問,也不用打開這封信,楔形文字,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一直困擾她的,卻又讓她難以舍棄,甚至因此遭受的不可思議的一切,而她的母親在封面上留下的正是這古老又神秘的文字。

給女兒,月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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