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釣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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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李媒婆鼻子都要氣歪了,恨恨地揪着衣襟,拿她家老二出來比,她家子康可是要考秀才,考舉人做官的,怎麽能去給人當上門女婿?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沒房子沒爹娘,難道還指望着人家姑娘嫁過來嗎,住哪裏?誰伺候月子?

不知好歹的玩意兒,打一輩子光棍去吧!

——

梁光棍面對着陶成玉的盤問,頗為無奈,“沒有,就說了幾句話,我回絕的意思很明顯了。”

陶成玉還是一臉好奇,“那給你介紹的是什麽樣的人家啊,那姑娘好不好看?”

梁雲山白眼都要翻到腦後了,“我哪知道好不好看,我又沒看過,你那麽感興趣要不你幫我去相看相看?”

“哼!我又不是你爹娘,憑啥替你相看。”

陶成玉嘟囔着,“要你去做上門女婿你不樂意,若是那姑娘願意嫁過來,那你是不是就願意了?”

“我不中意的人,就是金山銀山都搬給我,我也不願意。”梁雲山看着他,認真說道,“我中意的人,別說上他門了,就是吃糠咽菜,他全家天天指着我鼻子罵,我也甘之如饴。”

陶成玉倒是被噎住了,“還有人樂意挨罵的,你腦子有坑啊?”

梁雲山笑了起來,可不就是有坑,這不正在挨罵嗎?

陶成玉被笑得惱火,兩頰漸漸有些紅熱,幸虧劉小虎回自個兒家了,沒別人看到。

暖風襲來,空氣中已隐隐有些夏天的氣息,桃子長大了許多,如同一個個青白皮小鴨蛋。

馬鞭草和鳳仙花苗長高了,圍着菜地,安心做一片盡職盡責的小欄杆,黃瓜也長出來了,刺刺的,頭頂着一朵小黃花,就連菜地旁邊的小石榴樹也開花了,紅豔豔的幾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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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玉在拔着最後一茬蒜苔,再不吃就老了,蒜苔幹淨的很,水沖一下就行,切成段,拿來炒肉絲或炒雞蛋都好吃。

昨天去後山摘了一籃子剛熟的枇杷,剝了皮後果香綿軟,甘甜多汁,飯後來幾顆,剛好可以去去嘴裏的蒜味兒。

劉如霜背着一簍子青麥往這邊走過來,麥芒炸起,遠遠看着像是一頭綠色鬃毛的雄獅。

陶成玉怕曬,出房門就戴個大鬥笠,這會兒從鬥笠下擡起眼睛看着她,人一個姑娘家倒敞着頭面。

如霜給他把青麥倒在小石榴樹下面。

“我阿娘讓我給你送點青麥子,說你沒種田吃不到,把麥皮搓了加點白米煮粥吃可甜啦,或者蒸青麥飯也行。我放這裏了,你就在門口搓吧,省得麥芒飛得到處都是。”

陶成玉眯着眼睛笑:“行,替我謝謝四嬸。”

如霜哼了一聲,“切,不謝我嗎?可是我幫你用鐮刀割了幫你背來的,我阿娘就出了張嘴。”

“嘿嘿!也謝謝如霜,您老人家辛苦啦,我昨天摘的枇杷在葡萄架下面,你帶點回去吃。”

“這還差不多。”

如霜也不跟他客氣,撿了十幾二十個裝簍裏帶回去了。

麥穗紮手的很,又費時無聊,陶成玉搓了幾顆就不耐煩了,等梁雲山過來後叫他一塊兒幹。

石榴樹葉子小,只能擋到一點點陰涼,倆人坐着小板凳擠在那兒搓麥子。

一次只能拿兩三顆,兩個手掌相對,把麥粒輕輕搓下來後,再小心把麥殼吹掉,不能太暴力,因為這時候的麥仁汁水飽滿,一不小心就爆漿癟掉了。

青綠色的麥仁生吃一把也是糯糯的,牛奶一樣雪白的濃稠汁水帶着些微甜。

半個下午,兩人搓了小半盆,夠吃兩三頓的了。

晚上陶成玉蒸了一鍋青麥仁米飯,就着蒜苔炒臘肉,麥仁飯雪白嫩綠,軟糯香甜,臘肉油亮紅潤,鹹香适口。

他還剝了一大把枇杷,去皮去核後用刀切成兩半,碼在小盤子裏,解膩,甜潤又多汁,也算難得的時令鮮果。

嘴裏吃的是有滋有味,眼裏瞧見的是綠白紅橙,天熱了,飯桌上的顏色也變得豐富起來。

麥黃時又下了一場雨,門口的菜地裏被沖出了許多蚯蚓,陶成玉想起來小虎讓他做牙刷時,還說要捉了送給他,這下也不用了。

蚯蚓是釣魚的好餌料,但還要去買魚鈎,總不能把家裏的針掰彎了用,一不小心掰折了還要紮到手。

不如去釣點蝦子,蝦子比魚笨拙的多,行動也緩慢,咬餌後用個小網兜一撈就跑不掉了。

用樹枝夾了一些放在盆子裏,加點濕土養着,等幾日天晴路幹後,陶成玉央着梁雲山和他一起去釣蝦。

真是孩子心性,梁雲山笑了笑,有田地的人家現在都開始準備收麥子了,他們兩個這段時間倒是閑的很,找點事情做做也行。

他找來細繩編了兩個小網兜,竹料劈開彎成個圓圈,把網兜穿起來,然後綁在一根小竹竿上。

長柳枝上系了根細繩,細繩的另一頭系上蚯蚓,也不用魚鈎,簡單的工具就做好了。

陶成玉還是小時候碰過蚯蚓,這麽多年不見,乍用手捏實在瘆得慌,好一會才克服了心理障礙,不過還是只敢捏小的。

村子的正南邊走上二三裏路,有一條溪流在林子裏,彎彎曲曲的從山的另一邊拐過來,倆人今天要去的就是這裏。

小雞的兩個翅膀已經全部長出了翎毛,跑得很快了,散在林子裏面更像是捉迷藏一樣,一般人也捉不到,不用人在家看着也行。

鎖好房門,兩人提着小木桶,拿上網兜和釣竿,餌料,帶着大黃狗就出發了。

到了地方,陶成玉伸頭一看,溪水清澈見底,果真有些小魚在水草石縫間逗留着,小蝦大概都在水底。

梁雲山帶着他找了一段有陰涼的溪流,在水流緩慢處打了個窩,把玉米面餅子和饅頭渣撒下去,吸引小魚小蝦們往這邊游。

兩人把系着蚯蚓的柳枝甩入水中,然後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阿黃靜靜地趴在大樹底下,吹着夏風打着瞌睡。

只待了一小會兒,就有動靜了,水裏的繩子輕輕晃了一下,陶成玉也沒來得及拿網,急吼吼地往外拽,結果除了一條耷拉着腦袋的蚯蚓,什麽都沒有。

怕他失望,梁雲山安慰着:“也有可能是小魚撞了一下,等會兒你見繩子往下沉了再拽,或是看一下再确定,這水清的很,能看的到下面。”

“哦,曉得了。”其實陶成玉也不是多失望,他就是有點心急而已。

說話間,梁雲山跟前的繩子也動了,往下沉了一截,他右手小心地拿起網兜,上前看了一下,一只青蝦正抱着蚯蚓在啃。

左手的柳枝稍稍往上拉了拉,右手的網兜迅速往下一抄,正吃得美滋滋的蝦子瞬間掉入了網兜,即将成為別人的美食。

陶成玉正眼饞着,自己的繩子又動了,這次他沒有輕舉妄動,也像梁雲山一樣慢慢往上提了提,然後用網兜抄了上來。

可能是季節到了,也可能是前幾天剛下完雨,這條溪流蝦子還挺多,一會兒的功夫就釣了小半桶。

有些貪吃的甚至都不需要網兜,死死地扒住餌料,直接就能提溜上來,陶成玉上了頭,誓要釣滿一小桶再回去。

正想着,眼前的繩子又動了,下沉了一大截,他伸頭一看,好家夥,這還是個大的,青綠色的蝦身扒着蚯蚓,那架勢像要把柳枝也一塊拉進水裏。

陶成玉心裏一喜,拿起網兜上前去抄,但可能是前幾次瀝的水太多了,石頭上有些濕滑,只聽“撲通”一聲,他摔進了溪水裏。

梁雲山大驚,連忙放下手中的竹竿要跳進來拉他,阿黃也被驚醒,跑過來汪了兩聲,“嗚嗚”地轉着着急。

“不要下來!別下來!”

陶成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這水淺的,又淹不死人,省得把你身上也弄濕了,你站那兒拉我一把就行。”

梁雲山伸出手,他拉住一用力,就爬了上來。

“前一段時間才發過燒,這又落了水。”梁雲山皺眉道,“快把濕衣服脫下來,把我的換給你穿。”

“不用了,這太陽這麽大,我回去再換也沒事。”

“不行,路上還有風,這麽濕着風一吹肯定又要病了。”梁雲山已經脫下了外衣,又停了下來,他穿了兩件上衣,但褲子只有一條。

陶成玉看着他,揶揄道:“怎麽不脫了?”

梁雲山一賭氣,就要去解腰帶。

“哎,別別別!我說着玩的。”陶成玉連忙阻止道,“就上衣就行了,你的衣服大,我能當袍子穿,等我把衣服擰幹了,你拿到那邊石頭上晾,我估摸半個時辰就能幹。”

梁雲山把外衣遞過去,狐疑地瞅着他。

“轉過去啊,難道你還想看着我脫啊?”

梁雲山老老實實地轉過身去,聽着他把濕衣服脫掉,擰幹水,又換上了他的。

“好了。”

梁雲山轉過身來,眼睛都要直了,他的外衣堪堪蓋過陶成玉的臀部,兩條細白的腿就那麽大喇喇的露在外面,再一想到裏面還是空的,不禁氣血上湧,呆愣在原地。

“發什麽呆?幫我拿去曬啊。”

陶成玉把衣服遞給他,幸好現在是夏忙時節,這邊沒什麽人過來,但他也不好意思光着腿在林子裏亂跑。

梁雲山回過神來,接過衣服,拿到那邊有太陽的地方,抖開後平鋪在滾燙的大石頭上曬着,回來後也不說話,面色有些微紅,坐下來繼續釣着蝦。

陶成玉也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守着釣竿,林間有風吹過,感覺下面涼飕飕的,他心裏頭有些慌亂,這樣會不會太過于奔放了?

但又發現自己好像多慮了,有人比他更緊張,梁雲山那邊的繩子動了,也沒見他去提,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面。

“喂!快提啊,傻了?”

陶成玉順着他的目光一看,臉上的血色霎時間退個幹幹淨淨,清澈的水面把他的袍下光景倒映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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