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孩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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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二人都有些沉默,只有阿黃沒心沒肺跑得歡快。

被看光後陶成玉也沒心思再繼續釣了,他又是懊惱又是尴尬,幾個月之前他還拿水缸當過一段時間鏡子呢,這次怎麽就心這麽大,糊裏糊塗地坐那裏了呢?

如果是在澡堂子,大家互相看也不覺得有什麽,可這別人穿的好好的,只有自己被看光光了。

這人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故意勾引他?可他真不是,但要讓他開誠布公地跟梁雲山解釋,大家只是兄弟,看一下也無所謂,他也做不到。

哎,煩。

陶成玉賭氣地把腳邊的石子踢得老遠,阿黃還以為是在跟它玩,連忙撲上去追逐着。

到家後還要再洗澡,剛才的衣服還沒曬幹,但他執意要穿上回來,現在硬梆梆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梁雲山沉默地幫他燒水,照顧雞仔,準備晚飯。

雖說沒有住在一起,但畢竟共同生活了幾個月,他的廚藝也有所長進,處理起食材來也相當利落。

拿着竹簽把河蝦的尾部挑開,把蝦線剔出來,清洗幹淨後,收拾出滿滿一大盤子來。

煮熟後的蝦殼橙紅光潤,蝦肉雪白,蘸上調制好的醬料,一口下去,鮮美無比。

幹着活,吃着飯,雖說表面上一切如常,但總覺得氣氛怪怪的,梁雲山看出了他的尴尬,吃完飯後也沒多逗留,天還沒黑便回去了。

但回去早也沒用,翻來覆去的橫豎睡不着,有些畫面怎麽也忘不掉,大概被刻在腦子裏了,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番,每每都令他血脈.偾張。

那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但發現之後羞憤難當的樣子看起來又不像。

唉,這腦子魔怔了,不想那些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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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又來到了那條溪流,山林間霧氣彌漫,景色朦胧,陶成玉站在溪水中,他站在岸邊着急忙慌的說道:“快上來呀!若着涼了怎麽辦?”

對方展顏一笑,對他伸出手道:“雲山哥哥,過來拉我一把呀。”

梁雲山一愣,他怎麽改叫雲山哥哥了?

但不管叫什麽,總不能一直在水裏泡着,他伸手去拉,不曾想陶成玉的力氣比他還要大,反倒把他拽了下去。

他這才發現,對方只穿着他的外衣,兩條腿光着泡在水裏,瑩白如玉。水波浮動,光影流轉,動靜之間閃爍着細碎的斑駁,令他頭暈目眩。

他皺起眉頭:“怎麽不上去?”

陶成玉羞怯道:“我沒有褲子,上去要走光的。”

“那你不冷麽?”

對方擡起頭來,輕笑一聲,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低聲細語道:“冷啊,下面要冷死了,不信,你摸摸看。”

梁雲山一邊告訴自己不能這麽做,一邊卻如鬼使神差一樣,閉上眼睛顫顫巍巍伸出手去。

觸手卻是一片火熱,他被燙得一縮。

睜開眼睛一看,天色已大亮,陽光順着窗棂透了進來。

梁雲山木着臉換掉了亵褲,順便沖了個涼水澡。

——

夏忙時節,劉四嬸一家除了小虎和在家帶孩子的兒媳婦玉珍,別的人都要去田裏幹活。

這天晌午她和如霜母女兩個先回來做飯,小虎在他大哥家玩也沒去叫,只見村西頭劉老響家的提着個西瓜上了門。

這時候的西瓜賣的可貴,村民們自家種的基本都還是生瓜蛋子,只有擅育苗的瓜農那裏,才有一部分早熟的西瓜賣。

劉四嬸想着,莫不是前一段時間,李媒婆提的事情有了準信兒?

可怎麽是外婆上門,不該是由媒人定下時辰地方,然後讓兩個孩子見個面相看一下才是正經?

來不及細想了,她笑着迎了出去,“哎喲,老嬸兒過來了,快進來坐,家裏麥子開收了沒?”

“開收了,趁着天晴。”劉老響家的把西瓜遞給她,講話慢聲細氣的,溫溫柔柔,“哎,他嫂子,我本不該在這農忙時過來打擾你們,這不是沒辦法麽,青荷一天一趟往我家跑。”

劉四嬸推拒了兩下,把西瓜放在門邊陰涼處,把她帶去廂房,悄聲道:“老嬸兒,進屋說話。”

又對着另一個屋子喊道:“如霜!去竈上看着火。”

劉如霜應聲跑了出來,看到家裏來了人,按着排行和輩分脆生生叫了一句:“五奶奶。”

“哎!”劉老響家的笑得皺紋都展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的皮猴子,長開了倒是俊的很。”

“還是野的很。”劉四嬸自謙地笑笑,把她讓進了廂房。

二人落坐後,對方斟酌着開了口:“他嫂子,你家如霜也快十八了吧,不知道可定了人家?”

其實她也是打聽過了,知曉如霜并沒有訂親,甚至都沒有相看過人家,這才貿然上門,就想問個清楚,好叫她那外孫死了心。

劉四嬸有些奇怪,她怎麽會這麽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道:“還沒呢,我跟她爹急的很,讓她上點心,有機會多相看相看,她自己倒是不慌不忙的。”

劉老響家的納悶道:“那你們為何要拒了我家外孫子,連相看的機會都不給一個,莫不是,他以前無意中得罪過你們家裏的人?”

劉四嬸眉頭擰了起來,“這是沒有的事兒,上次表嫂過來提了一嘴,我也同意了,怎麽又傳成這樣?老嬸兒,你從頭好好說說。”

劉老響家的嘆了一口氣,徐徐道來,“我那外孫叫鐘鳴,是我家青荷的二小子,住在鐘家壩,今年十九歲。大概是見過如霜的,對她上了心,就委托張家嫂子先來你家問問意見。”

“等幾天後張家嫂子回了話,卻是說你家壓根兒沒這想法,要再給他介紹別個的,可鐘鳴那小子一根筋,誰也不要,被拒了後茶飯不思的,成天躺着,連店都不樂意去開了。”

“這可是農忙時節,買農具的人有的都找到他家裏去了,青荷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天天往我家跑,讓我再給打聽打聽,是不是如霜已經定了人家,要不然為啥連相看都不同意。”

“青荷她爹給煩的,這不,跑鎮上買了個西瓜,打發我過來問問看,哪怕成不了,好歹讓鐘鳴那小子斷了念想。”

劉四嬸心裏漸漸升騰起一股火氣,她是個直性子,索性也不瞞着了,咬牙說道:“那天表嫂來說了情況,我也同意相看了,可她出門時和如霜撞到了,被吓了一跳,可能心裏窩着氣,就沒替我們傳這個話。”

“原來是這樣。”劉老響家的松了一口氣,又生起氣來,小老太太憤憤道,“被吓到就當面講清楚,心裏有氣就直接回話不做這個媒好了,這樣傳假話不是平白破壞人家姻緣嗎?得虧我過來問了。”

劉四嬸遞了一杯溫涼茶過去,“莫氣了,老嬸兒,消消火。”

“行,我跟我們家親戚都講一下,家裏有小子姑娘的,以後再不找她做媒了。”劉老響家的喝了口茶,“那,我回了,他嫂子,這兩天相看嗎?要成的話鐘鳴還能趕趟兒幫你們家幹幾天活。”

劉四嬸擺擺手道:“等過了夏忙吧,我們家也不缺幹活的,如霜一個人能頂兩個我。”

對方贊同道:“這話我信,如霜确實能幹,若是成了,青荷以後也不會拘着她,夏忙秋收時讓小兩口一塊兒幫着你們家收種。”

“這倒不用。”劉四嬸笑道,“孩子們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哪能一直貼着娘家。”

兩人親親熱熱說完了話,定了相看的日子,小老太太歡歡喜喜地回去了,終于可以和女兒外孫有個交代了。

——

大人都在田裏幹活,嫂子要抱着小侄子,劉小虎無聊的很,這天下午拿着大哥幫他做的陀螺溜了出來。

成玉哥哥家西邊有一排樹,這會兒樹蔭正濃,是個玩耍的好地方。

系在小棍子上的繩子,沿着陀螺邊上的凹槽轉上幾圈,再放到地上,繩子甩開,陀螺就呼啦啦地轉了起來。

劉小虎玩得不亦樂乎。

這村裏多的是大人去地裏幹活,被迫留在家中的小孩子,畢竟野外太曬了,小山村又偏僻,也沒有人販子什麽的。

不一會兒,就吸引來了幾個同齡的小夥伴,有的也回去拿了陀螺和他一道玩,陶成玉和梁雲山不用下田,沒事幹,也過來看着他們玩。

漸漸地,孩子們不滿足于各玩各的,開始鬥陀螺,就是把各自的陀螺旋轉起來後,用鞭子抽打控制,去撞對方的,哪個先停下哪個就輸了。

剛開始還比較融洽,可沒過一會兒,一個黑小子聯合他帶來的一個小胖子,專門針對起劉小虎,兩個人同時放陀螺去撞小虎的,每次都只轉了幾圈就被撞停了。

劉小虎癟起嘴來,別的小孩也幫着打抱不平,“鐵蛋!你倆二對一,不知羞。”

那個被叫鐵蛋的黑小子哼笑一聲:“有本事你讓他也找一個幫手啊,又不是不讓。”

有小孩過來幫劉小虎一道鬥,但可能是年齡小,技術都不怎麽樣,被那倆人打得落花流水。

眼見那倆小子越來越嚣張,陶成玉有點看不下去了,朝着小虎伸出手,“我來。”

一群小孩都稀奇的很,劉小虎更是驚訝道:“成玉哥哥,你也會玩這小孩子的把戲呀?”

陶成玉接過陀螺,斜了他一眼,“哥哥會玩的把戲多着呢,你且看着。”

線繩繞好,陀螺放出去,帶起一陣強勁的旋風,再用小鞭子抽兩下,也不需要幫手,直接一對二,把那倆小子的都撞飛了,還在呼呼地轉着。

“哇!好厲害!”一群小孩歡呼着,小孩子心無城府,也是最不吝于贊美的,陶成玉被誇得有些飄飄然。

梁雲山瞧着他得意的樣子,像個孩子王,也暫時忘記了那些旖旎的夢境,只是看着他笑。

有人開心,就有人不開心,那個鐵蛋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找幫手算什麽本事,有能耐幫你姐找一個夫婿啊,誰都知道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又朝着小虎吐舌頭做鬼臉起哄,“母老虎!老姑娘,母老虎!老姑娘。”

嘿!打不過就撒潑,還帶人身攻擊的,陶成玉不能忍了,剛打算訓斥,只聽一聲呵斥傳來:“子良,不得胡言!”

擡頭一看,柳樹下站着一個人,面色蒼白,文文弱弱的樣子,看上去比他還要矮上一些。

鐵蛋剛想要辯解,又想起他娘交待過,在外面一定要聽二哥的話,撅着嘴不吭聲了。

那人打量了一陣陶成玉,又向着梁雲山點了點頭,面色突然微微紅了一下,抿了抿唇,叫回了弟弟,“子良,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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