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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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街道上正是人多的時候,人們又都有從衆的心理,一看哪裏熱鬧便都往那邊湊過去。
雖然大多數人買的都不多,每個人稱個三兩斤嘗嘗鮮,但這個攤子位置好,算是菜市入口,來來往往的總有人駐足。
梁雲山收着錢,陶成玉稱着秤,他秉承着絕不少秤,多出一兩二兩來的就算了。
“來!大嬸,這裏是二斤四兩,九文六,我也不換個大的湊十文了,就給九文吧。”
“大爺,你這三斤一兩,算三斤整,十二文。”
有些人出來閑逛或吃早點沒有多帶錢的,問他明天還賣嗎?
陶成玉回道:“賣的,這兩個月都會在這裏,我家桃園裏每天都有新熟的,大家哪天過來都行。”
還有個沒牙的老太太,看別人買也眼饞的很,說話有些漏風,“哎,老婆子也想嘗嘗,可你這桃子硬的很,沒牙咬不動呀。”
陶成玉笑了,“婆婆,你可以買回去放幾天再吃,那樣就變軟了,或是等幾天再來買,說不定那時候還便宜一點。”
一直不停的說話,不一會兒就口幹舌燥的,梁雲山去旁邊給他買了一碗涼茶,趁着人少的時候悄聲問他:“我是不是給你拖後腿了?”
“哪有?”陶成玉喝了一口涼茶,緩解了焦渴,小聲回他,“你不是收着錢嘛,還有你往這兒一站,就沒有敢順手牽羊了。”
确實,雖然大多數人都很淳樸,坦坦蕩蕩的,但也有那些喜好占便宜的,會趁着人多,攤主看顧不過來時,裝作挑揀的樣子,瞅人不注意時丢一個在自己籃子裏,再拿別的東西遮住。
自己不是全無用處就好,梁雲山笑了,問他道:“餓了沒?去給你買點吃的?”
吃的太早,又幹了半天活,陶成玉摸了摸肚子,确實覺出餓來。
“行,那你去吧,多買點,你早上也吃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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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了兩步,陶成玉又喊住他,“就用賣桃子的錢。”
省得這傻子出力又出錢,等會兒自掏腰包買吃的。
梁雲山也沒理會,他四處看着,想買點包子之類軟乎乎易消化的東西,可早就過了飯點兒,沒看到有賣的,面條和馄饨攤離得太遠,他也不好意思跟攤主說把碗端走。
轉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買了兩個芝麻燒餅回來,一人一個抱着啃,不過還好旁邊有賣茶的,噎着了就喝一口,然後就一口桃子。
大概附近種桃子的人家少,也可能是他這桃子的确個大又甜,時令鮮果很受歡迎,過了中午就賣的差不多了。
最後剩一堆略小點的,降價三文一斤也基本賣出去了,還有十多個幹脆拿去給鄰邊的攤子分了分。
梁雲山收拾着車子,打掃着落在攤位上的葉子、桃毛。
陶成玉去菜市買了點幹貨,豆腐幹、豆皮、粉條、小魚幹什麽的,目測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很忙,怕是沒有太多時間做魚、肉之類的葷菜,買點幹貨搭配着門口的蔬菜炒着吃。
今天的時間還早,他又買了幾根大骨和一個小冬瓜留着等會兒回去炖湯喝。
還有一件東西必須要買的,那就是蚊帳,來到古代,陶成玉真是深受蚊蟲的苦楚,他皮膚薄,特招蚊子,鄉下蚊子還特別多。
市面上有一種熏香,也能防蚊,但賣得賊貴,太費錢,而且陶成玉睡覺太沉,不敢在屋子裏留着明火。
這時候的蚊帳也不便宜,但買一個能用好幾年,還是比較劃算的。
他問梁雲山要不要也買一個,人家頭也沒擡,“不用,我熏艾草,那個我嫌悶的慌。”
陶成玉也不管他了,自己去買了一個,那店裏面的紗帳有棉制的和麻制的兩種,據說縣城的店鋪還有賣絲制的,不過那個太貴,放到鎮上也少有人買,店主幹脆沒進。
棉制的也不便宜,要快兩百文,陶成玉想了想沒舍得,花了幾十文買了一個麻紗的,雖然比棉的硬一點,但又不睡在上面,只要能透氣,擋一下蚊子就行了。
收拾完,二人推着車子回家去,陶成玉一路上雀躍的不行,梁雲山笑着看他,“累了沒?上來我推着你。”
腿腳确實有點累,但精神好的很,賺錢的事,誰會不開心呢?
“不用,你也累,再說,車子上都是桃毛。”
其實就這點活,根本累不到梁雲山。
到家後,阿黃遠遠地飛奔着迎了上來,興奮得搖頭擺尾。這次沒有把它關在院子裏,而是讓它趴在桃園前面的樹底下,既能看着桃子,也能看着小雞。
陶成玉摸了摸它的腦袋,掏出啃剩的芝麻餅,塞到它嘴裏,“小阿黃辛苦啦,待會兒哥哥炖湯給你喝。”
“這麽喜歡做哥?”梁雲山笑着問他,“家裏有沒有弟弟妹妹?”
問出口後卻有些後悔,父母把他過繼給一個将死之人,一兩銀子也沒給帶,快半年了不聞不問,顯然是沒把這兒子放在心上。
看他在興頭上,一時口快問了出來,也收不回來了,不知會不會勾起他的傷心事。
陶成玉笑意淡了些,“有的,還有一個妹妹,很久沒見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只有幾個村子的距離,那邊卻沒有捎信過來問問,他在這兒過得怎麽樣,可能根本不想跟他有來往,他也不好再回去看看。
再說,原主也算是被他們間接害死的,還來往個球啊,就當是沒這爹娘罷了。
二人分工,梁雲山打掃車子,把買來的幹貨和菜放好,然後去砍細竹竿,給他搭蚊帳架子,陶成玉洗手做飯炖湯。
骨頭湯費時,先焯水洗淨炖上,再準備別的菜。
門口的韭菜很久沒割了,長得肥肥胖胖的,割一把等會兒擇幹淨了炒雞蛋吃,又鮮又香。
還有黃瓜,嫩生生的,摘兩根等會兒拍碎了加點蒜泥芝麻醬拌着吃,清爽的很,又解骨頭湯的油膩。
飯快做好時,梁雲山在屋裏喊他:“你過來看看行不行?”
陶成玉擦了擦手,進屋一看,翠綠的竹架子綁在床的四周規規整整,竹竿頭也打磨過了,不會刮破紗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蚊帳稍稍有點大了,邊上堆聚了一些,這是照着雙人床做的,人家那店裏沒有适合小床上的。
“哎,挺好,挺漂亮的,你還嫌悶,這總比我每天用被單蒙着臉睡覺舒服吧。要不,我明天也幹脆幫你去買一個?”
梁雲山悶聲回道:“我不用,去吃飯吧。”
炖好的骨頭湯雪白香濃,拍黃瓜酸辣爽脆,還有一盤子韭菜炒雞蛋,雖然天氣炎熱,二人就着米飯,還是吃的挺多。
吃完飯,趁着梁雲山沒走,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數錢。
只出不進的日子已結束,半年了,第一筆收入終于到手了。
把碗筷收拾好,桌子擦幹淨,陶成玉把錢袋“嘩啦啦”倒在桌子上。
“聲音真好聽。”他嘿嘿笑着,搓搓手道,“來!咱倆一起數。”
梁雲山笑着看他,和他一起數起銅錢來。
“我這邊五百一十,你那邊多少?”過了一會兒陶成玉問他。
梁雲山把五百劃拉到一邊,“這邊五百,這邊還有一百三十。”
“哇!六百三,五百一,一千一百四,加上我買東西花的一百多文,今天差不多賣了一千三百文。”
“租攤位的錢一天就上來了,這要是賣上一個月,我不是發了?”
“還要更多呢。”梁雲山提醒他,“今天就沒多少熟的,才摘了不到一車,以後說不定一天要摘幾車,但價錢肯定沒這麽高。”
這倒是,哪怕別人家沒有這麽大的桃園,只有幾棵桃樹,結的多也會拿到街上去賣,大部分上市,賣的人多,價錢自然就下來了。
“接下來還有的忙。”陶成玉盤算着,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哎,那我要給你開多少工錢合适?”
梁雲山挑起眉毛,“你真要給我開工錢?那我要的可多。”
陶成玉追問道:“到底要多少嘛?我心裏好有個數。”
“先不告訴你。”梁雲山站起來準備回去了,“等忙完了再說,一塊兒結賬。”
“嘁!故弄玄虛,當我不知道你那小九九。”陶成玉小聲嘀咕着,把錢收了起來,倒要看看他何時把話說開了,慫包一個。
第二天,兩個人還是天剛亮便起床了,踩着露水去摘今天的果子。
今天的車廂快要裝滿了,梁雲山又把邊上的擋板加固了一下,省得颠出來掉到路上摔壞了。
如此賣了三四天,兩人漸漸有些吃不消了,成熟的桃子越來越多,要摘到中午,一車裝不完,梁雲山還要再回來拉一趟,這樣耽誤,差不多要到晚上才能賣完。
就這樣,感覺還是來不及,市價已經降到了三文一斤,為了避免爛在樹上,陶成玉果斷決定,雇人摘,他和梁雲山專心賣。
他也不熟悉村裏的人,于是這個艱巨的任務交到了劉四嬸的頭上。
田裏的莊稼已經種下去了,她正在家閑着,聽成玉讓她找幾個幹活利索的人幫忙摘桃子,每人一天二十文,立馬放下手裏的針線去了村裏。
劉四嬸一共找了六個婦人和姑娘,都是幹活的好手,她留了個心眼子,那些嘴碎愛說閑話的她是一個沒找,省得掙人家的錢背後還要嚼人家的舌根子。
加上她和如霜娘兒倆,八個人在陶成玉的指導下,漸漸摸清了門道,知道熟到什麽程度的可以摘,什麽樣的還要等一兩天再摘。
一群姑娘媳婦兒嘻嘻哈哈的,每人一個背簍沒入了桃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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