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捉知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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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水黃桃這種奇妙的口感屬實受到了衆人的歡迎,有人用白桃也煮了試試,味道卻大不如它。

每天不光是他攤位上的黃桃早早賣完,甚至帶動了鎮上賣蔗糖的攤子。

那老板聽說是從他這裏傳出去的,特地來買過一次黃桃,說也要煮點嘗嘗,跟他講最近生意好上不少,為表感謝,還送了他一包糖漬楊梅。

那林世昌每天也順帶着裝了許多,把大部分好看的都盡數挑走了,只留給他一小半。

顧客是上帝,陶成玉也無奈。

經過一個多月的忙碌,桃子的收獲季進入了尾聲,林世昌跟他口頭預定了明年的貨,還送了他兩盒艾草薄荷熏香,可以在吃飯時點來驅蚊用。

陶成玉沒什麽可回禮的,想了想,把閑暇時做的一堆牙刷送了他兩支,并跟他講了用法。

林世昌見到後驚喜不已,拿在手裏把玩了好久,并在心裏預想了十數種用這玩意兒賺錢的方法和可行性。

最後的半車桃子,梁雲山要求和他一起去賣,忙碌了這些天,明天就可以暫時歇一下了。

攤位還有一個月才到期,不能浪費,等兩天可以把家裏的雞蛋,門口吃不完的菜,林邊的西瓜拿來賣。

還有架上的葡萄也快熟了,雖然東西都不多,但總比一直空着好。

賣完了最後一份,兩人去菜市買了點肉,這些天忙得基本只吃素菜,都快變成兔子了。

天太熱,不能做得太油膩,今天的肉也只是用了絲瓜清炒。

傍晚時分,氣溫還是居高不下,吃飯時,外面的蟬鳴一聲高過一聲,吵得人腦瓜子嗡嗡的。

洗了澡躺床上也睡不着,需得搖着扇子翻身好一會兒,縮在紗帳裏待着,就當躲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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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山村的夜晚降溫很快,半夜時肚子上還得蓋上一層薄被子。

夏天根本睡不了懶覺,第二天清早,陶成玉便被蟬鳴和雞叫聲吵醒,他伸了個懶腰爬了起來。

把撲騰吵鬧的半大小雞放到林子裏,然後去巡視一番門口的菜地,拔拔草,看看今天有什麽新鮮的東西可摘。

他驚喜地發現馬鞭草和鳳仙花已經開了不少,前段時間太忙了都沒注意到,圍着菜地一圈,像幾道色彩缤紛的小欄杆。

一只半大小雞叼着個知了猴從菜地邊上跑過,一群雞跟在後面追,不小心被截了胡,幾只雞你一口我一口地胡亂啄食起來。

知了猴可是個好東西,洗刷幹淨後放油鍋裏炸熟,撒點鹽,香得不得了。

可他也不能雞口奪食,幹脆等天黑了去林子裏瞅瞅,說不定能捉到一些。

陶成玉去桃園裏一看,桃子已經摘完了,風吹得樹葉子沙沙響,枝葉間的确隐藏着稀稀落落的蟬蛻,還有的被風吹到了地上。

再一看那地上,有些三三兩兩的小洞,知了猴白天不出來,若白天爬出來,大概都被鳥兒捉了去,那樣豈不是斷了種。

它們蛻皮時一動不動的很脆弱,千萬年來便進化出這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幼蟲也能感知到天黑。

在地底下吸食樹的根汁長大後,季節一到,天黑後便爬出來,尋找可抓附的高的地方,爬到上面靜靜地等待着蛻殼。

太陽出來後,柔軟的翅膀也晾幹了,身體變得堅硬,忽地振翅飛起,雄的還會引吭高歌,吵得人心煩意亂。

知了猴太多了對樹也不好,不如抓一點來吃。

但這還一地的石頭,有的可能會堵住洞口,晚上過來的話也容易被絆倒。

今年的桃子已經采完,樹枝也基本定型了,冬天再修剪一下即可,現在不如把這石頭搬了去。

今天沒活了,梁雲山過來的晚,一來就看到陶成玉正吭哧吭哧地解麻繩,搬石頭,熱了一頭的汗。

“這個要弄出去啊?”梁雲山責怪他道,“那昨天怎麽不跟我說?我可以早點來趁着涼快來搬,看你這熱的。”

陶成玉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嘿嘿笑着:“我就是才起的意,原來沒打算現在搬的,突然想晚上過來捉點知了猴吃,怕到時候這些石頭礙事兒。”

梁雲山皺起眉頭,嫌棄道:“知了猴不是喂雞的嗎,人能吃啊?”

他一想到那蟲子既有殼又有肚子的,煮熟後咬一口,那肚子可能還會爆漿,登時被自己想的惡心得一激靈。

“光喂雞那真是暴殄天物了,反正雞也能吃人也能吃,各憑本事啦,它想吃自己捉,我捉到的反正不給它。”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陶成玉神神秘秘的,“放心,好吃的很。”

管他什麽味道,陶成玉喜歡就行,梁雲山也不問了,幫着他把石頭搬出林子。

到中午時兩人才搬了不到三分之一出去,又熱又累的,陶成玉不幹了,反正這麽多樹,捉一點就夠吃了,剩下的哪天涼快點再搬吧。

吃了午飯後,他去砍了一截竹子,然後找個陰涼處,劈成一條條細薄的竹片。

“這又是在做什麽?”梁雲山問他道。

陶成玉擡頭一笑:“嘿嘿,我想紮個燈籠,晚上去林子裏照明用。”

鄉下人外出照亮一般用火把,但他這是樹林,可不敢冒這個風險,即使是鮮枝條,也有被點着的可能,那可就完了,這是他的全部身家。

所以他要做一盞燈籠。

梁雲山幫他打磨着竹片,他倆都是手巧的人,不一會便紮好了框架。

陶成玉找來一塊薄薄的絹布,剪好了用漿糊小心地敷在上面,然後四周再紮幾個洞,用線繩串起來,系在一根小竹竿上,一個像模像樣的燈籠就完成了。

“別說,還挺好看。”陶成玉有些愛不釋手。

梁雲山問他道:“裏面放什麽?油燈嗎?”

“最好不要。”陶成玉想了想,“若是磕了絆了,燈油撒在林子裏也不好,我待會兒去小賣鋪買兩根蠟燭,上次看到有賣的。”

“我去買吧。”梁雲山忽然說道。

“嗯?你去?”

陶成玉有些疑惑,梁雲山一貫不愛和村裏人打交道,東西都是去鎮上買的,現在怎麽轉性了?

小賣鋪那裏就像村裏的廣播站,常年聚集着一堆八卦的人,對別人評頭論足的,也有讨論他倆的,這些梁雲山心裏有數,他實在是不想陶成玉聽到那些話,還不如他自己去了。

“那行,我去給你拿錢。”

“不用,帶着呢。”

看着梁雲山的背影,陶成玉頗覺欣慰,有點像自家的孩子終于走出自閉的陰影,願意和別人交流了,可喜可賀。

果然,有幾個人在小賣鋪門口的大樹下聊着天,不過,這次有一個在桃園幹過活的媳婦兒也在。

她見梁雲山過來,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小梁!來買東西啊?”

梁雲山見是她,點了點頭,破天荒地叫了次人:“嗯,五嫂。”

衆人都稀奇的很,在他走後,有人悄聲說道:“我覺着這外來戶像變了個樣,不咋悶了。”

還有人問那個張家媳婦兒:“老五家的,你在桃園幹了那麽些天的活,那你看他倆有沒有,那個啊?”

張家媳婦兒橫了那人一眼:“你們這些人,可都別瞎說了,人家根本都沒住在一起,小梁天天早上從自己家裏過去幹活。“

“我估摸着就是看小陶初來乍到的,沒個家人才這樣幫他的,人家那是好心善舉,被傳成啥樣了。”

還是有人嘴硬,話裏不乏帶着嫉妒:“你掙了他家幾百文錢呢,還拿了那麽多桃子回家,肯定幫他說話了,哪那麽多好心,說不定他跟你一樣是拿錢幹活的,只不過人家是長工,你是短工。”

張家媳婦兒也不跟她争辯了,“随便你怎麽想吧,別開人家下三路的玩笑就行。”

村長媳婦兒也在,她平時話不多,就是愛聽人閑聊,順便收集信息,哪家有個磕絆摩擦什麽的,回去跟村長說說,到時候好有頭緒調解。

半天她來了一句,“聽我家那口子說,小陶這人确實不錯,菜做的好吃,桃園也打理的這麽好。等以後閑時,他還打算上門去讨教一下,幫幾戶有山地的人家問問,要種些什麽果樹呢。”

得,成了村長眼裏的香饽饽了,幾人也不好意思再編排他了,又開始扯些別人的家長裏短。

這廂陶成玉見蠟燭買來了,趕緊融了些蠟油在燈籠底部,把蠟燭粘到上面,就等着晚上了。

還準備了一個小木桶,下面倒了一點水,防止知了猴爬出來。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樣子,梁雲山覺得好笑,蟲子而已,有那麽好吃麽?

吃完飯後,把雞關好,天剛擦黑,帶着阿黃和它的主人就往桃林裏去了。

夏天的夜晚,蟲鳴啾啾,天上還挂着半個月亮。

知了猴感知到了天黑,從地底下窸窸窣窣地鑽了出來,順着桃樹的樹幹往上爬着。

“欸?這兒有一個。”

陶成玉提着燈籠,梁雲山提着木桶,仔細地找尋着,阿黃純屬湊熱鬧的,只會亂跑。

“這棵樹上好像有兩個,背面還有!”

果園裏這東西是真的多,不一會就捉了有大半碗的樣子。

這時陶成玉聽到了更大的窸窣聲,不像是知了猴在爬。

難道是蛇?!

他心裏一驚,腳下沒注意,磕絆了一下,燈籠掉在地上滅了。

阿黃追着那聲音去了,梁雲山趕緊放下木桶扶住了他,“怎麽了,沒事吧?”

“沒。”

他想掙脫出來拿火折子重新點亮蠟燭,雙臂卻被鉗住,月亮這時隐到雲層後面去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梁雲山只覺得觸手溫熱又柔軟,他想起了那個夢,他知道這時應該松開手去點燈,卻做不到。

視覺被屏蔽,他不知道陶成玉的臉色現在是什麽樣子,但并沒有感覺到有多用力的掙紮,那些什麽先表白再做的想法此時被抛到了腦後,他大着膽子,湊了過去。

鉗着自己那雙手沒有松開,而且好像更用力了,陶成玉聽到到對方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随即感到鼻尖上一熱。

找錯地方了?

他愣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這時,雙唇突然被覆住,對方試探地碾磨了兩下,又撬開了他的牙齒。

陶成玉昏昏沉沉,後腦被扶住,覺得這個吻無比漫長,已經過了很久,對方完全沒有打算放開他。

這家夥,難道是想一步到位,幕天席地的跟他來一發麽?

只聽阿黃呼啦啦跑了回來,親昵又委屈地拱着兩人的腿。

月亮這時也出來了,照在枝葉疏朗的林間,梁雲山放開了他,踢了自家的黃狗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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