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Part1
Part1
曾經有段時間,同/性/戀和雙/性/戀在這裏很流行,為此着迷的年輕人的衣着打扮變得光鮮靓麗,似乎是要把所有能體現自我的設計穿到身上,與這個日漸衰老的時代劃清界線。導致這場變革的是一個叫弗朗西斯波諾伏瓦的男人,一個現在已經被時間的浪潮淹沒的歌星,像是昙花一現,也是一個當時被無數瘋狂追随者簇擁的新星,像是異時空飛來的炸彈,爆裂了每個人的神經。
我并不否認我曾經也是那群狂熱者當中的一個,伴随着他的瑰麗美妙的想象進入高/潮,體味着他的消失帶給我的夢碎之痛。
但我知道的是,事實并不止如此。
回到那個青澀的年代,我隔着一道鐵栅欄,看着另一邊同我一樣青澀的少年在擺弄他的吉他。
吉他聲斷斷續續,他的聲音也是。他調整了好幾遍,也沒能得道滿意的結果。于是,他從那個破舊的黑椅子上下來,翻弄架子上的樂譜,取出架在耳上的筆,書寫起來。如果我能站得再進一些,也許就可以聽到筆尖劃過紙面的唦唦聲。
可惜,這位孤寂的天才并不喜歡別人打擾,關于他的傳言數不勝數,他們說他有怪癖是常人無法忍受的,而我也只能這樣欣賞他和他的創作。後來,有一天我的疏忽讓我被這位怪人發現了。
他沉默地向我走來,讓我的視線游弋不定。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是傻站在這兒不動,栅欄好像和我的手熔在一起了。
“你好啊,哥哥我唯一的小聽衆。”
看,傳言多半是不準确的。
溫和的藍色與渴望的棕色有了彼此的倒影。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弗朗西斯,他正為他的藝術事業而耗神費力。我看到了被他揉成紙團的樂譜,成堆成堆,連那大號的紙簍也塞不下。我曾為此而煩惱過,但他說,這是無所謂的,創作者就是要随性而為,就像他淩亂的發梢,拉碴的胡茬。
我想起了小時候隔壁的住的小女孩。她有一架烏黑發亮的鋼琴,是我向往的。但她有個嚴厲的母親。近乎每天晚上,時斷時續的琴聲都會伴随着她的抽噎傳進我的耳朵裏。而我的大膽包天,讓我嘗到了一次苦頭。老媽說我是個容易樂極生悲的人,事實也确實如此。
我好不容易得到了觸及那架鋼琴的機會,急不可耐地在上頭揮舞着指尖。鋼琴的主人笑話我的雙手不協調,就像一只手的獨奏。她坐下來和我一同奏曲,似個領路人,帶着我走到正确的音階上。我們的笑聲把那位嚴厲的母親引來,我的小指被那鋼琴的蓋板壓斷,我在憤怒的謾罵中離開。
我信誓旦旦地說過,我不會再為任何與音樂有關的東西投入感情,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所以我才會為了和弗朗西斯能夠思想同步,不得不回過頭惡補樂理知識。這讓我很痛苦,在這個領域裏,我就是一個門外漢,什麽都必須從基礎學起。有時候喜歡一樣東西,并不意味着能夠做好它,也許我真的只适合做一個聽衆。
這種思緒困擾着我,讓我沒興趣聽講臺上的導師滔滔不絕。指尖控制的圓珠筆在紙面上畫着格子和圈圈,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我在幻想擁有和弗蘭西斯一樣的創造力,譜寫着新的樂章。我甚至在模仿弗蘭西斯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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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哪!你終于來了!啊哈!真是起了個大早呢!”
“既然如此,就給大家來個自我介紹,再醒醒腦。”
不擡頭我也知道有人被這位“風趣幽默”的導師給逮住了,倒黴的家夥遲到了。我想這個倒黴鬼可能不太熟練,從後門溜進來的時候被導師發現了。
“我,霍蘭德奧蘭。”
我聽到了粉筆在黑板上劃開的尖銳之聲,這種聲音讓大多數人都難以忍受。于是,我只得擡頭看着這位始作俑者到底長什麽樣。
藍白相間的圍巾,卡其色的風衣套裝,黑色的長靴,前額豎起來的劉海,這樣的打扮可不像我們這樣普通的學生,很新潮。
“還要我繼續嗎?”
“噢不用了!”
導師一定是受夠了這家夥的惡作劇,巴不得快點趕他下去。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并不是從後門溜進來的,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前門。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拔下一層皮。他們看着他,我看着他們。我希望從他們的臉上猜測他們所想。
太讨厭!
神經病!
有趣!
這個家夥不一般啊!
可以交朋友嗎?
接着,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只手,它在敲打桌面,我想我是中獎了。我不希望被他們打上标簽的他波及到我,即使可能有好的一面。我立刻用書本蓋住了我的幻想,把裏面的位置讓給他。
有旁人在,我只好把我神游八表的時間縮短到最少,這對我的學業是有益處的。
當我想要開小差的時候,我總會先用餘光瞄瞄旁邊的霍蘭德。确認安全後,我才會把那個充滿幻想的東西或與之有關的東西拿出來繼續。因此,我對他的動作總是很敏感,一有風吹草動,立即把它掩在書下。這樣的舉動居然給我帶來了點刺激,消磨了浪費時間和金錢的罪惡感。後來,我才發現他和我一樣,多半是把導師的話當耳旁風。也許在他看來,導師的講訴還不如勾欄瓦市間的表演者。
而自此之後,這仿佛變成了我們的相處模式。
不管我來得早還是來得晚,我身邊的位置只會被他占據。
我們之間的對話少得可憐,他的一些奇聞轶事,我還是從一些八卦的家夥嘴裏得知的。
他們說霍蘭德的父親是圖利普唱片公司的創始人。根據我惡補的相關知識,這家唱片公司在唱片業的排名也在前十。
我突然有些明白他那種對事對人都有點無所謂的态度了。
他再怎麽于此浪費他的青春,他的身後仍然是一條黃金大道,而不是我這樣沒有後路的,需要自己去開辟出一條來。
我突然想起了沉醉于創作的弗蘭西斯,那個最接近我夢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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