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家

路落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穿過迷霧，到達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這裏天是黑的，地是暗的，周圍都是空的，但是她就是能夠看到。

有人跑過來想要牽着她的手，路落下意識地反抗，無果。

那人牽着她走了很久，聞到了花香，聽到了鳥鳴，路落幾乎都要忘記自己牽着她了。

突然旁邊冒出了很多人影，路落看得清周圍的環境，卻獨獨看不清她和他們的臉。

他們将路落和她分開，圍在路落周圍，黑壓壓的，剛剛都還很清晰的視野變得模糊，低沉，嘈雜……

接着，他們突然離開了，轉而圍着剛剛帶路落走路的她。路落跟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中間出現了一條裂縫，嘈雜聲又響了起來……

路落猛的睜開眼，坐起來。

頭腦清醒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舍友都已經起床了，夢裏最後的嘈雜聲應該是她們起床的聲音。

“路落？”是陳秋夢的聲音，“起了沒，叫你半天了。”

“啊，起了，馬上。”

用冷水沖了一把臉之後路落清醒了不少：“以後你們叫不醒我，幹脆就潑一盆水算了，這樣下去，我遲早要遲到。”

“潑水多不好，下次我們幾個搖床吧，或者買個大喇叭回來。”陳秋夢笑得手都在抖，“哎不行，我眼線都畫不好了，穩一下穩一下……”

李小後倒是很早就弄好了，不過這會兒已經沒在宿舍了，早早地起床出去早讀了。

自從上次她吼過一次高薰之後，兩人關系僵了不少，從昨天開始高薰也就沒再和李小後一塊兒早起早讀了。

跟往常一樣，高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現在幾點了？”路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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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十五，去食堂吃早飯的話還來得及。”陳秋夢轉過頭來跟路落挑了挑眉：你懂的。

路落了然：這是已經确認關系了的節奏。

晃晃頭将剛剛夢裏的殘餘抛之腦後，快速洗漱之後就跟着陳秋夢出門了。

走到宿舍門口路落才反應過來，跟喬躍吃飯的話，不就意味着郁山綏也會來，可是昨天……

路落一時半會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喬躍早早地就在宿舍門口等着，遠遠的就揮手打招呼。

就他一個人，旁邊沒人。

路落松了口氣。

喬躍看到路落的時候眼神頓了一下，很快就恢複正常，笑着跟二人說話。

這個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也不晚。要早起吃早飯的人，在7點左右就已經吃完了，晚起的，還沒到時間。

因此食堂裏并沒有什麽人，窗口前只有零零散散的隊伍。

喬躍十分細心地給陳秋夢擦了座位前面的部分桌子，順帶将路落的也掃了一遍。坐好之後将盤子裏的一個包子夾給了陳秋夢：“這個是最近挺火的餡兒，今天運氣好，最後一個被我買到了，你嘗嘗。”

陳秋夢将包子一分為二，分給了喬躍一半。

二人周圍散發出無數個粉色泡泡，路落突然想起一句很老的歌詞，“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頂着極大瓦數的燈泡頭銜，路落跟着陳秋夢被喬躍送回了教室。

路落将書放在桌子上：“不然，你們下回吃東西的時候，別叫我了，反正你們倆也已經成了，我這燈泡整日太亮了不太好。”

陳秋夢：“我倒是沒什麽，喬躍估計也沒什麽，沒事，你一個人我不忍……你一個人太孤單了。”

“你們才開始，二人世界很重要，不用擔心我。”剛剛陳秋夢換了種說法，讓路落舒服了很多，心裏還是挺感激的。

其實路落不太願意太多人知道自己的毛病，畢竟挺傷人心的，而且有裝慘獲取同情心的嫌疑。但是人與人之間，尤其是舍友，朝夕相處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過幸好陳秋夢保守秘密，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保持着距離，不觸碰路落的禁忌。合理的距離，讓路落很舒服。

一個人吃飯也沒什麽，路落腦子裏很快的感受了一下一個人吃飯的場景。十多分鐘的吃飯時間，她并不覺得寂寞。

陳秋夢又挽留了幾句，被路落委婉地拒絕了。

她說：“有事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就行了。”

今早上第一節是外教課，上周……不對，上上周老師因為有事沒來上課，這讓外教課已久的衆多學生期盼不已，都在讨論着會是怎樣的一個老師。

這個來自日本的老師瘦瘦的，格子襯衫黑框眼鏡，手裏提着一個袋子，一本正經地站在講臺上，用不怎麽熟練的語調說：“我是山村，大家叫我山村桑就可以了。”

接着他将袋子裏的東西倒出來，是一堆空白的紙片，手掌大小。

“這個……你們的名字……上面。”原本想要說日語，臨時反應過來這群學生才開始學，估計聽不懂，山村這才換了說法。

平日裏跟老師說話多的都是日語，一時半會兒還有點轉換不過來。

總之稍微消耗了一點時間，臺下的同學們明白了。這是要做姓名卡片的節奏。

山村估計反應過來了，語句也流暢了不少：“我需要一個人來輔助我，所以要在卡片裏抽一個，被抽中的人平時分加十分，所以你們自己舉手也是可以的。”

話一說出口，還真有幾個人舉手了，路落旁邊的女生一臉激動，手舉得特高，就要站起來了。

于是她成功吸引到了山村的注意力：“好的，就那個女生……藍衣服的那個。”

正巧路落穿的藍色，剛剛在對着自己的卡片發神，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情況，一聽到藍色以為在叫自己，右邊的陳秋夢也沒反應過來：“路落，是不是在叫你？”

路落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教室裏突然就安靜了……她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女生半站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很是尴尬。

山村也注意到了一個情況，不過他似乎一點都不尴尬，拍了下手說：“那就你吧，叫什麽名字？把你卡片拿上來吧。”

路落将卡片放上去之後快速下來，先給被自己搶了先機的女生說了聲抱歉，又低頭對陳秋夢說：“怎麽回事？”

剛剛算是鬧了個烏龍，陳秋夢也從其他同學那裏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老師說可以舉手做課代表，你旁邊的舉手了，結果你倆正好都穿的藍色……也不算壞事，你平時分能多加十分呢。”

路落皺眉：這不就跟搶人家考/試答/案沒什麽區別嗎？

她說：“我去跟老師說一下。”

說着就要起身，剛剛同樣穿藍衣服的女神問：“你去哪兒？”

“哦，我剛剛搶了你的位置，去跟老師說換回來。”

誰知那女生挺大度，笑着說：“沒事，我就是想知道外教人怎麽樣，況且十分平時分一按比例算下來也沒多少了，你就當着吧。”

山村也在臺上說着要準備開始上課了，路落無法，只得認下了。

下課之後路落被叫去加了山村的聯系方式，讓路落及時傳達消息。

剛剛加山村好友的時候沒注意，正要退出企鵝，郁山綏的對話框就直直地出現在路落眼前。

對話還停留在很多天以前，當時郁山綏要來接路落和方自蕪去吃飯，路落發了地址給他。

昨天陪陳秋夢面基的事情一條條的細節又從腦海裏被翻出來……

路落閉了閉眼，想之後再看到他該怎麽辦，月底的活動還參加不參加……

山村：“路桑？身體不舒服？”

路落搖頭，“老師還有其他什麽事嗎？”

“沒有了，你去吧。”

從教室裏出來之後，四人往下節課的教室走去。原本還是四人走在一起，不知怎的，高薰遠遠地就落在了後面。

“我們是走太快了？”李小後沒忍住，悄悄說。

“誰知道呢，反正我覺得走得不快。”陳秋夢有些不太爽，原本以為高薰就是單純不喜歡說話，高冷而已，但是越到後面她的所作所為就越不爽。

路落左右看了幾眼：“小聲點，放心被別人聽到了。”

“我怕什麽，反正班上也有很多人看不慣她，平時都表面工作罷了。”陳秋夢不以為然。她性格活潑，親近好相處，又愛憎分明，在班上有了不錯的人緣，常常到處蹿宿舍，估計從哪兒聽了一耳朵。

路落往後瞟了幾眼，高薰在人群外打電話，背朝這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但是，路落總覺得有些……哪裏沒對。

她說：“先去找位置吧……還是幫她占一個吧。”

高薰踩着上課鈴聲進了教室，也許是沒來得及，環視了一遍教室，在第一排的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節課是大課，教室裏還有其他專業的學生，聽說期末交個論文就過了，所以也沒什麽人聽——除了李小後。

陳秋夢翻騰了一會兒手機之後湊過來：“路落，喬躍說有一個兼職，價錢還不錯，問我去不去，我不太想去，你呢？”

路落來了興趣，問她：“具體是什麽樣的？”

“就在學校附近，一家公司的經理，女的，因為平時太忙，就想找人周六周末輔導一下孩子的小學功課，聽喬躍說，人還不錯。”

路落點頭：“行，我去。”

“那我把她聯系方式推給你。”

中午回到宿舍，路落接到了路承的電話。

“落落，中秋回不回來？”

“不回。”

對面遲疑了一下：“不回啊……是學校太忙了嗎？我聽說大一沒什麽事……”

電話好像被搶走了，程柃的聲音傳了過來：“落落，忙的話，回來吃頓飯就走，讓陳叔送你去。”

聽這二人的語氣，估計是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了，奶奶又幹什麽了？”

憑着劉含一天不昭告世人自己的偉大就嘴癢的能力，路落完全有理由懷疑她幹了什麽。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你奶奶說上次給你打電話話還沒說完你就給挂了，心裏難受，但是還是想你……想着過節就請了人，大家人多熱鬧。”

路落嗤笑一聲。

想？怎麽可能。

一個中秋，要那麽多人幹什麽。

“還有，你都開學幾周了，不想媽媽嗎？”

程柃的語氣無奈又悲傷，路落心裏一頓：“行，我回，但是我吃完就回來。”

她實在不想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

程柃又叨叨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解了頭發路落躺在床上，點開各個軟件翻了一遍。手機振動，郁山綏發了條消息過來。

[綏]：你中秋要回家嗎？